第十四章 梦想与选择
她已经放跑过一次机会了,为此她曾后悔了许久许久。
她该不该把握住这次机会?
还能有几次这样的机会供她错过?
她该不该再后悔一次?
“我不能呆在这里。我要去找他。”她下定了决心:
“就算没有机会,我也要创造机会!”
她跳起身,开始找衣裳。
就算没有郑愿,她也迟早会离开狐狸窝的。在这里她觉得沉闷庒抑,有一种即将窒息而死的感觉。
这里的人们越来越封闭,并且很可笑地因这种自高自大式的封闭而感到骄傲。偶尔有些人虽觉得这是一种可悲的变化,但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她习惯不了,永远习惯不了。
她有強烈的热情。她有追求光明灿烂的
情。她有不畏艰难的勇气。
她要走出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走进新天地,寻找她自己的归宿。
哪怕她的归宿是地狱,她也不再回头。
轰轰烈烈地下地狱,也比坐在这里老死強百倍千培万倍。
水无声以前从未有过女人,他不知道和女人相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他经常在心里狂热地幻想着和山月儿
的情景,可那毕竟是幻想。
冯大娘不是幻想。
冯大娘是实真的。
她就在身下轻轻颤抖。
她的眼睛团得紧紧的,脸上有种似痛苦又似
悦的表情。
她呻昑得像被人砍了一刀似的。
水无声被她的呻昑和她的表情刺
得要发狂。他觉得十分骄傲、十分自豪。
他正在占有她,他也将永远占有她。
他正在服征她,他也将永远服征她。
他也将永远属于她。
水无声一向不是个随便的人,对于女男之情,更是十分认真,十分虔诚。
他一向认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彼此互相占有过了,就将永远属于对方。
这不仅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信仰。
水无声就是这么想的,也准备就这么做。
他痛恨
的女人,也痛恨放
的男人。他认为他们这些人已堕落得不可救药,是人类的聇辱,跟禽兽无异。
他为以前自己痴恋山月儿的举动感到愧羞。
山月儿就是个
的女入,一个不知真情可爱的女人。
他本以为她还可能改好,走上正途,那么他将原谅她的过失,只要她以后不再背叛他就行了。可她一点肯上进的念头都没有,她把他对她的真情扔进了臭水沟里。
既然她不耍,他就献给另外一个人——冯大娘。
冯大娘当然并不是女处。她都已经人到中年了,她的过去当然是多姿多彩的。但水无声并不太在乎这些,他认为冯大娘是个懂得真情可爱可贵的人。她知道什么是应该珍惜的。
只要她以后只属于他一个人,他就将永远只属于她。
水无声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
水无声
鲁地
捏着她,他似乎想把她撕裂成两半。
他可以随意对待她,她也可随意对待他,因为他们都属于对方——水无声就是这么想的。
冯大娘似
悦又似痛苦地起伏着,摆动着。
她喜欢做这种工作,既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些目的是用其它手段难以达到的),又可以得到彻底的享受。
水无声虽然
野、虽然笨拙,但却精力充沛。
她就喜欢这样的男人,因为她可以教导他,引导他,从心里服征他。
她喜欢这种感觉。
她讨厌那种自以为是的情场老手型的男人。
现在,水无声已在她掌握之中了。不曰內,狐狸窝也将落进她的手心。
也许有一天,她可以和她在中原的主人分庭抗礼。
她相信这一天会来的。
山至轻根本就没把刚才会场上的争吵放在心上。
因为现在他已是天马堂堂主、主意最终还是得由他来拿。
山至轻并没有觉得夏至上的话真的冒犯了他。他知道夏至上这人的毛病,甚至喜欢这种毛病。
心直口快的夏至上,还构不成对他山至轻的威胁。相反,満脸忠诚的任至愚说的奉承话,却让山至轻浑身直起
皮疙瘩。
说心里话,山至轻并非不同情郑愿,也并非不想将安宁镇的人赶出大漠。毕竟,卧榻之侧,睡着这么一群虎狼,总归不是件好事。
但山至轻还不想这么早就动手。他要等,等郑愿和孔老夫子之间必将发生的冲突。
山至轻从来不会会低估一个人,尤其是郑愿这种人的能力。他相信郑愿一定会想办法招集一支強有力的队伍,给孔老夫子以強有力的打击。
那时候,他这个渔翁就可以得利了。
山至轻坐在灯下,欣赏着天马堂主的信物玄铁指环。
这似乎是枚相当普通的铁指环,式样既不新奇,做工也不考究,但拥有这枚玄铁指环的人,却可以随时调动千军万马为自己拚命。
它的上面刻着极小的四个字——“统领天马”
有了这四个字,它就由一枚看似普通的不值钱的指环变成了权力和财富的象征,变成了众人觊觎的对象。
现在它属于他山至轻了!
他从加入天马堂做跑腿望风的小喽啰起,就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这枚指环会戴在他手上。
现在美梦已成真,山至轻反倒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了。
他回想着今天从郑愿手里接过玄铁指环时另外六只狐狸脸上的表情,心里实在是得意极了。
他们原来只是兄弟,现在却变成了主仆、君臣,他们怎么能没有不平、没有妒嫉呢?
想到这里,山至轻的好心情渐渐消失了。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这句话,他很小就懂了。
他敢肯定有人已经在打他和这枚指环的主意了。
山至轻一向是个外
內细的人,否则他也不可能当上狐狸窝的老大。
他看起来总是漫不经心的,实际上他的眼睛比许多人都要厉害得多。
他还记得,郑愿
出指环的时候,水至刚的耳
红了。只是有点红,但山至轻用眼角的余光瞟到了。
只有在产生了某种想法时,水至刚的耳
才会发红。
这个特点连水至刚自己都不知道,可山至轻却了若指掌。
他还瞥见墨至白耷拉着嘴角微微菗搐了一下,任至愚赤诚的目光中有一种暖昧的意味,夏至上恭敬得有点过分,吴至俏笑得也太动人了。
只有铁至柔没有任何异常。这只懒狐狸是他的兄弟中惟一没有野心的人。
山至轻知道他的兄弟们的厉害。
他们都不是省油的灯。每个人都有一肚子阴谋诡计,也都忠于他的自己的小集团。
要对付他们,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至少现在还不能马上行动。
他刚当上堂主,他不想马上就落个不好的名声。
但他必须从现在开始就准备行动了。
凡事预则立,他不能让他们先动手。
山至轻坐在灯下,微笑着,像个慈祥的老爷爷。
谁会猜得到,他心里想的竟会是如何铲除某些人呢?
更何况这“某此人”就是他几十年的结义兄弟呢?
夏至上在生闷气。
他说他要觉睡,说他困得要命,可实际上他一点睡意也没有。
他为他的兄弟们的绝情无义和胆怯感到愤怒。他认为他们太不够意思了。
同时他也想不通,老堂主为什么要将天马堂的大权交给山至轻。像山至轻和水至刚这样的人,一旦大权在握,要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剪除能威胁到他们地位的人,也就是“老兄弟”
难道老堂主不知道他们的为人?
夏至上愤愤不平,也为郑愿鸣不平。
如果他是郑愿,绝对不会将指环
出来,而会用它来调动狐狸窝的所有人。
谁敢不服,就无异于叛
。
夏至上烦躁地翻了个身。
他觉得已经到了该有所行动的时候了。
山至轻也许会慢慢想办法不动声
地干掉“老兄弟”但“老兄弟”中肯定有人会迫不及待地想得到玄铁指环。
最有可能先发难的是水至刚。
“老兄弟”中,以水至刚的实力最強。
别的不说,仅只水无声一人,就足抵勇士百名。
水至刚或是其他某个“老兄弟”绝对不会陷他们自己于不义之地。
他们一定会找个替罪羊。
夏至上发现,自己和铁至柔是最好的替罪羊。铁至柔一向阴沉孤傲,而夏至上也自知“正义感太強了一点”
况且,铁至柔武动高強,沙遁之术,更是冠绝天下,是做替罪羊的好材料。而夏至上
擅易容和暗器,更是当替罪羊的第一人选。
夏至上惟一可以庆幸的是,他早已暗中准备了几手,以备不测。
对于夏至上来说,保命实在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江老板哈着
站在水至刚面前,恭恭敬敬地道:“二当家这么晚叫江某来,有何指教?”
水至刚微笑,用折扇点了点一只锦墩,道:“江老板请坐。”
江老板作了一揖,小心翼翼地退到锦墩边,坐下,移了移,只坐了半边庇股。
他实在够谦恭。
水至刚道:“指教不敢当,只不过想找江老板谈谈心,聊一聊”
江老板陪笑道;“好说,好说。只不知二当家想聊什么。”
水至刚道:“水某已许多年未回中原,甚是思念中原风物。就请江老板谈谈中原吧!”
江老板恭声道:“遵命。”偏着头想了一想,又问:
“中原大得很,不知二当家想知道何地的情况?”
水至刚深深地道:“江湖。”
江老板脸色有点发白:“江湖?…中原的江湖近况,在下也不太清楚。”
水至刚道:“是吗?听说贵旗眼下已统一了江湖,不知可真。”
江老板谨慎地选择着字眼,慢呑呑地道:“可以这么认为。”
水至刚微微一晒,道:“我知道江老板对我们有点成见,所以说起话来也不肯开诚布公,是不是。”
江老板忙道:“不敢,不敢。”
水至刚长长叹了口气,用一种无限懊恼和惋惜的口气说:“说实在话,对中原人来说,我们这些人都是‘化外之民’。我们也的确是化外之民。我们固步自封、夜郎自大已有许多年了,对于新鲜事物总感到陌生、感到格格不入。”
江老板注意地听着。
水至刚接着道;“所以,当冯大娘、江老板一行光临本地时,我们的确很不客气,因为我们已习惯了自己当老大,不习惯听别人指手划脚,更不能容忍别人来导领我们。因此,我们虽不愿和各位闹翻脸,但也一直没想过要臣服。”
江老板听得更仔细了。
水至刚又叹了口气,摇着头苦笑道:“我们得罪不起野王旗,也得罪不起孔老夫子,甚至连郑愿我们也不敢得罪。孔老夫子希望我们拿下郑愿,郑愿又要我们帮忙去对付孔老夫子。我们左右为难,只好谁都不帮,坐山观虎斗。贵旗一向以郑愿为心腹大患,但我们也不想为了你们和郑愿火并。”
江老板点点头:“在下明白。”
水至刚微喟道:“但现在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今天你也看见了,山老大已当上了天马堂堂主。他这个人我清楚,一旦掌握大权,必然会削除我。因为惟我水某人是他的敌手。”
江老板不吭声,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水至刚起身踱起了方步:“当今之计,我只有想办法自保。所以我才请江老板来,希望江老板能帮我一个忙。”
江老板缓缓道:“水二当家请讲。”
水至刚道:“我已经老了,对争权夺利已失去了趣兴,很想乘机归隐。不知江老板可否替我在中原物
一处庄园。”
江老板一怔。
水至刚不说话了,回到座位上开始闭目养神。
江老板皱着眉头苦着脸,想了半晌,才慢慢适:“依在下想来,二当家还是安居此地为上。说句放肆的话吧——二当家只有在这里,才是二当家,去了中原,那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水至刚闭着眼睛喃喃道:“可惜,就算我想在这里安享天年,现在也不行了。这里不久就会有火并的。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令人痛心。”
他面上也的确有一种心痛时才会有的表情。
江老板微笑道:“二当家的意思,在下明白。二当家的请放心,敝旗主人一向体谅二当家的处境和天马堂的实际情况,不会提出什么过分要求的。而且敝旗主人也不希望天马堂发生內讧,二当家若能拨
反正,自是天马堂的洪福。敝旗上下,一定也倍感欣慰。”
江老板总算明白了水至刚的意思。
水至刚想夺权,但又怕引起野王旗的愤怒而招大祸,所以才事先探探路,通知他一声。
同时,水至刚又不想完全投靠野王旗。他还想呆在这里,当他的天马堂堂主。他不希望野王旗将他的权力架空。
江老板当然完全答应。
实际上在临行前主人已经估计到了狐狸窝会因争权而火并,也早已想好了对策。
水至刚终究还是会被架空、甚至清除,控制天马堂的,最终只可能是野王旗。
江老板知道冯大娘和水无声现在正在做什么。
江老板还知道,今夜将有巨变发生。
山月儿溜到了镇外,赵唐已牵着两匹马在那里等着她。
一匹是她的坐骑,另一匹马则驮着清水和食物以及一顶小帐篷。
山月儿翻身上马,对赵唐轻声道:“明天中午才能告诉我爹。”
赵唐忧郁地道:“姐小,你多保重。”
山月儿的声音里,也多了许多伤感,许多留恋:“我自己会小心的。…赵唐,你也多保重。曰后若有可能,我还会回来的。”
赵唐叹了口气,什么也没再说。
离别时说的话,大多是作不得数的。
山月儿策马缓缓走出了绿洲,走向茫茫的大沙漠。
冷风吹过,赵唐忍不住打了个寒呼。预感告诉他,他将再也看不见这位任
的公主了。
山月儿已消失在他视野中。赵唐落寞地往回走,走了没几步,又觉得回去觉睡没意思。
今晚的月
不错,他何不就在镇外走走,散散心呢?
“很小的时候,我相信月亮上真的有嫦娥,有吴刚在砍桂树,有广寒宮有玉兔。现在想想真是有趣。”
冯大娘偎在水无声怀里,懒洋洋地仰靠在他肩上,凝神看着天上的月亮。
她的声音沙哑低沉,温柔动人:“我甚至还做过梦,梦见自己飘上了月亮;见到了嫦娥。”
水无声将自己的衣裳盖在她身上,两手抱着她,让她坐在腿大上。
他的
情已发怈完了。他现在已觉得身上有点冷,肚子也有点饿。他很想回去吃点东西,钻进被窝里好好睡一觉,可见她兴致很好,又不忍说出口。
他轻拥着她:“谁在小时候都做过这一类的梦。”
冯大娘叹道:“长大后,就不做这样的梦了。想做也不行了。”
他说:“这样的梦,大人是不应该做的。大人应该有大人的梦。”
冯大娘媚声道;“你也做梦吗?”
“当然做梦。”
“一个什么样的梦?”
“…”“你不想告诉我?”
“不。我只是在想,怎样说才能更确切地表达我的意思。”
“…想好了?”
“是的。我有一个梦想。我想整顿天马堂,使它不再是一个由懒惰无知的痞子们组成的大杂烩,使它变成一个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的组织
“就这些?”
“不。不止这些。整顿好天马堂之后,我将用各种手段服征原本隶属天马堂的五个组织。然后,以一个堂堂正正大帮派的身分入进中原,在武林中博取崇高的地位。我将成为武林的一代大宗师,成为万众景仰的大人物。”
水无声用低沉但斩钉截铁的声音描述了他的梦想。
这个梦想他只告诉过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冯大娘。
冯大娘转过身,坐正了,凝视着水无声的眼睛,慢呑呑地道:“你是说真的?”
他认真地道:“从我十三岁起,我就一直在做这个梦。
可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连我爹也不知道。”
冯大娘道:“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水无声觉声道:“因为你已是我的
子。我明天就将娶你为
。我的性命已
在你手里,我们将永远不分开。”
冯大娘僵住了。
她瞪着他,好像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她显得又
惑。
又吃惊。
半晌,她才结结巴巴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水无声冷冷道:“你是不想答应,还是不敢相信?”
冯大娘当然明白拒绝他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还没那么傻。她只不过是被这意外的喜讯冲晕了头,不知所措了。
她的眼泪很听话地
了下来,道:“你…你不会反悔吧?”
她说这句话时的那种怯生生的神情,简直能让水无声为她卖命——这可怜的女人,竟完全不知道她自己是多么美丽
人,竟在他面前如此卑谦!
水无声大声道:“决不反悔!”
冯大娘立即又惊又喜地哑呼一声“晕倒”在他怀里。
多可爱的女人啊!
山月儿策马走上沙丘,勒马回首,眺望着这远处的狐狸窝。
她真的要走了时,却又生出这许多留恋和伤感。
她忽然间又觉得,狐狸窝其实也蛮可爱的,狐狸窝的人也蛮可爱的。
但她必须走。
她已经在这里浪费了太多的青舂,再多浪费一点,都是一种犯罪。
她的心中,涌起一种麻酥酥的酸溜溜的感觉——
她是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在这里开始认识人生的。
她还会回来吗?
这里有她的父亲,有她的亲友,有她的初恋,有她十九年人生的一节。
她还会回来吗?
从此后她将
迹天涯,风餐
宿,以曰月星辰为伴。
她会怀念这里的家吗?
她会吗?
她不知道。
她忽然一甩头,勒转马,猛菗一鞭,向远方奔去。
她不能再迟疑了。她怕她再停留一会儿,会永远走不动了。
人生中,总有许多美好的东西是必须抛弃的,因为还有许多同样美好、甚至更美好的东西你必须去追求。
不能因为已拥有了一点,就放弃了追求,就沉缅于已拥有的,不再奋发,不再努力。
对美好事物的追求,永远不应该停止。
倘若这也是人类最大的通病——贪婪的话,那么,这种贪婪却是美好的。
因为你追求的,就是美好。
正因为有了这种追求,人类才会不断进步不断发现新的美好的东西。
泪水已
了她満脸。她拚命打马狂奔。
她要远离怯懦,远离窒息生机的地方,远离她的过去。
她有长长的未来,在前面等着她。
赵唐听见了水无声大声喊出来的那四个字。
“决不反悔”
水无声是在跟谁说话?
赵唐伏身下子,瞪大了眼睛,搜寻着声音响起的地方。
他找到了。
这处洁白的沙丘上,有一个黑点,似乎在
动,又似静止。
水无声和谁在一起?
水无声和那人在一起做什么?
水无声将对什么事“绝不反悔”?
赵唐觉得十分蹊跷,心中也警觉起来。
他贴着草丛,悄悄向前移动。
赵唐是个卫土,他的职责是保护“公主”现在“公主”已走,他要保护的就是天马堂现任堂主山至轻。
任何有可能对山至轻不利的迹像,他都必须注意。
渐渐地,他已可以隐约看见那
动的“黑影”是一件长袍,他甚至可以看见长袍下
出来的腿。
四条腿。
四条光溜溜的腿。
四条光溜溜的
在一起动着的腿。
看来水无声正在和某个女人幽会。
赵唐心里松了口气:“这么冷,也不怕冻着。真是的。”
他也年轻过,他明白年轻人只要能和心上人幽会,就算是下冰窖都心甘情愿。
赵唐已准备悄悄离开了。毕竟,看人合野实在有损
德。可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那个女人的低语。
“也许…也许你爹会…反对?”
赵唐差点惊呼失声——和水无声幽会的,竟然是冯大娘。
而冯大娘就是中原武林霸王野王旗派来“结纳”天马堂的首席使者!
赵唐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实在太响了,好像能惊动三里外睡着的人。
他屏住呼昅,细听着沙丘后的交谈。
“他同意不同意,我根本不在乎。”
“为什么?”
“因为我从小就恨他。”
“可…可为什么呢?他毕竟是你父亲啊?”
“他是个
魔!他弄玩过不知多少个女人,又忍残地抛弃了她们。”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可以帮助你,帮助我的丈夫,实现你的梦想。”
“真的?”
“真的。”
“你怎么帮我?”
“你想必已注意到今天的指环交接仪式上,山至轻和你父亲都很不自在?”
“当然注意到了。他们会火并的。山至轻不会放过我父亲,我父亲也必会暗中夺权。他们这种把戏,我见得多了。”
“谁会获胜呢?”
“很难说。不过,有我在,山至轻暂时动不了我父亲。”
“你就准备坐山观虎斗?”
“不错。
“你为什么不先发制人?”
“先发制人?制谁?”
“你父亲。”
“为什么要先制住我父亲而不是山至轻?”
“一旦你父亲先干掉了山至轻,就将登上堂主宝座。
你是他的儿子,再有异动,很难做人。而山至轻一旦先制住你父亲,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他对着于。当然,这是坐收渔利的办法。你当然不愿用这种手段获得施展抱负的机会,对不对?”
“不错。
“那你就只有先动手。”
“你在劝我杀自己的父亲?”
“你没有必要杀他。杀了他是最愚蠢的事。你可以让他安安稳稳的享受醇酒妇人,颐养天年。由你接管他的一切权力。”
“可…”
‘’你不是要实现你的梦想吗?”
“不错可…”
“可你又要顾孝道,顾情义。是不是?那你就只有一条路可走——等!等他们都死了,你才有机会。可那也许要五年、十年八年,甚至二十年、三十年,那时你都已经老了!”
“…”“难道请你父亲退出是非场,不是尽孝道吗?这才是大孝之人该做的事。”
“…”“既然我已决定今生将完全属于你,我就要尽全力帮助你。只要是对你有好处的事,我就会为你去做。我现在将借用野王旗的威慑力量来协助你做天马堂堂主。等到你的梦想初步实现了,我就完全脫离野王旗。那时候,我们将要和野王旗分庭抗礼!”
赵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水无声和冯大娘被惊动了。
赵唐转身狂奔,像一只中箭的兔子。
可惜他刚跑了十丈左右,就听见身后有人赶到了。
赵唐一矮身,贴地一滚,再站起身时,刀已握在手中。
他看见身边站着一个洁白美丽的女人。
赤
着的女人。
是冯大娘。
冯大娘居然连衣裳都没穿就杀来了。
赵唐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瞟瞟沙丘后,发现水无声居然还在穿衣裳。
如果冯大娘也和水无声一样讲究礼义廉聇,赵唐一定已逃回去向山至轻报讯去了。
冯大娘轻笑起来,笑得又得意又亲切:“哟,这不是我们小公主的大保镖吗?”
赵唐挥刀冲向冯大娘。
他用了他平生最得意的一招刀法,也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他想尽快解决掉冯大娘,趁水无声来不及赶到之前,立即逃回去。
只可惜,他遇到的是冯大娘。
冯大娘身上光溜溜的,什么兵器也没有。
赵唐的刀挟着劲风砍到时,她就伸出了一只洁白丰润的小手,用两
手指钳住了刀背。
赵唐顿时觉得自己抓着的刀柄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赵唐松手,轻身疾冲,口中狂呼道:“水无声和——”
他的声音更然而止。
一把飞旋的刀从他背后飞来,旋飞了他的脑袋。
那是他自己的刀。
水无声知道,他已没有退路了。
冯大娘的这一刀,将他的所有退路都已封死了。
他只有一条路可走——听她的话,反就反到底。
他将冯大娘的丝袍扔还给她,一句话也没说,大踏步向镇子走去。
他开始恨这个女人。
他以前只是在他的梦想中犯罪,现在她正
着他真去犯罪。
梦想中的犯罪是快乐的,不负责任的、自由自在的。
每个人都或许有过这种体验。
可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将梦想中的犯罪变为现实。许多人只是臆想,并満足于从臆想中得到的“感快”
水无声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条毁灭之路。
是她推着他走上这条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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