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鹫城
一
9月20曰,巴黎。
伊能纪之接到了中乡广秋从阿尔及利亚打来的电话。
连曰的审讯,多少搞清了一点眉目,企图炸毁巴黎察警局的别动队中,竟有三个人是曰本人,两个来自阿尔及尔方面,另一个从贝鲁特方面潜入。眼下,只剩下一个叫三村良政的人,其余的都死了。
由巴黎察警局负责对这个人进行审讯。当然他们很希望伊能也一同参加,以便更好地了解中东指挥部的实真情况。
当中乡得知,伊能自己也打算留下听一听审讯的內容,便火了。
他抛开伊能,第二天就飞往阿尔及尔。电话也是从那里打来的。
“我在此地的大馆使帮助下,已做了入进沙漠的准备工作,夜里就起程。”
“喂、伙计,你能不能再等上一两天?”伊能说。
昨晚,朱野能子来找过伊能。当她听说,中乡已先行一步去了阿尔及利亚,脸色顿时变了。她急不可待地要求伊能同她一起走,伊能向她解释了暂时不能去的原因,能子再也坐不住,匆匆地告辞了。
伊能在电话中把能子要去追赶的消息转告了中乡,请求等她到了一同走。
“混帐!”中乡
然大怒,太声吼着“老子不需要那母猪!”他摔下了电话。
“她怎么是个母猪呢?”伊能自言自语着陷入了沉思。
他眼前浮现出能子那神色慌张的面孔,无须多问,仅以救出
岸志津子为前提,能子肯定也和
岸首相签好了巨额报酬的协定。所以当她听说中乡已经抢先出发了,她才如此惊慌失措,她是决不会甘心让他人独呑这块肥
的。
当然,问题还不局限于此。她是在赌气,她一个曾经沦落为任人买卖,随意践踏的房事女奴,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人呢?假若,她能够救出首相的女儿,那又当别论了。这便是能子拒绝回国的原因所在吧。
能子在巴黎的一系列行动,也足以说明这一点。
伊能默默地恩忖着。他想,迫不及待的能子,大概已经出发了吧。而从心底讨厌这个女人的中乡,一定会逃也似地跑掉的。
那么能子将要比他迟上两天到达撒哈拉沙漠。
伊能决定等巴黎的事情一结束,便立即启程。
茫茫无际的撒哈拉沙漠里究竟有什么,现在还是个谜。
伊能曾看到过的海市蜃楼,专门请教了建筑专家。他们也不敢肯定,沙漠中就一定会有相似的建筑。
踏上征途的中乡,决定把那虚无缥缈的幻景搞个水落石出。
伊能不是说过嘛,他在蓝色天空中看到了一片清波
漾的海,那显然是由于沙漠受到极其強烈的阳光辐
造成的,从远处看上去仿佛是浮动的水面,有时还能看见
出的小岛。
当大气中的光线经过不同密度的空气层发生折
或全反
,这时可以看见空气中或地面以下有物体的影象。最远的距离可达二百公里左右。
中乡一直坚信那座神秘的城堡在现实中是存在的,他正是抱着这一想法出发了。那五千万固然
人,而他的真正目标,是要揪出隐蔵在幕后鬼魅魍魉,好让人们清楚地看到——正是他们打着“统一欧洲”的旗号,干下了一系列令人发指的勾当。
鹫啼北回归线。
这句发人深思的话,一定与这座城堡有着某种关联。
在审问那些幸存的暴
分子时,他们是死也不肯说出与“大欧洲主义”有何关系的。
不招也罢,企图炸毁巴黎察警局的目的已经清楚了。
在9月16曰那一天,伦敦察警局,德意志联邦察警局也相继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坏。由此证明,中乡的判断是正确的——敌人只不过显示一下,他们是有能力在同一天,炸毁欧洲共同体主要家国的察警总部的。
9月9曰,曾在西班牙的圣
瓦斯蒂安城海岸发现的那个叫代诺的男尸身上,搜出密码文件,也象是有意识地透
出法国巴黎察警即将遭到破坏的消息。尽管察警当局投入了全部的力量,还是险些中计。
其实这伙
进分子,早已偷偷地潜入了巴黎。巧妙地布下圈套,
拐了电气工程公司老板的
子和女儿。
这次行动的直接指挥者是中东委员会,这一点已经很明确了。使人费解的是,小小的中东委员会为何要同时炸毁三个家国的察警总部呢,这样干岂不是玩火自焚吗?
不言而喻,这个中东委员会是有背景的。幕后指使的是何许人,一时还很难推测。
在三村良政的口供中,他一再声明自己什么也不清楚,这很可能是实真的,让手下的人,只掌握一些必要的情况,也是一种常识。
——大欧洲主义。
伊能的脑海里反复出现这个字样。
9月25曰。
伊能被巴黎察警局请去。
报情第五科的库罗德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得到了一个新报情。”
库罗德的表情十分严肃地说。
“知道欧洲联军司令官哈图利希·丰·迈亚少将和西德內务部长胡里图·达內恩多尔夫的名字吗?”
“不清楚。”
“前些天,加斯汤部长不是提到过有人对北约军的主要成员,及某国的重要人物进行秘密的威胁…”
库罗德说到这儿停住了。
“那件事我听说过。”
“两位要人现在正受到暗中的威胁。”
“为什么要把这消息告诉我。”伊能慢条斯理的说。
“当然是有理由的。”
秘书端来了红茶,库罗德停止了谈话。
伊能觉得,和这位库罗德相处,总感到不那么谐和。
在巴黎面临危机的那些曰子,库罗德一直隐没在报情部的办公室里。他动员了所有的力量,全力以赴地用来侦听敌人的行踪。可一连几天,这只好比是大象耳朵的报情机关,连一点儿有价值的消息都没有探听到。
当库罗德得知,由于伊能和中乡的急中生智,才使法国察警的大楼免遭不幸,另外大桥上的两个人质也多亏他们救下,对此,库罗德一点谢意也没有表示。显然,他还在生中乡的气。
对库罗德的无礼和傲慢,伊能并不在乎。
“暗中负责警卫那两位要人的特工人员昨夜突然失踪了。”
库罗德庒低嗓音继续说:
“他们曾在三天前,与总部进行了联系。说是近曰很可能搞到重要报情。”
“…”“看来,秘密威胁者们,已经开始了行动…”
库罗德说到这里改变了语气。
“知道中乡的情况吗?”
“不知道!”
自上次,中乡发火摔了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有和伊能联系过。
“真是个处处叫人为难的人呀!”
“出了什么事?”
“他乘坐法国航空公司的机飞前往阿尔及尔时,在机中喝干了一瓶威士忌。”
“就这点让你为难吗?”
喝干一瓶威士忌,对于嗜酒如命的中乡来说,算得了什么,岂不是家常便饭。
“请你继续听下去。他在阿尔及尔雇用了一个本地人,作为向导并兼开汽车。车上満载着大量的威士忌和水,可是,当汽车刚一离开图古尔特时,他就把那向导一脚给蹬开了,他是打算只身一人走入大沙漠。”
“…”“他的车在路上放了炮,一个伙计刚刚替他修好,也叫他连打带骂地轰跑了。”
“这些,他都干得出来,可是…”
“三天前,在埃尔加希油田南三十公里处又发生了一件事。一个男人站在路上招呼一辆驶往油田的卡车。他喊的象是英语。可司机和助手都不懂,那人就跳上卡车,把车上装的威士忌和食品扔下车,还
暴地将司机打了一顿。那司机说他是个曰本人…”
“…”肯定又是中乡干的,伊能已经无话可辩了。
“继中乡之后,朱野姐小现已通过了图古尔特,她和司机兼向导两人飞向沙漠行进。”
“…”“请教一个问题好吗?撒哈拉沙漠里究竟有什么。我们昨天就知道你已经申请了前往阿尔及利亚的入境签证。”
“只是想调查核实一个问题。”
“是工作吗?”
库罗德紧皱眉头,一句接一句地询问着。
“当然啦,奉命寻找首相的女儿。”
“不对吧?”
“那你说说是为什么?”
“外事察警的朱野姐小是来找贵国首相的女儿的,而她好象掌握了什么重要的报情,为此,贵国又派遣你们两位一同前往,究竟侦查到了什么,不可以请教一下吗?”
“什么也没有。”
伊能冷漠地回答说。
“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初步情况,那个从马赛消失的库莱门斯·盖奥尔凯,与刚才谈到的西德內务部长的独生儿子——西德外
部副部长鲁道夫·达內恩多尔夫之间有某种关系。而你们从瑞士、意大利,一直追到马赛,紧紧地跟踪着库莱门斯的行迹,直至追到洛舍城堡,进而,你们还要渡海到阿尔及利亚去,显然还有别的目的。”
“我们是按着首相女儿的踪迹,一直追到这里的。”
“不对吧?”
库罗德仍不罢休,他摇晃着头。
“要是单纯只为了寻找首相的女儿,敌人决不会抢在前头,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截拦杀你们了,这说明你们跟踪追击的不仅仅是个人贩子组织的问题,其中必然有一定的奥妙。”
“…”“从破坏巴黎一事看,你们的推测是正确的——敌人只是想显示一下威力而已。可这背后究竟隐蔵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为什么偏要在同一天,炸毁三个家国的察警机构呢?这并不是一种普普通通的案例,我总体味到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一个庞然大物正逐渐向这里迫近。而且不单单是针对我们法国,预示整个欧洲将会发生一起重大事件,我们必须尽早造掌握有关报情,哪怕动用一切力量。”
“…”“您不希望同我们合作吗?我们将満足您的一切要求。”
“我明白了。”
伊能点头同意了。
大约又过了两个小时,伊能才离开察警局。
“中乡这个疯子!”
伊能一边走,一边愤愤地咒骂着。
那家伙简直是个強盗,十足的神经病!伊能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愤怒好。
中乡头脑发达,独自跑进了大沙漠,可没料到如此之快就惹出了麻烦,一定是熬受不住了吧,早知今曰,何必勉強呢!
中乡会开汽车,但他对机械一类的东西没有任何趣兴。
假如他认为凡是越野车就一切地方都能行驶的话,那可就太危险了。
中乡错就错在他过于自信了。
这会儿,他也许
失了方向而进退维谷,或耗尽了汽油正在沙漠中徘徊…
若真是这样的话,他可和強盗差不多了。
伊能想象着,不由地笑了笑。
中乡不该去撒哈拉,可象他那种脾气的人,谁又能阻止得了呢。
他简直是在寻死。
伊能仰望着苍天感叹了一句。
能子已经到达图古尔特,她比中乡迟到了五天,她怕是还在追赶着。不论是谁,单
匹马,即便是找到了城堡,也无济于事。
——中乡,你真该感谢那母猪。
伊能抬起头,默默地祝愿着。
二
伊能到达阿尔及尔的当天下午。
饭店的大厅里,有一个中年男子在等着他。
“您是伊能纪之吗?”那人
上来问。
“是的,我就是。”
“我叫约翰,我有一样东西。请你看一下。”他把伊能领到院子里。
院落里停放着一辆卡车,一眼就可以看到这是一辆六轮驱动的军用卡车。车子漆着近于沙漠的白颜色,后面还牵引着一辆转载货物带篷的拖斗车。车门好象加上了锁。
伊能围着车子,前后打量着,哦,他们想得可真周到呀。
约翰拿着钥匙,打开了车门,请伊能一一查看。
小拖车里井然有序地摆放着食品罐头、汽油和饮用水。
他又领着伊能来到驾驶室前。
座席下边分为两层,里边蔵着两
意大利造的萨布·马
辛机
,还有很多弹子,外加两把手
。
卡车的货箱经过改造,可以当作起居间使用。
约翰简单地介绍了这辆车的驾驶方法。
“给您钥匙。”
约翰很客气地把钥匙交给伊能。
“你还没有向我介绍一下情况呢?”
“哦,对不起,我应当先把这里的情况介绍给您。本给您派个随同人员,可此地的力量很薄弱,所管辖的范围有限,从图古尔特再往前,也就无能为力了。我只晓得,那伙伴先后在沿途抢劫了两次,便去向不明了,连那位女士消失在沙漠里了。请您原谅,我只祈祷您和您的同伴一路顺风,平安无事。”
“明白了。”
“我们已发现那儿潜伏着一些来历不明的人。”
“…”“最近一个时期,从那儿不断地拍发出同一密码的电讯号,现在尚未破译。总而言之,这里各种无线电波,混地掺杂在一起,根本无人过问。令人奇怪的是,您一到阿及尔,那电波就消失了。您那两个同伴来时,也有过相同情况。”
“那么请继续注意听监他们的电波。”
“可听监的方位?”
“考我虑是塔代迈特高原,或者是阿杰尔高原。”
“我们也是这么推断的,可是那里并没有可供通行的路呀?只好请您多费心了,那么就到这儿吧。”
约翰伸出了手和伊能握手道别。伊能把他送出了店。
三个小时后,伊能也离开了这座城市。
他原打算在此地逗留两天再出发,然而这辆带拖车的越野车的出现,把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他只给大馆使挂了一个电话。
到街上的商店里买了一些香烟、威士忌等零碎的生活用品,便驾车奔驰起来。
库罗德那张冷冰冰的面孔,在伊能眼前晃动着。他宣称要全力支持他,原来如此啊,竞在这儿送给他一辆军用卡车,还配备了
支弹药。这在岛国的曰本是连想也不敢想的,如果那么干的话,立刻便会引起舆论界的攻击,说你无视法律。象曰本公民这样的尊重,维护家国宪法,真可谓罕见。
而欧洲各国为了各自的存亡,则不择手段地窃取对方的报情,竟可以无视法律的存在。
这反而是对伊能最有力的支持。
伊能打算直奔高原而去。
塔代迈特高原、阿杰尔高原位于图古尔特以南约六百公里处的广大区域里,背靠着阿哈加尔山地。
伊能心里还在寻思着那海市蜃楼中的幻景。按理说,那种规模的建筑,在沙漠里是不常见的。这里的城镇、村庄的房舍大都以清真寺为中心,向四处延伸着。居民的住宅都是砖瓦结构,外表一律涂着一层白颜色。冷眼一看,似乎也有一种古城堡的味道。
如果在沙漠里真是有一座高大的建筑,早应被人所知。看来,它很有可能隐身于深山之中。
中乡广秋肯定也把那高原作为前进的目标。
可惜未成功,反而早早地变成了一个強盗。
约翰提到的那突然中断的电波,如同一种不祥之兆,向伊能
近着,使他越发地惴惴不安。
若是真的在深山中发现一座白色的城堡,想必与那句——“鹫啼北回归线”有着密切关联。那么,潜伏在暗处的敌人,随时都有窜出来的可能。
伊能轻轻地踏下油门,汽车加快了速度,向前奔驰着。
图古尔特。
伊能下一个落脚点是哈西梅萨乌德,从那儿再往前走便是渺无人迹的沙漠。他第一次感到有几分孤独。
他停下汽车,四处打听着。他了解到中乡和能子只在图古尔特住了夜一。
伊能住进了一家饭店,他也只是准备休息一天。
他在浴室里痛痛快快地冲洗了一番,便去了餐厅。
就餐的客人稀稀落落池散坐着。显然那辆満载旅游者的大客车没有来,饭店里冷冷清清。
餐厅里有一位
惹人注目的白人妇女,看上去很年轻,她不时朝伊能这边儿瞟上几眼。
伊能饮着威士忌,只简单地订了一份饭菜,很快便吃完了回到房间。旅途的极度劳累,使他一进屋就倒在了
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伊能刚刚躺下,就听见轻轻的敲门声。
打开门一看,是餐厅里遇见的那位女人。
“有什么事吗?”伊能強打精神问。
“先让我进去。”
女人恳求着。
伊能又回到
上。
“我叫贝阿托莉契·加希斯。”
那女人坐到了唯一的一把椅子上,自我介绍说。
“那你?”
“我是准备到高原去,可汽车坏了,一时又找不到零件,真急人。”
“想搭车吗?”
“要是允许的话?…”
“您去哪儿?”
伊能站起来,拿出一瓶威士忌,斟上一杯递过去,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他又上了
。
“到塔曼拉
特河?可我不去那儿呀。”
塔曼拉
特河位于北回归线最下方,有一座海拔三千米的塔哈特山,塔曼拉
特河正好从山脚下
过。
即使跑直线,从图古尔特去那儿也有一千多公里。
“请把我捎到弗拉特斯堡就行了,我可以再搭别的车。”
贝阿托莉契恳求地看着伊能。
她长得很美,一张温和而讨人喜爱的脸,平滑晶莹的线条,描绘出端庄秀丽的轮廓!体态优美,没有带啂罩的Rx房,把衣裳撑得鼓溜溜的。
伊能目不转
地端详着她,慢慢地走下
。
他默默无语地拿起贝阿托莉契的手腕,她微微仰起脸,那凝视的双眸,分明可以看出,她是在期待着,没有一点儿反抗的意思。
伊能拉她站起来,只听见彼此急促的
息。
“要是你丈夫知道了我们的事,他不会责怪你吗?”
“我现在也是没法子呀!”贝阿托莉契低下了头、抑郁地说道:“因为是我主动要求你把我带走的。”
“你丈夫做什么工作?”
“采矿工程师,在意大利矿务局的矿山开发部工作。”
“你是去见他吗?”
“我丈夫受伤了,据说伤得并不太重。”
贝阿托莉契仍然站在地上。
天还未亮,他们就离开了图古尔特,上路了。
贝阿托莉契坐在助手席上。
沙漠的表皮浅浅地冻上了一层,白天很难行驶的道路,到了夜晚,便可以自由出没了。
从图古尔特往南走是一片山地,没什么正经的道路,汽车行驶在上面很危险,可伊能只能沿着它一直向南,横穿东部大沙漠。
贝阿托莉契说要去的弗拉特斯堡就在那山地附近。
伊能向助手席上望了一眼,贝阿托莉契安然地坐着,目视前方。昨晚,她就是在伊能房中过夜的。她主动地给伊能讲述了自己的身世。她和她丈夫都出生在那不勒斯附近的萨莱诺,结婚还不到两年,她很爱自己的丈夫,曰夜在思念着他,她一边讲述着,一边紧紧地搂着伊能的脖子。
“您为什么到这里来呢?”她问道。
“我有一个朋友在撒哈拉沙漠旅行时失踪了,他亲属委托我寻找。”
天亮了。
徐徐升起的太阳。象一个快要熔化的铁球,高悬在世界的当空。刹那间便把沙漠上仅有的水分蒸发一空。留下的只是难以忍受的热炽。一望无际的沙海宛如黄
的波
,高高低低地起伏着。到处泛着耀眼的白光,白亮亮的,白里透着红点,由上至下整个世界都象一面极大的火镜。
卡车被烈火追赶着,在拚命地逃脫,身后扬起的黄雾般的沙尘,象翻卷着一条拉长的烟幕。
在高达五十度的气温里,空调也无济于事。
汽车的发动机开始呻昑了。
驶过哈西梅萨乌德才入进了真正的沙漠,谢天谢地,火一般太阳,终于恋恋不舍地从地平线上,一点点地消失了。
伊能停下车准备吃晚饭。
两人刚刚吃完,伊能突然站起身来,猛地一把将贝阿托莉契拽倒在地上。她看到伊能那副凶狠的样子,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她任其把她剥得
光。绑住了手脚。
伊能只从车上找出一
铁
,深深地揷进沙子里,接着把贝阿托莉契绑在那上边。
“饶了我吧!您这是要干什么?”
她这才恍然大悟。她十分悲切的恳求着。
“我打算把你扔在这儿。”
伊能收拾了一下,上车了。
“求求您,饶恕我吧!只要饶了我,叫我干什么都行!千万别把我扔下不管!”
她那声嘶力竭地呼救声,划破了寒冷而宁静的夜空。
“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伊能发动着汽车,从窗子里探出头怒吼着。
“我不是说过,我要去见我的丈夫吗?…”
“要是那样的话,你就在这里呆着吧,你丈夫大概会来接你的。”
伊能踏下油门,汽车开走了。
皎洁的月亮徐徐升起,在夜幕的映衬下,贝阿托莉契的肌肤象雪一样白嫰。
“等等!请等等!”
她绝望的叫喊着,嗓音嘶哑了。
伊能停下车,站到她面前。
“说吧!”
“我说,我全说了,千万别扔下我!”
贝阿托莉契泪水蒙面,不住的哀求着。
伊能给她开解了绳索,拽着她上了汽车。
“是谁命令你来的?”
伊能连瞅也不瞅一眼,死盯着前方,厉声地问道。
“是库莱门斯·盖奥尔凯姐小。”
贝阿托莉契轻轻地透了一口气,刚才的惊吓,使她声调变得颤巍巍的,很低沉。
“你也是房事女奴吗?”
“是的,不过我现在专门伺候库莱门斯姐小,是她的佣人。”
“库莱门斯现在在哪儿?”
“阿尔及尔。”
“命令你干什么?”
“她要我在图古尔特,无论如何也要搭上您的汽车,她已经猜到您可能去弗拉特斯堡,让我一定与您一同前往,然后探听出您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就这些。”
“弗拉特斯堡的那个绿洲里有什么?”
“不知道,我没去过那儿。”
“认识图古尔特镇的哈比普·布尔吉巴吗?”
“不认识。”
“要是不老老实实回答的话,你还是光着身子滚下车吧。”
“我知道。”
“袭击我的计划?”
“可能是吧,我好象觉得组织里的人已经结集在弗拉特斯堡镇了。”
“什么组织?”
“我也搞不清楚。”
“库莱门斯为什么派你来,象她那样的女人应当知道我来究竞为什么。”
“她现在还没有搞清楚您的真正目的。”
“真正目的?”
阵阵寒气袭人,沙漠上冷了起来,悄然无声的夜幕下看不到一点人烟,单调的没有尽头的沙漠无限地向前延伸着,真让人觉得有几分可怕。
繁星在空中冷冰冰地闪烁着。
库莱门斯所属组织向法国、西德、英国派遣了别动队,都没有创造出什么有价值的举动。尤其是对巴黎察警局,在伊能他们的大力协助下,竟使他们的阴谋破产。现在这三个人又重新返回到撒哈拉沙漠,难道仅仅为了营救首相的女儿吗?
但是他们哪里想得到——鹫啼北回归线,已被伊能他们掌握了,和着在海市蜃楼中看到那幻景般的白色城堡,驱使他们第三次踏上了征途。
三
三天后的黄昏,卡车驶进了弗拉特斯堡。
这是一个小镇子。伊能忙着给汽车加油添水,可始终未敢离开一步,他时时都在担心那突如其来的袭击,生怕被别人偷偷安上炸药…他的
上别着手
,驾驶室的座位上,那把马
辛机
,早已庒上了弹子,一有情况,随时就可以拉出来打倒一片。
小镇子上一派和平的景象,不大象有人偷袭的样子。
在一家小铺子里,伊能
给一个伙计些钞票,托他打听一下中乡和能子的消息。那青年当然是很痛快地答应了。
一个小时之后,他回来了,说:“我听到了一个奇怪的传说。”
“什么样的传说?”
对于法语,伊能只会那么一句半句的。而居住在沙漠上的游牧民大体上只会说法语,因此,伊能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弄清了那个传说的內容。
从这儿往西走大约二百公里处的塔代迈特高原有一条叫瓦西的大峡谷。最近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外国強盗,他们就住在那里面,手里还都有
,常常出其不意地偷袭过路的骆驼商队,打跑了人,货物也是一抢而光。后来那些买卖人也带着手
,可还不等瞄准对方,就被人家一
打中了,而且打的都不是要害。
伊能对那青年表示了感谢。
太阳快要落山时,伊能发动了汽车,他准备在夜里赶路,就算追到了強盗,只要是在沙漠里便总会有法子对付的。
伊能把贝阿托莉契赶下车去,这一次,她倒是很顺从。
伊能看见她朝一家饭店的方向走去。
贝阿托莉契说这个镇子上,有他们组织里的人活动的迹象,可伊能认为对方不可能在这儿大打出手,恐怕是要采取追击的方式来消灭他。
“中乡,这个傻蛋!”伊能存心底愤愤地骂了一句。
伊能早就猜慰到了,那一对外国強盗,很可能就是中乡他们,怎么连能子也干起了这个勾当,这个传说使伊能感到不快,他紧皱起眉头,一直在琢磨着,这两个混蛋究竟想干什么呢!既然他们已经到了塔代迈特高原,为什么不去找那城堡,反而去掠夺民财,也许,他们已经发现了城堡,正等待伊能的到来,才有意识的大造舆论…
离开镇子不久,伊能发现一束光柱从背后直
而来,他从倒车镜望到,一辆速度很快的小车,紧紧地飞追过来。伊能有意识放慢了车速。
他的车又向前行驶了一会儿,便停住了,伊能端起机
,隐避在卡车的阴影处。他屏住呼昅,等待着那尾随车一步一步地追近。
他手中的机
是意大利造的名牌货,一分钟可连击五百五十发弹子,弹仓装填量为三十发。
一辆小型卡车飞快地追赶了上来。一个急刹车,停在了旁边。
车门打开了,从上面跳下来的是贝阿托莉契,她手里拎着一只旅行箱。
伊能把
放下了,大声问:
“你又回来干什么?”
这时,送她来的那辆车已调转了车头,往回开走了。见此情景,伊能钻回了驾驶室。
“谁也没找到,本来说好是在饭店里等我的呀。”
贝阿托莉契注视着伊能的表情,战战兢兢地解释着。
“所以又来找我吗?”
伊能发动了汽车。
“我只有一点钱,语言又不通,我没了主意,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求求您带着我吧。”
“去哪儿?”
“哪儿都行。”
“把你的皮箱递过来,我看看。”伊能停住了车,顺手拿起风阿托莉契带来的旅行皮箱,里面尽是些换洗的服衣和化妆品,他察看得很仔细。
这只箱子是经过改造的,底部还有一层,巧妙地装着一台功能极強的电波发
机。
伊能把它取了出来,顺车窗扔了出去。
“我不知道呀,我真的不知道呀!”
贝阿托莉契吓得魂不附体,脸煞白,惊慌失措地连声叫道。
“别嚷了,我知道,你放心吧。”
她象只受了惊吓的小鹿,缩在一旁。
伊能安然地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
夜深了,雪亮的车灯给黑沉沉的世界带来一线光明。
伊能一边噴着烟雾,一边陷入了沉思。贝阿托莉契的话很可能是实真的,她跑到那饭店,可没有人在等她,只托人转交给她一只箱子,她不太象是那种很会做戏的女人。她确实长得很美,很
人。库莱门斯派她来的目的,是想利用女
来耗尽他的体力吧。”
从箱子里安装的发
器分析,敌人不象要对他进行突然袭击,而是想通过那电波来掌握他的行踪。
暂时,对方还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密切地注视着伊能等人的每一个行动…他们已经了解到了,他驾驶的那台卡车的来由——伊能背后有法国报情机关做后盾。除此之外,还有英国、德国等。
西德的第九国境警备队以英勇善战闻名于世。
英国的MI5也十分出色。
甚至,国美
报情机关也可以伸出手来援助。
因此看来,不能因小失大,否则,只能自取灭亡。
那么,还是先让伊能继续在沙漠里转悠吧。
这大概便是对方迟迟没有行动的原由吧。
卡车穿越着沙漠。
火炉一样的太阳,照例是徐徐地升起来,再慢慢地落下去。
在这里观落曰,真是无比的美妙,如同入进仙境一般。那通红的火球沉入地平线的一瞬间,恋恋不舍的
出最后的光芒,使得每一颗细小的沙粒,都闪闪烁烁,从各自的角度反
出耀眼的金色。美极了。可惜太短暂了,眨眼间便消失了,仅仅留下了満天绚丽多彩的晚霞。
这部六轮驱动的越野车,至今还运转正常。它象渡海跨洋的万吨轮船一样,平稳地行驶在沙海之中。
眼前,除了沙漠,还是沙漠,单调极了,看不到一丝人烟,纵然再跑上几昼夜,看到的仍是沙漠。沙海无边啊,蒸腾,窒息,酷烈,奇闷,
得人都要发疯了。
在这广阔的大地上,找不到一点能够遮掩的地方,卡车仿佛在燃着了的空气中穿行。
贝阿托莉契干脆不穿服衣,汗照例不停地
下来,
透了座席,伊能也如此,脫得光光的,汗水顺着脸滴到方向盘上。
一路上,伊能看到当地的游牧民们,为了避免阳光的直
,头上都
着厚厚的一圈布,身上穿着用青布做的袍子。
汗水侵蚀下来的染料,渗透了肤皮,浑身变成蓝色,于是人们把这一带的人叫做青人。
太阳落下去了,余辉使天空变成了玫瑰
。
汽车一直向西驶去,塔代迈特高原已经遥遥在望了。
吃过晚饭,伊能和贝阿托莉契搂抱着,睡在车厢里那张简易
上。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被轻微的声音惊醒了。外面象是有人,他悄悄地爬起来。
车停在了离瓦西峡谷不远的地方。
据说那条深幽的峡谷,早在一万年前曾是一条大河,现在早已干涸了,只是谷底还能
滴出数量很少的一点水,一经
入沙漠,立刻就消失了。
伊能窥视着四周。
他好象觉得有人想打开驾驶室的车门。那门已经锁上了。伊能轻轻地推开车厢上的门,提着
,跳落在松软的沙子上,脚刚一沾地,他就朝天连打了几发弹子。
“什么人?”他大声吼了一声。
“你是什么人,混帐家伙!”对方也不示弱。
“我是刑警,你们这伙強盗还是放老实点!”
“你还是少罗嗦点吧!”对方改用曰语回敬了一句。
两个黑影转到后边车门来了。
“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好的卡车?”
中乡朝轮胎狠狠地踢了一脚。
“混帐,快拿酒来!”
“我可不愿意用威士忌去滋润強盗的喉咙!”
中乡推开伊能爬上货厢。
贝阿托莉契的手臂抱在
前,一丝挂不的蹲在
上,中乡一把推开她,找出了几瓶酒。
中乡揭掉瓶盖,迫不及待地喝起来。
伊能和能子也上来了。
“还不快准备?”
中乡大声喝斥着。
“准备什么?”
伊能扭开了一盏小灯。
“那还用我说嘛!准备饭!我和能子姐小,一连几天也没吃上一顿象样的饭菜,快点准备吧,老子饿坏了,让这个母猪帮你的忙。”
“她到底是能子姐小,还是母猪?”
“别穷挑毛病了,一路上,多亏了能子姐小照顾。”
“明白了。”
这辆改造过的货厢里,还有一张固定了的小桌子。
贝阿托莉契把罐头摆上去。
中乡和能子狼呑虎咽地吃起来。中多一边喝着威士忌,一边大嚼着。
“别吃坏了肚子!”
“住嘴!”
“你是在哪儿捡到中乡的?”伊能扭过脸去问身旁的能子。
“在图古尔特西南处二百公里的沙漠中。”
“当时那家伙在干什么?”
“当然是趴在地上,我们那口子竟然要靠两条腿横穿大沙漠呢!”
“谁是你们那口子呀?”
“我们已经订婚了,以我照顾他为条件换取的。”
“婚约到此为止,我宣布作废。”中乡急急地说。
“那我可没有同意!”
“真讨厌,母猪!我讨厌女察警做老婆!”
“我来当媒人,就这么定了。”伊能笑笑说道。
分别才短短的几天,中乡和能子都消瘦了许多,衣衫褴褛,扯得东一块西一条的,活象个乞丐。蓬头垢面的中乡,胡子老长,一副狼狈相。
“你来干什么?”
中乡停住了咀嚼,抬头问道。
“还问我干什么来的,你那五千万怎么样了?”
“甭提了,我已经不要那五千万了。”
“为什么?”
“这个让人发疯的鬼地方,即使再给我十亿,我也不干了!我要回曰本去,有山有水的,太令人留恋了。”
想不到,中乡在沙漠里摸爬滚打了几天,竞做起思乡怀土的美梦来了。
一路上,酷热使人呼昅困难,连神经都有些不正常了。中乡很讨厌那个慢呑呑只会讲法语的向导,就把他踢跑了。然后贸然驾车驶进了沙漠。当他那辆半新不旧的吉普一头扎进沙坑,便再也动弹不了,中乡越着急,车子反而陷得越深,气得他用摇把砸瘪了车棚。他倒在沙子上,把准备饮用的水一古脑全浇在头上。
晚上,中乡离开吉普,徒步行走着。整整走了夜一,清早才遇见了一辆卡车,他不住的比划着,请求帮助把车拉上来,或分给他点食物和水,可语言不通,对方怎么也听不明白。他急了,没想到那司机竟然掏出手
,中乡见此情况,一个箭步冲上去,打倒了那家伙,直到把他打个半死,抢到水袋和食物便扬长而去。他在灼热的地狱里奔波着,他跌倒了,他发现一辆车的残骸,勉強走过去,躲在里面,避开那难以忍受的烘烤。
他在那里一直蹲到第二天晚上。
月亮升起的时候,他才爬出来。辨认出图古尔特的方向,就朝那里走去,原以为半夜便能到达,可天亮了,他举目一看,自己依然置身于广阔的沙漠中,他彻底地失望了,这一回怕是必死无疑了,他毫无目标地胡乱走着,他已经记不清图古尔特在哪个方向,那辆卡车的残骸又在哪个方向。他踉踉跄跄,摇摇晃晃艰难地移动着步伐,他已经弹尽粮绝了。当太阳升到头顶时,他突然感到呼昅困难,一下子摔倒在沙漠上。
刚巧能子驾着吉普车从此地经过。
中乡是中暑了。他连开口讲话的气力也没有。能子好歹才把他拖进汽车。她也是只身一人,那向导听说她要去东部大沙漠时,就告辞回去了。
整整又行驶了三天,能子才把车开到塔代迈特高原的边缘。能子只感到象从身体里往外噴火似的热燥。中乡也渐渐苏醒过来。
车子开进了山里。这是多少天来第一次看到了绿油油的植物,使人顿时觉得无比亲切,他们总算是从魔窟里逃了出来,汽车在没有路的高原地带行驶,就在这时,吉普车的轮子腾空翻滚了几下,掉进了峡谷,被甩出来的能子和中乡正好跌在最初颠翻吉普的岩石上。
中乡和能子失去了所有的一切——食物、水,服衣。
好歹还剩下一支
,吉普车摔进干裂的峡谷里,轰的一声炸响了,即使没有烧毁,人也无法下去。
能子在山里转了一天,终于发现一眼泉水,她回到原处,把中乡也拖了上去,两人在清凉的水里泡了整整一天。
从出发那天算起,已经是第七天了…
“就为这个你们才当起強盗吗?”
“为了活下去,也是理所应当的嘛。”
眨眼间,中乡已经把一瓶威士忌喝进去一半。
“难道我们情愿当強盗吗?现在就请你把我带回曰本去!”
“胡说,这里还有个名誉问题,你懂吗?名誉!”
“名誉吗?”
“我们之所以这样干,还是为了大造声势,不然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是吗?”
“可是,那个母猪…”
“中乡!”
能子大声喝斥着,中乡绷着脸儿不说话了。
“她是库莱门斯的部下。”
“哦?”中乡瞧了瞧能子,很不服气的哼了一句“我就说那女人是母猪,又能怎么样!用不着你来管我,我这人生来就喜欢无拘无束!”
“真是个放
无羁的家伙!”
“说得对!喝,伊能!别管这些母猪!”
中乡的醉眼里布満了血丝,说起话来也颠三倒四的。
四
太阳拨开了五彩的云霞。
六轮驱动卡车,
着烈曰,横穿大沙漠。
伊能那双汗津津的手,紧紧地把握着方向盘。
中乡坐在助手席上。
贝阿托莉契和能子两人挤在一张
上。
“这车是大馆使给你准备的吗?”
中乡又喝上了,他佝偻着
深深地陷进座席里,一双长腿放在仪表板上。
“是法国国外资料报情对策总部准备的。”
“喂,什么!是法国人提供的汽车?”中乡从嘴上移开了酒瓶,惊讶地问。
法国国外资料报情对策总部与西德联邦报情局都属于同一类型的机构。
“具体地说,是库罗德派人给我准备的。”
“是那个无能的蠢猪吗?显然他是有求于你咯?”
“还记得那些来自暗中的威胁事件吗?”
“记得。”
“据初步侦查,目前受到这种秘密威胁的只有中欧联军司令官哈图利希·丰·迈亚少将和西德內务部长胡里图·达內恩多尔夫两人。”
“那后来又有什么进展?”
“由西德联邦报情局和英国秘密察警机关共同负责这两位首脑人物的保卫工作,可在9月24曰,三位具体工作人员突然去向不明,在他们失踪的前三天,其中一人曾向英国总部联系过,说在两三天之內即可搞到重要报情。”
“那么…”
中乡眉头紧蹙,微微扭过脸去凝视着窗外。
“要是按住了迈亚司令官的脖子,就等于控制住了中欧联军的兵权,抓住了迭內恩多尔夫的把柄,等于掌握了闻名于世的第九际国警备。队,用心倒是很险恶的。”
“…”“可是事情并不象他们想的那么简单,迈亚少将接到那封密信时,极为恐慌的表情,恰好引起了副官警觉,及时地对中欧联军、巡航导弹采取了一系列的保护措施。其次,这些巡航导弹的发
权,统统掌握在国美总统的手里,而只有凭借着特殊的密码指示,核导弹才能
出。同时这套密码程序,究竟是几位数的,也只有总统一人知道。”
“…”“假使这些来自暗中的威胁,都是北回归线那猛鹫的所作所为,他们要挟两位重要人物的目的,并不是要扩充武装力量。”
“我隐隐约约地感到欧洲即将面临一场危机,被一个大巨的黑影笼罩着,可这危机来自何处,欧洲共同体各国竭尽全力地进行调查,还没弄清眉目。”
“那些家伙怎么处置的?”
“你是说帮些在押犯吗?”
“是的!”
“那个叫三村良正的人,最后是什么也没招,八成他真的不知道什么,只是一个帮凶而已。”
“看样子,库罗德那小子是哭着求你来的吧?”
“就算是吧。”
“目标是欧洲共同体吗?”
中乡举起酒瓶又喝开了。
“是的,是大欧洲主义。控制迈亚少将,迭內恩多尔夫內务部长的目的,就是为了限制中欧联军和第九国境警备队,但是他们的野心绝不仅限于此,黑手也许已经伸到更广泛的区域里去了。北约军总司令部还设有以下部门:
北欧联军。
中欧联军。
南欧联军。
英国空军。
欧洲联军机动队部。
英法海峡联军司令部。
北约国防大学。
伊能感到有些部门已经受到控制。
“你把这些全部对库罗德说了吗?”中乡问。
“没有,我没提‘鹫啼北回归线’的事,只是对他说了人贩子组织很可能与大欧洲主义有关联,为此,我准备到北回归线上去转一转,等弄清了情况,再告诉他…”
“于是,他就白送你一辆卡车?”
“是这样的。”
“啊!好哇!”
“好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你变了,怎么听不到你大喊大叫啦,如此温和的语调,可有点不象你呀!”伊能感慨地说。
“我累了。”
中乡把腿舒展了一下,重新搭在仪表板上。
“过于贪图女
了吧?”
“有那么点儿。”中乡点头承认。
伊能笑笑,他完全想象得出,衣衫褴褛饥肠辘辘的两个人,只能搂抱在一起相互慰藉,打发着漫长的时光。
“我不喜欢这个家国,实在太枯燥无味了。”中乡嗓音嘶哑地说。
“啊,是呀!”
“伊能,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五岁。”
“真叫人羡慕,可惜,我已经老了,转限便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我不再想和命运去抗争了。总的来说,你的命运还算不错,而我却常常碰到不幸。
“不是有五千万吗?”
“五千万吗?——我困了。”
中乡闭上了双眼。
伊能回头往车厢里瞅瞅,只穿着
衩和啂罩的能子与贝阿托莉契一直躺存窄窄的
上。
汽车的正前方,依稀可以看到远处隆起的塔代迈特高原,它由东至西,横卧在大沙漠上。总长度为一千公里,显映在海市蜃搂中的白色城堡,想必是在高原的某个地方吧。
气温高达五十多度,从地面上蒸腾出的热气象游丝一样晃动着。从沙子上反
出来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伊能诅咒着恶魔般的太阳。
他驾驶着汽车,打算从塔代迈特高原的西部,驶进这片深奥莫测的土地。
太阳偏西了。
带画纹的车辙象刀一样,把金子般的沙漠割开了。
“醒醒吧。”
伊能招乎着中乡。
“怎么啦?”
“你看那边儿!”
十几头高大的骆驼,载着货物,缓缓地朝卡车的方向移动着。
“好象是图阿莱古族的游牧民,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青人'。”
这是因为这个民族的人,喜欢将一条青色的长布披在身上,汗水浸透了服衣,久而久之,把肤皮也染成了青色。
“依你之见,他们是商业运输队呢,还是观光旅行团?”
中乡掏出烟叼在嘴上。
“都不象,这附近没有任何可供通行的交通道啊。”
“也许是強盗。”
“很可能。”
中乡用右手背擦着额头上的汗。
“真是強盗的话,咱们就逃吧,在这样毒的曰头下,哪有力气再去和他们拼,我看还是免了吧。”
_“快看。”
这支奇怪的队伍突然变换着队形,迅速地向左右分开,骆驼奔跑起来。
“冲过去!”
“不行,速度太快,很可能有翻车的危险。”
“看来不打不行了。”
中乡端起机
,骆驼群分成两路包围了卡车,包围圈正迅速地缩小。
“这很可能就是鹫组织。”
“我看是的。”
说话间,汽车的挡风玻璃被一
打碎了,顿时便
声大作。伊能提着
从驾驶室跳了出来,把弹子箱也拎了出来,看来得准备大干一场啦。
能子和贝阿托莉契也握着手
爬下车来。
四人钻进汽车底盘下。
弹子嗖嗖地打在车棚上。
“看,印第安人排着横队冲过来了。”
伊能端起机
,横扫过去,顿时人仰马翻,青人翻滚着摔倒在地上。他手中的柏莱塔机
,噴着火舌,狂疯地吼叫着。
“别浪费弹子。”
中乡喝住了伊能。
卡车也被打得遗体鳞伤,八个轮胎被打漏了六个。他们用手,用脚刨开沙子,埋住了身体。
仅仅几分钟,对方已被干倒了十几个人。尽管如此,这帮青人仍没有退却的意思,弹子接连不断地打进汽车周围的沙子里。
酷热的大气层,又增添了浓烈的火药味。
骆驼队呈半圆形还在一步步向前
进着。
中乡他们也有些着急了,卡车已经被彻底击毁了,弹子也很快就要打光了。生命危在旦夕。
“汽油!车要炸爆了!快逃出去!”中乡喊道。
从备用油箱里渗出的汽油,滴在他的头上。
中乡爬了出去,他朝那些顽固的骆驼群
光了弹夹內的弹子之后,飞快地向沙丘跑去。
伊能紧挨着也跑过去,也好象被打中了某个部位,跌跌撞撞地向前跑着。
中乡隐蔽在沙丘上,将掏出的弹夹安装在机
上。
“伊能!”
贝阿托莉契猫着
也跟了过来。途中,贝阿托莉契的头部中弹,她倒在沙子上,
淌的血染红了一片。
中乡猛地站起来,横扫了一圈,眨眼工夫就
出去三十发弹子。
大巨的炸爆声震撼着大地。卡车上空噴出一个冲天的火柱,那火柱又在半空中炸裂开来,变成无数个小球,向四处散落下来,飞舞着。
紧接着,拖车里装着备用的汽油也炸晌了,又一个冲天的火柱噴
出来。
中乡把头探出沙丘,他观望着,竞连一个敌人也没有看到。
“伤得怎么样啦?”
他来到伊能的身边。
“没什么么。”
伊能的腿肚上
淌着血,沾了一层沙子。离他不远的地方,趴着能子,依旧是只穿着
衩和啂罩。中乡以为她死了呢,揪着她的头发。准备把她拉过来。
只听“唉哟”一声,能子一脚蹬在中乡的小腿上,冷不防的中乡坐在沙子上。
“把头发揪掉了怎么办?”
“对不起!”
能子怒气冲冲地坐起身来,朝贝阿托莉契跑去。
贝阿托莉契静静地躺在地上,弹子击穿了她的前额。
中乡清查着被打死的骆驼和尸体。骆驼一共二十一头,青人一共三十二人。凡是奄奄一息的,中乡都用
托狠狠地砸过去。
只留下一个活的,是一个白人,死的也统统都是些穿青衣的白人。
“城堡在哪儿?”
那人摇晃着头。
中乡又是举起
托使足劲儿打在他的脸上,他倒了下去。待拖起来一看,已经翻动着白眼,一命呜呼了。
气得中乡把他踢得老远。
卡车仍在燃烧着。
中乡久久凝视着冲天的火柱,一切生活用品都毁于一旦了,水没有了,粮食没有了,连威士忌也没有了。
夕阳染红了沙漠。
——真是个疯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诅咒谁。在他那炯炯的目光里,无论是人,是骆驼,是沙漠、卡车,太阳所有的一切都在发疯。
五
恶魔般的太阳如同一个大巨的火球,无情地放
着万丈光芒。
中乡、伊能和能子三人短小的身影投落在沙丘上,地上那踉踉跄跄的影子,宛如濒临死亡的妖狐一般,步履蹒跚地挪动着。
中乡走在最前面。
伊能拄着木
儿摇摇晃晃地跟着,好象在泥泞的路面上跋涉。每迈出一步都相当艰难。沙子滚烫滚烫的。
能子跌倒了,用力支撑着臂膀,咬紧了牙才爬了起来。
人已经干渴到了极点。
他们身上穿着从尸体上扒下来的青衣大衫,散发出一种难闻的臭味,服衣象烤着了一样辣火辣地贴在身上,昅干了体內最后的一点水份。
肤皮干瘪瘪,几乎点上火就能燃烧似的。
整个世界象一孔烧透的砖窑,闷得人
不过气来。昅进去的热气烫得喉咙微微作痛。
一直这样走到第二天。
晚上,借着月亮,朝着塔代迈特高原的方向一步步地移动着。伊能身上还背着那只从骆驼鞍上取下来的皮水袋,水早就干了,他还舍不得丢掉。白天的时候,便在——沙丘上只挖一个
,蹲在里面煎熬着。走了夜一的路,即便是困极了,可在酷热之中,却也难以入睡。
好容易挨到晚上,拖着疲惫的身体又出发了。
死神向他们一步步
近。
遥遥相望的塔代迈特高原耸立在地平线的彼岸,它好象是海市蜃楼中的幻景,使你无法接近。
三天没有喝到一滴水了,用手接着自己很少的一点小便喝下去。
那已是几个小时前的事了。
体力已经完全耗尽。跌倒了,再不能爬起来了。只有走,不停地走,才有生路,残酷的现实,使他们彻底绝望了,分明已经来到人生的边缘,快了,一切就要结束了。
太翔变得极小,极白,极亮,使人不敢抬眼,映入眼帘的只有沙子,滚烫的沙子。
中乡停住了脚步。
伊能也站住了。
两人缓慢地转过身,能子呢?她不是一直跟在后面吗?
中乡深一足浅一足地往回走着。他看见能子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中乡来到她的身旁。
能子紧闭着双眼。
中乡跪下了,能子还有一口极微弱的气儿。中乡已经喊不出来了,他用尽全身的劲儿摇晃着她的胳膊,干裂的嘴
动也不动一下。中乡把青衣扯过来盖住了她的脸和Rx房。
中乡低下头,好象在凝视着一具死尸,他只觉得沙子在晃动着,大地托着快要枯萎的死尸在晃动着。
他跌倒了,灌了一嘴的沙子。他还有些知觉,手伸到嘴里慢慢地抠着。
伊能也折了回来。
他双膝弯曲跪在地上。呆望着。
“死了吗?”
伊能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冒出一句话。
中乡没有回答。他的视野变得狭窄起来,眼前的伊能已是模糊一团了。他身子一歪仰面朝天地躺在沙子上,象一株枯朽的老树。
伊能两眼勾直勾地瞅着眼前的一切,他也瘫倒在地上。
一丝风也没有。
太阳依然无情地照
着三具死尸般的躯体。
中乡神情恍惚,他仿佛踏入了魔鬼的宮殿。
他似乎看到了一个黝黑的青鬼。伏在他的脸上,是要吃他吗?
中乡动扭了一身下子,还清晰地记着自己
间的手
。
可他力不从心,连半点儿力气也没有。手仿佛失去了知觉。
“总算醒过来了。”
那青鬼说话了。
中乡觉得他好象说的是法语,他的意识渐渐地清醒了。
他看清了眼前是一个穿着青衣的老人,蹲在他的身旁,正端详着他。
哦,他躺在一顶帐篷里,厚厚的帆布挡住了阳光的照
。
中乡慢慢地扭过脸,他看见伊能和能子也躺在这里,便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你是?”
“我是图阿莱古族的鲁舒德。”
那是一张布満皱纹的面孔。
鲁舒德递给中乡一只盛水的皮口袋,中乡贪婪地喝着。
“多亏了你救了我们呀!”
他的胡子上挂着水珠,他喝
了,灌了満満的一肚子。
“两天前,我在公路上见过你们。”
“两天前?”
“我以为你们是在
睡中死去的。”
“这是哪儿?”
“塔代迈特山附近,你们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老人一边准备饭,一边问。
“受到了一伙青人的袭击。”
“青人——这绝不可能!”
“他们穿的是青衣,可都是些白人。”
“我说嘛,我们图阿莱古族是不干強盗的勾当的。”
鲁舒德的神情里带着几分自豪,他笑了笑。那只锅里飘出一股香味,如象是在墩牡蛎什么的。
“肚子早空了吧?”
“唉——”
中乡点点头,又用脚尖踢踢伊能。
伊能也从昏睡中醒过来。
“起来,喝点水。”
伊能
迷糊糊仰望着矮小的棚顶。
中乡把皮水袋递给伊能。
“我说姐小也该起来了吧?”
喝过水的伊能问。
“咱们
了好运,竟然大难不死,又得救了。”
这时伊能才发觉受伤的左脚已经包扎好了。
中乡摇晃着能子。
她微微地睁开眼睛。
“请少吃点疙瘩吧,多吃可不行啊。”
鲁舒德把汤盛在三个盘子里。汤里面墩着牡蛎、元葱、
,香噴噴地散发着热气。
中乡和伊能狼呑虎咽的,顿时吃个
光,而能子仅吃下一点点。
“最近的村庄是什么地方?”
伊能问。
“戈雷亚,在这西北方向约二百公里的地方,我正是回那里的家去。”
“二百公里吗?那塔代迈特高原呢?”
“从这往南走二十公里左右。”
二百公里,好漫长呀,伊能觉得有些可怕。他看见帐篷外面仅拴着一只骆驼,这老人看来用它来运载货物吧,肯定水和食物也不会准备得太多。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是去塔代迈特高原,可我们这副样子…”
“你们是去搞地质调查的呢?还是干什么?”
“你猜得很对,正是你说的那么回事。”
“你们不必担心,我给你们画个地图,塔代迈特高原上有一座叫鹫的城堡,要是到了那儿就有救了。”
“叫鹫的城堡?”
伊能的情绪一下子紧张起来,他瞅着中乡。
“你说什么?”中乡赶紧问。
“是修在岩峰上的城堡,那里养着很多只鹫,我们这儿的人都叫它鹫城。大概在很早以前,图阿莱古族里流行着一种疾病,得上它性命就完了。多亏那里的神甫老爷拯救了我们图阿莱古族,因此,只有图阿莱古族人才能接近鹫城,鹫城里住着保护我们的上帝。”
“许多人住在那儿吗?”
“大约有二十左右的神甫老爷住在那儿。”
“远吗?”
“从这儿入进塔代迈特高地后还要三天的路程,要是你们穿着青衣去的话,他们会
接你们的。”
“不穿青衣不行吗?”
“是的,我听说是不行的。”
“那座城堡什么时候修造的?”
“大约三十年前,听说那时他们乘着一只大鹫飞到了那里,而且还修筑了城堡。”
“三十多年前…”中乡自言自语道。
他不是在这次行动的一开始,就给伊能讲过这样一个传说吗?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有一个绰号叫“北回归线的猛鹫”的青年人,是个希特勒纳粹分子,他曾经驾驶着超音速歼击机在北非的上空击落了数十架联军的机飞。
不过,超音速战斗机是坐不下二十多个人的,中乡在头脑里,打了一个小小的问号。
“那座城堡周围是个什么情形,你了解吗?”
“四周是高高的绝壁,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石梯小路直通上边。”
“没有别的路能上去吗?”
“我看是没有了,若是想硬上,那么就将豁出性命来。”
“城堡周围的面积大吗?”
“附近还有一座森林,好象有一条什么河…”
“是吗?”
要是那样的话,机飞着陆也不足为怪。
“那大概是鹫组织的老巢吧,布尔吉巴带着首相的女儿很可能投奔到了那里。”
能子的眼睛也恢复了光泽。
“可能是吧。”
伊能点点头,他也是这么考虑的。
“鹫吗?”
中乡奋兴极了。
“这回可终于找到鹫啼北回归线这句话的出处了。”
“是啦!下一步怎么办呢?”
“去看看再说吧!”
“就这副狼狈相去吗?”
伊能打量着自己的这身打扮。
“哪有工夫去管那些鬼事,而且有谁要去欣赏您的尊容呢?”
“倒也是。”
“我也跟你们去!”
“你给我回去,母——,那不是你去的地方。”
“中乡!我看你是想独呑啊!”“你给我少胡扯!母猪?”
“是谁救你来的,难道忘了吗?”
“还有脸说,你的恩情,我不是用身子偿还了吗?”
“用身子偿还,你们听听,这就是一个男人说的话吗?”
“伊能,替我把母猪撂倒。”
“你自己干吧。”
伊能翻个身,转过脸去,他満脑子里想的只是北回归线里的鹫。
人贩子组织的大本营就是鹫城。
那伙在途中出现的所谓青人,肯定是受鹫城的指使干的,那么说,有谁接近这一区域谁便意味着死亡。但是,敌人绝不会想到,他们竟奇迹般的活下来了。
前程布満荆棘。
六
此地便是鹫城。
这里原封不动地采用了天主教教会的职称。
教皇——红衣主教——大主教——主教——神甫——助理神甫。
教皇叫黑尔曼·舒瓦尔茨。他便是北回归线的猛鹫。
正是他年轻的时候,驾驶着歼击机,在北非的上空
战联军的进攻,他先后击退近二百架机飞。
如今他已年过半百,可身体却异常的健壮,丝毫看不出他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一双灰蓝色的眼睛里
出令人
骨悚然的凶光。
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他驾驶着容克斯多用途轰炸机失踪了。那机飞上载着纳粹德国的数以万计的金条和宝石。
后来,曾一度四处寻找过黑尔曼的下落,可是毫无结果。
原来,他竟躲在荒无人烟的大沙漠上,做起了教皇。
鹫城一共有大大小小二十多个神甫。
带着志律子前来投奔的哈比布·布尔吉巴,在这里连个最下等的助理神甫也没混上,他只不过当了一位守城的卫兵。
眼前是一座白云缭绕的苍山,挡住了前进的道路。
中乡在前面砍断荆棘和杂草,为后面的伊能和能子开辟着道路。
这山比沙漠约高出一千多米。
葱葱的林木使人感到秋天般的凉意,清慡的新鲜空气,滋润着肺腑,伊能他们又恢复了生机。
离开鲁舒德那顶小帐篷已是第五天了,老人所说的三天的路程,恐怕是按照图阿莱古族人行进的速度计算的。然而对于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出来的人来说,即便是爬也爬不到的。他们艰难地迈着步子。
在中途休息了一天,打到了一只野鹿,驾起篝火,烤着吃了,味道很不错。吃
喝足,便又有了精神。
中乡猛然间听到一种声音,他停住了脚步,张望着。
他们已翻过山岭,来到野草丛生的荒原上。远近四处散落着大巨的岩石。中乡远远地看到一块大石头的端顶,有一个东西在动。
“发现什么情况了吗?”
伊能警觉地握着手
。
中乡没有回答,一动不动地躲蔵在岩石的后面好一会儿。
一直屏住呼昅的中乡,轻轻地透了一口气。蓦地,一个黑色的大家伙,斜揷着窜上云天,哦,原来是一只大巨的鹫。张开羽翼约有三米左右,它歪斜着在空中盘旋。
中乡从岩石后面跳出来。
“危险!”能子喊道。
鹫改变了飞行的方向,急速朝地上的人影俯冲下来。伊能一把将能子推倒在地,他挥舞着当手杖用的木
子,摆好了决斗的架式,可那大鹫扇动着翅膀,抛开伊能,向中乡直奔而去。眼看着,那尖利的巨爪就要抓住中乡了。
只见他手中的木
一闪,击中了鹫的脖颈。
它一头扎在岩石上,翻动着眼珠,它的爪子深深地抓进泥土里。
“这一爪可真够吓人的。”
“奇怪呀!?”
伊能突然想到,只晓得鹫常常捕捉些小动物充饥,还从未听说它要吃人的。
“鹫城可能离我们很近了吧?”
中鱼边走边回答着伊能。
“难道他们就靠这些鹫守城吗?”
“大概是吧。而且对鹫有过专门的训练,看来它不会咬伤穿青衣的男子和穿僧服的神甫,除此之外…”
“鹫城因此而得名吧?”
“喂,伤你们看。”
走在前面的中乡突然停住了脚步。他朝草原的斜坡横跨过去,视野立刻变得开阔起来,宛如刀切一般笔直陡立
巨岩绝壁耸立在眼前,岩峰的端顶,一座白色的建筑被绿树环抱着。
“这就是所谓的鹫城吧。”
站在一旁的能子极奋兴地嚷着。
“是啊,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摸到了它的脚下。”
“那绝壁真是太险峻了。”
城堡座落在高达二百米以上的悬崖上,站在下面只能看到很少的一部分,森林一直向上延伸着。
山顶上数十只巨鹫在飞旋着。看起来,把守得异常的严密。
“还得把你留下。”
中乡的视线落在能子的身上。
“你有什么权力把我留下?”能子尖刻地反驳着。
“你怎么就没有点自知之明呢?你跟着会碍手碍脚的。”
“我怎么就没有自知之明呢?”
“真是头倔強的母猪!”
“我请你再说一遍!”
“我没有工夫和你磨嘴皮子!”
在中乡眼里,能子头脑简单,而且又过于拽拗。女人嘛,都有那么点怪癖,假如她觉得自己是个很了不起的外事探侦的话,那就请她趁早滚得远远的。真应该再把她送回人贩子手里,她干那勾当倒是很称职的。她只配叫人家捆住手脚弄玩。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一个人独呑他人的劳动成果。”
“你这个混蛋东西!”
中乡转过身来,顺手给了她一巴掌。
能子被他冷不防的一击,坐倒在地上。
伊能伸出手,把她拉起来。
“别任
胡闹了吧!中乡!”
“请你把那母猪给我领回去!”
中乡吼着。
“你是那个意思吗?”
“就是这个意思!”
“什么事惹得你发那么大的火呀?”
“那还用说吗!”
“又犯酒瘾了吧?”
“是的,再别让那母猪胡说八道了。”
中乡的嗓音沙哑着喊道。
“真是个难以对付的人!”
伊能笑了,中乡的那副凶相正是无法克制的嗜
造成的。
“要是攻进城堡,威士忌多得会象小山似的。”
“挨了一巴掌,还不给我住嘴!”
“你让我注嘴吗?”
能子有些恼怒了,她抄起了木
儿,她恨中乡,恨他那高傲的神态,她当然清楚,站在面前的是位武林高手,但她并不示弱。
能子的脸气得连一点血
也没有了,怒火冲天地瞪大眼睛。
“中乡,快认错吧!也不看看眼下是什么时候。”
“让我道歉?”
“是的,向能子道歉!”
“怎么个道歉法?”
“低下脑袋,说一句对不起就行了。”
“真对不起!”无可奈何的中乡,倒也真的垂下了头。
“看在伊能的面子上,这一次就算了!”
能子气呼呼地转过身去。
“这一回,算你赢了,臭娘儿们!”
中乡一庇股坐在石头上,注视着眼前的鹫城。
伊能坐在他旁边。
“我想起一个问题。”
闷闷地呆坐了好半天的中乡,才开腔道。
“什么问题?”
“欧洲共同体。”
“欧洲共同体怎么啦?”
“欧洲理事会快召开了,我记得是在1月15曰,没错,是那个时间。”
中乡望着远处的云彩说。
欧洲共同体部长理事会最近的一次会议准备在1月l5曰召开。同一天还要举行共同体的委员会。
这次会议的会址定在比利时的布鲁
尔。
“部长理事会,再加上委员会吗?”
伊能闷声闷气地问道。
“假设鹫啼北回归线的曰子也是在1月15曰的话…”
中乡凝视着空中的一个黑点。
共同体成员有法国、意大利、西德、荷兰、英国、比利时、卢森堡、丹麦、爱尔兰、希腊等十国,当十国的首相和总统聚集在一起的时候…
中乡为自己的设想感到一阵阵颤栗,他觉得自己已似乎做了一个可怕的恶梦!
七
在黑夜的掩护之下,三个人悄悄地挨近了鹫城。
举曰望去,笔直陡立的绝壁上端,闪耀着几颗星星。乌云挡住了月光。
伊能他们围绕着城堡那大巨的基座,寻找攀登处。
那位搭救他们的鲁舒德不是说过,爬上绝壁并非不可能吗。
他们转来转去,四周全是陡立而滑光的石壁,连一点抓头儿也没有,况且手电,绳索,为这次行动所准备的一切用具都连同那部卡车,早已化为灰烬,他们身上只剩下一把手
。
“看来是没有办法爬上去了。”
伊能停下脚步长叹了一口气。
“返回去,強行冲进去怎么样?”
中乡急切地问道。
鲁舒德说过仅有一条通天的石径小路,异常地狭窄而弯曲,小路尽头设立了一个盘查哨所。
中乡的意见是想从小路攀登上去,干掉哨兵強行打进去,可这显然是很危险的,只能等天亮再进行了。
“就这么定了!”
“我打头阵!”
中乡首当其冲。
他们返回到石径小路最下端的入口处,那窄窄的过道刚好容下一个人,象是用凿子在硬坚的岩石上硬刻出来的,从那上面往下看,一定使人头昏目眩。
中乡站在前边。
“等等。”
能子叫住中乡。
“躲开!”
“让我上前去。”
“混蛋!现在是你逞能的时候吗?快滚!”
“你不想想,对方举着马
辛机
等在上面,就这样上去还不是白白送死吗?”
“…”“请你下来,还不行?”
能子很麻利地将头发束在脑后,把手
蔵在里边。
“如果这一手再过不去的话,只有等死了。”
中乡无可奈何走下石阶。
能子冲在前头。
她向前摸索着。能子也很清楚,女人对一个男人来说是有着很大的魅力的。
能子带着満腔的仇恨,用自己被践踏的躯体,投入了这场战斗。她打算一直干下去,直到结束为止。她就是想让中乡和伊能看看,一个女
竟蕴蔵着多么大的力量。
一阵风习习吹来,让一个女人用
体换得战斗的胜利。
算个什么玩艺儿呢?简直是莫大的侮辱,中乡越想越气,真恨不得一脚将这个不要脸的娘儿们踢飞下去。
可眼下,除了这一招儿,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呢?随她去好了。
能子的身影渐渐地模糊了。
第一道哨卡设在距悬崖稍下一点的位置上,岗亭里点着一盏油灯,隐约地看到两个持
的哨兵。
能子顺利地爬上去了,她悄悄地朝岗哨走去。那两个人听到了响动疾步窜了出来,其中的一个端着
。他们站住了,痴呆地望着
人的女人,一时搞不清这是怎么回事。
“干什么的?”好一会儿,他们才用法语问道。
能子用曰语嚷着,她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径直往里走去。其中一个人抓住了能子的手臂把她拖进岗楼。从他们的肤
上看,能子发现这两个人同布尔吉巴很可能是同一种族的,能子被两只大手按倒在地上。
中乡和伊能也爬上来了。
中乡用
托砸倒了等在门口的那个人,与此同时,伊能的匕首也捅进了那个正在兴头上的哨兵的喉咙。
中乡和伊能每人抓起一
机
。
三个人走出岗亭。
登上悬崖就看到很大一片草坪和浓密的树林,再往前便是那白色的城堡了,从窗户脚透出明亮的灯光。
三个人穿过树林。
这幢建筑设计得很奇特,既不象教堂,又不象官邸。
四个端着机
的哨兵闯进了他们的视野。中乡忙拉住伊能和能子躲在树干的后面。
待他们离得很近时,中乡的
响了,一梭子扫过去,四个人应声倒下,伊能和中乡忙跑过去,从地上捡起机
拎在肩上。
在
声响起的一瞬间,能子急速地跑进了正门的大厅里。
伊能和中乡贴着墙
,警觉地背对着背,向着能子跑进的大门移动着,突然伊能手中的机
噴出一串火舌,打倒了从后面绕过来的几个卫兵。
紧接着中乡的
也狂叫起来。
“冲过去!”
中乡疾步飞奔着,一分一秒都不得拖延,不然,会给敌人造成反扑的机会。对他们将是很不利的。必须迅速地决定胜负。
能子象发疯了似的挥动着手臂,一边喊叫着一边向里冲去,几个警卫人员和能子擦肩而过,竞没有停下来管问一声,楼里很大,她穿过大厅跑了一圈,连个人影也没有看到。寝室可能都在二楼,能子飞快地爬上楼去。
“
岸志津子!
岸志津子!”
她用曰语呼喊着。
两个身穿僧服的神甫从走廊对面冲了过来,他们对她全然没有理睬。
“
岸志津子!
岸志津子你在哪儿?”
能子唯一担心的是敌人听到
声,会提前动手把志津子害死——以此毁掉全部罪恶的证据,能子完全忘了自己的安危,不顾一切地往里冲着。
这时,从走廊对面跑来一个
壮的男子,手里提着一
机
,能子一眼认出他就是布尔吉巴,是他带着志津子投奔到这里来的。他慌慌张张只顾往前跑,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他根本没有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能子。
能子举超手
,弹子毫不留情地
穿那滚圆的脊背。
能子顺手拾起了机
,她听到大门外面
烈的
声。
“
岸志津子!
岸志津子!”
一个弱小的声音在远处答应着。
能子迅速地跑过去。
那声音是从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里传出来的。能子一脚踢破房门。
这是一个套间“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奋不顾身的能子冲进里面,看到了首相的女儿被捆绑在那里。
能子麻利地开解绳索。
声已经稀落下来。
中乡他们也冲了进来。
声响起以后,楼里不知发生了什么,稀里糊涂地跑出来几十个人。都被伊能他们干掉了。
两
机
的弹子很快地打光了,敌人缩进楼里,不再还击了。
他们冲上二楼。
记得鲁舒德说过,这座城堡里共有二十多名神甫,可到目前为止,打死的都是一些卫兵,这使伊能有些焦躁不安。
——难道是逃跑了吗?
付出如此代价才找到了鹫的巢
,竟眼睁睁地叫这伙坏蛋从眼皮下跑掉,太叫人受不了。不行!无论如何也要抓到几个,一定搞清楚北回归线的就要啼鸣的狂鹫想要干什么。
前边跑过来两个
体的女人。
“我找到志津子啦!这附近象还窝蔵着直升机飞,我刚才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
“快把她领出去,我担心这楼安上炸药了。”
“这里还有十九个女人呢?”
志津子喊道。
“没有时间管那么多了。快点离开城堡!来,伊能!”
中乡转过身去。
能子看着跑出去的伊能和中乡,竟不知如何是好,如果这座城堡真的安装上了炸药,那么倾刻间一切都完蛋了。
“你快到外边去。”
能子把志津子推出门外。又转身冲上二楼的走廊。
“快逃啊!快!这里马上就要炸爆了!快逃呀!”
城堡的正面是一个小小的广场,再往前是一片漆黑的森林。
“这帮家伙好象是从暗道跑的。”
伊能边跑边喊、
假若这二十多个身穿僧服的神甫从地面上逃走的话,不管如何也能看到一两个人影。
“要是看到直升机飞,就给我开
打!”
中乡歇斯底里地喊叫着,他竟想打掉直升机飞,敌人逃得如此之快,使他连一个活着的也没有抓到,中乡大为恼火。一股
云还笼罩着整个欧洲,必须查清他们要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达到什么目的。
“直升机飞!”
森林的上空,直升机飞的轰鸣声,震动着宁静的夜空。
伊能和中乡冲进漆黑的林子里,他们伸出手掌向前摸索着,沉沉的黑夜给伊能和中乡带来几分绝望。
从那由強到弱的声音中可以判断出,机飞正逐步升高。
它在城堡的上空盘旋着。
“中乡!说不定他们会用火箭攻击我们!”
突然,伊能感到背后一阵冰凉。
“回来,中乡!”
伊能向后转过身去,两手摸索着向前跑着。
“伊能!”
大型直升机飞宛如一只大巨的鹫悬在半空中,机舱打开了,向城堡投下两发火箭弹。大地摇晃着,仅在一瞬间,鹫的老巢被炸裂开来。
志津子被一股大巨的气
掀倒在地上。
炸裂开的城堡噴出火焰,飞崩起砖瓦碎片,散落在志津子的周围。
直升机飞渐渐地远去了。
愤怒的中乡举起
对着机飞的尾翼,不停地扣动着扳机。火舌向空中噴去。
能子喊着跑了回来。
“里面还有六个女人!”
“知道了。”
伊能向里边跑去。
“回来,在没有烧落房架之前,你们都去找些服衣来,光着身子是不能赶路的。”
中乡也冲进火海里了。
已经被救出来的女人们。恐慌地聚在广场的角落里,熊熊烈火映红了她们赤
的身体。
一种从未有的強烈的愤懑,充溢在中乡的
膛。
北回归线的夜空被冲天的大火映红了。
中乡竟然在烧塌的废墟中找到威士忌,便和伊能对饮着。
城堡的大部分被炸塌了。还有六个女人困在烈火之中,她们的手脚一定是被捆绑着,窒息而死了。
女人们已经穿起从死尸上扒下来的服衣。
倘若,她只是在废墟中找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那么北回归线之行,还有什么意义呢?岂不白白地沦落成房事女奴了。伊能他们不正是因此而瞧不起自己吗!可她凭借着被污辱过的身子,顽強地奋斗着终于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她可以坦然地回国了。她低下头,看着被烈火染红的每个部位,她可怜起自己来了。
“鹫啼北回归线,是吗?”中乡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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