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集
万乘大店酒驻店经理办公室白天
驻店经理召来客务总监、佟家彦以及其他几位客房主管,研究对金至爱投诉的处理意见。
客务总监:“看来这一次客人发的火是比较大的,具体情况我们还没查清,从当时在场的服务员描述的经过看,客人和潘玉龙已经动了手。现在首先要考虑的是怎么去安抚客人,安抚客人也就涉及到对潘玉龙怎么处理。”
驻店经理:“安抚客人的工作要马上落实,对潘玉龙的处理嘛,我看还是要先把事情搞清了以后再定。”
一位主管揷嘴:“现在客人和潘玉龙的关系看来已经很对立了,如果这个时候客人要服务的话,谁上啊?”
驻店经理看了看客务总监,又看了看佟家彦,问道:“你们认为应该谁上?”
佟家彦马上表态:“无论谁上,潘玉龙肯定是不能上了。他本来就是实习生,论业务论经验,做贴身管家本来就不够格,而且已经出了好几次事了。前两天客人砸电视,已经是表示不満了,潘玉龙当时如果处理得好,客人总不至于砸电视吧。这次虽然还不清楚具体因为什么事和客人发生了冲突,但冲突一再发生,总不能全是客人的责任吧。何况,万乘大店酒的宗旨就是:客人永远是对的!所以,如果再让他继续服务,恐怕,还会有事情要出。”
佟家彦的意见显然投合了驻店经理的看法,他把头转向客务总监:“老李,你看呢?”
客务总监也表示赞同:“看来,人是非换不可了。至于换什么人,关键是要尽快和客人沟通。”
驻店经理:“这样吧,你们赶快挑几个人备选。客人那边我亲自出面。对潘玉龙的处理意见等情况弄清以后再定。”
客务总监:“好。”
会议结束,客务总监等人一齐离开了这间屋子。
万乘大店酒驻店经理办公室门外白天
客务总监走出驻店经理办公室后,对跟在身边的佟家彦说:“人我去选,你去通知潘玉龙先下岗,这事怎么处理,你先不要跟他说太多。”
佟家彦:“好的,我知道。”
万乘大店酒总服务台前白天
总服务台前,几个客人正在理办入住或者离店的手续,服务台內的工作人员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碌。
一个男人的背影向服务台走去,他拖着一只皮箱,看上去像是刚刚抵店的一位客人。果然,这个男人开始理办入住手续。
万乘大店酒19楼走廊白天
男人拖着皮箱的背影走出电梯,向走廊的深处走去,他在一间客房门口稍停了瞬间,随后又继续向前走了几步。他的目光快速地扫过几间客房的房号,然后停在了1948的门上,片刻之后,他退了回来,打开自己的房间,走了进去,房门随即砰的一声,紧紧关上。
这间房的房门上,写着1932几个数字。
万乘大店酒SPA俱乐部白天
在店酒SPA俱乐部的一个单间里,金至爱躺在一张专用的躺椅上,脸上涂着一层白色的面膜,只
两只眼睛。驻店经理和客务总监站在她的身旁,通报着关于贴身管家的事情。
驻店经理的英文表达,接近一种外
辞令:“如果由于我们服务的不够周到而给您带来了不快和麻烦,我们表示由衷的歉意。现在,我们在本店优秀的工作人员当中,列出了几位更加胜任贴身管家工作的人选,请您看一看,您可以从中选择一位,或者两位。”
驻店经理说完后,金至爱侧过头来,她看见驻店经理和客务总监的身后,四男两女排成一排,全都身着贴身管家的笔
礼服,面目亲切、笑容专业,显示着五星饭店职工应有的风度。
金至爱的目光从那六位女男的脸上缓缓扫过,她用英语问道:“潘先生,去哪里了?”
客务总监回答:“潘先生已经调任到其他地方去了,不再担任您的贴身管家,我们…”
客务总监还没说完,金至爱就把他打断:“他为什么不再当我的贴身管家了?”
驻店经理和客务总监面面相觑。驻店经理不解地询问:“至爱姐小的意思是…仍然用潘先生做您的贴身管家?”
金至爱:“是。不可以吗?”
驻店经理看一眼客务总监,不知该如何解释:“呃…他的经验和技能,难以保证良好的服务,难以…”
金至爱打断驻店经理:“不!他的服务很好,我很満意。”她停了一下,又改口正
说道:“但是你们必须要求他做出保证,保证服从我的命令!”
万乘大店酒会议室白天
杨悦和其他几位店酒
部干正和店酒总经理在会议室里开一个小会。驻店经理和客务总监赶过来,打断了他们,汇报了金至爱关于贴身管家的旨意。
总经理听完汇报,表示不解:“服从命令?那是应当的呀!贴身管家服从客人的安排,这是贴身管家应尽的职责呀!”
驻店经理顿了一下,询问道:“那…如果客人还是要让潘玉龙带她上小饭馆吃饭,潘玉龙去还是不去呢?”
总经理想了一下,说:“如果客人坚持要贴身管家带她出去吃饭的话,我看可以出去。但是必须注意:第一,一定要注意全安!第二,一定要选"奇"书"网-Q'i's'u'u'。'C'o'm"择正规的餐厅用餐。第三,一定要和饭店保持联系,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情况,要及时向饭店报告。”
总经理讲完以后,驻店经理转脸对李总监说:“那你马上给佟家彦打个电话,看看他和潘玉龙谈了没有。要是还没谈,就别谈了。”
渝城机场白天
一架大型客机缓缓降落在宽阔的跑道上。
黄万钧和梁律师带着汤豆豆走出机场大楼,钻进了前来
接他们的两辆轿车。轿车启动,朝市区开去。
万乘大店酒医务室上午
潘玉龙坐在医务室的外屋,医生俯身为他检查手腕上的伤势。
医生:“上次那个药的效药怎么样啊,你的背还疼吗?”
潘玉龙:“好像不那么疼了,不碰就不疼。”
医生:“那就是没伤着骨头。你呼昅的时候疼不疼?”
潘玉龙:“不怎么疼。”
医生:“那骨头没事。你这手腕也是软组织挫伤,骨头也应该没事,不过上次那个药没有了,现调的话只能等明天了。”
潘玉龙:“那就用点松节油吧。”
医生:“松节油?你们在一线工作的人不是不让用松节油吗,不是怕客人闻着有味吗。”
潘玉龙:“我不怕了,我下岗了。”
医生:“下岗了?”
潘玉龙看到医生惊讶的表情,他还没来得及解释,佟家彦推门走进了屋子。
潘玉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叫了一声“佟经理”
万乘大店酒客务总监办公室白天
佟家彦领着潘玉龙来到客务总监办公室。客务总监坐在办公桌后面,示意潘玉龙坐下,然后问佟家彦:“到底怎么回事?”
佟家彦:“他不愿意再去当贴身管家了。我把道理都跟他讲了,但是他还是宁愿回俱乐部当实习生去,也不愿再做贴身管家了。”
客务总监的目光移向潘玉龙,严肃问道:“为什么?”
潘玉龙情绪低落,想了一下答道:“我没有这个能力,我不知道贴身管家原来这么难当,我的心理素质…还达不到这个要求。”
客务总监:“现在不是你有没有能力,而是…”
潘玉龙打断了客务总监的话,他似乎并不掩饰自己的抵触情绪:“这么多贴身管家,为什么非要选我?”
客务总监被潘玉龙公然顶撞,愣了一下,庒制着恼火,说:“不是我选你,我也不想选你!但没办法,是客人选你!”
潘玉龙低头,不言不语。
客务总监站了起来,语气严厉:“我们万乘大店酒的宗旨,就是让客人完全満意!客人选你,我们只好选你。”见潘玉龙把目光投向了窗外。脸上没有一点感快。客务总监放缓了语气:“潘玉龙,你在旅游学院学的就是店酒管理,你应当知道,店酒就像一艘轮船,船在航行的时候如同军队作战,船长的命令好比军令,军令如山!所以,咱们干店酒就和军人打仗一样,第一条就是服从命令。面对客人的要求,永远不说‘不’字。你可以不在万乘大店酒干,但是我告诉你,你今后无论加入全国中或者全世界任何一家五星饭店,到哪里都是这个规矩!”
客务总监的训导让潘玉龙投向窗外的目光慢慢收了回来。佟家彦冷冷地站在一边,用
鸷的眼神静观着事态的进展。
渝城医院大门口白天
接机的轿车将黄万钧等人接至渝城医院。黄万钧、梁律师和汤豆豆三人下车,走进了医院大门。
万乘大店酒职工食堂白天
潘玉龙站在洗手池边,拼命地洗着手腕。杨悦走进食堂准备吃饭,见到潘玉龙便走到他的身旁洗手。
杨悦:“你手上有什么啊,怎么洗那么长时间?”
潘玉龙埋头洗手:“松节油。”说完,他抬手闻了闻,似乎余味未消。
杨悦:“你吃完饭了?”
潘玉龙:“没有,我待会儿要陪客人出去吃。”
杨悦“哦”了一声,随即问道:“你要陪客人出去吃土菜吧,你知道去哪儿吃吗?”
潘玉龙还在一个劲儿地洗着手:“给我们开车的司机师傅知道。他们派了一个司机带我们去。”
杨悦:“我告诉你一个地方。在飞霞街快走到头的地方,路口有一家飞霞餐厅,那儿就卖土菜,而且特别干净,听说是个留生学开的。到那儿去吃,应该不会吃坏肚子。”
潘玉龙这个时候抬起头来,感激地看着杨悦,很认真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杨悦淡淡一笑:“不谢。”
渝城医院病房区白天
黄万钧和梁律师带着汤豆豆穿过医院的走廊,朝一间病房走去。他们远远地看到病房外站了不少盛元集团的工作人员。当他们快要走到门口时,病房的大门忽然打开,杜耀杰神情憔悴、双目赤红,带着杜家的亲属、秘书和医生等十余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见他们
面而来,汤豆豆随着黄万钧靠向墙边,让开了道路。杜耀杰在经过他们身旁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转过头来,别有意味地看了汤豆豆一眼,脚步并未停留,面色难看地率众离去。
病房的大门敞开着,门里门外,医护人员急急匆匆地进进出出,场面凌乱。汤豆豆被黄万钧领着,走进了病房。她看见杜盛元躺在病
上,杜盛元年迈的保姆李阿姨在一边擦着眼泪,几个医护人员正在按部就班地处理一些事宜。一个医护人员正用一条布带把杜盛元的下巴兜住,另一个护士用一张白布慢慢盖住杜盛元的身躯。护士们注意到汤豆豆慢慢走近病
,不由放慢了遮盖的动作。汤豆豆走到
前,看着自己生身父亲的遗容,白色的布单从她眼前慢慢掠过,盖住了父亲凝固的表情。
万乘大店酒19楼走廊白天
金至爱打开1948的房门走了出来,潘玉龙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便服恭候在外,他们彼此注目,相视无言,然后沿着走廊朝电梯口并肩走去。
这时,1932房的房门轻轻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从门
里探出头来,向他们的背影投去鬼祟的一瞥。
万乘大店酒大堂白天
潘玉龙和金至爱出现在大堂,朝店酒的大门走去。大堂经理目送他们走出饭店,随即拿起电话,向上司通报着情况。
万乘大店酒门口白天
潘玉龙和金至爱走出店酒大门,客务总监和佟家彦特来送行。一辆擦得铮亮的奔驰轿车已经停在门口,门卫拉开了车门,一手搭在车门上沿,做出礼宾的姿态,而金至爱却站在门前台阶上止步不前。她用英文指示潘玉龙:“请叫一辆出租车,谢谢!”
潘玉龙把请示的目光投向客务总监,客务总监只好点头许可。
潘玉龙于是对门卫说了句:“出租车。”
门卫高高扬起一只手臂,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门卫为他们拉开车门,看着潘玉龙和金至爱一前一后,分别上了这辆出租车的前门后门。
客务总监和佟家彦目送出租车驶离饭店。
渝城医院病房区白天
杜盛元的遗体被抬上担架车,推出了病房,由李阿姨陪着,送往太平间去了。汤豆豆木然目送父亲远去,脸上并无太多悲伤。黄万钧和梁律师站在她的身后,同样默默无言。
出租车內白天
潘玉龙和金至爱一前一后地坐在出租车內,两人沉默无语。
飞霞餐厅內白天
飞霞餐厅是一间装饰简朴而又干净明快的街边饭馆。潘玉龙和金至爱在这里临窗而坐。他们面前的各
土菜装在形状各异的
陶锅碗里,使桌上的情调显得别有风味,但两人这顿共同的午餐,却吃得极其沉闷。
土菜似乎并未调动起金至爱太大的食欲,反而让她显得心事重重,潘玉龙一言不发地坐在她对面,情绪同样委靡不振。这顿午饭看上去接近尾声,桌上的菜肴大都未动。
潘玉龙开口问了一句:“你还吃吗?”
金至爱摇了一下头。
潘玉龙把服务员招呼过来,问道:“请问有红茶吗?”
服务员:“红茶,没有。什么红茶呀?”
潘玉龙转头想征询金至爱的意见,金至爱却仍然目视窗外,潘玉龙只能闷住声音,不再多问。他对服务员说道:“那结账吧。”
渝城的一幢郊外别墅白天
一辆轿车穿过青山绿水,在一幢临湖别墅的门前停住,一位工作人员领着汤豆豆钻出轿车,带她走进了别墅大门。
工作人员领着汤豆豆在这幢别墅的楼上楼下参观一番,潦草地介绍一遍:“这房子坐北朝南,光线好。北边是宁山,南边是镜湖,风景还行吧!不过渝城跟你们银海不能比,你们银海是旅游胜地啊!”工作人员带着汤豆豆走到厨房门口,说道:“这是厨房,这儿专门有做饭的厨师。”
工作人员领着汤豆豆走上二楼,走进一间宽大舒适的卧室,说:“你住这个屋,怎么样,这
还行吧?晚上你要冷的话,可以跟这儿的阿姨说,让她给你加被子。”
汤豆豆问道:“黄总和梁律师去哪儿了?我能见见他们吗?”
工作人员:“哦,你是说银海公司的黄总吧,他们有事没过来。你先在这儿住两天,等杜总忙完了你父亲的丧事,可能你们杜家的人还有事要谈呢。你先休息会儿,一路也累了。待会儿吃饭的时候,阿姨会来叫你的。我有事先走了,啊。”
工作人员说完,匆匆告辞走了。汤豆豆独自留在卧室,有几分孤单。她推开一扇边窗。一湖静水扑面而来。
汤豆豆从身上拿出机手,拨了潘玉龙的号码。
飞霞餐厅內白天
潘玉龙和金至爱依然坐在靠窗的桌前,沉默依然在两人之间延续。
潘玉龙的机手忽然响了起来,他看到金至爱仍然无动于衷地凝望窗外,于是拿出机手接听了电话。
潘玉龙:“喂…”
渝城郊外别墅白天
汤豆豆离开窗前,她对如此顺利地与潘玉龙通上电话感到惊喜:“阿龙,咳!我还以为你又没开机呢。你猜我现在在哪儿…我现在在渝城呢!”
飞霞餐厅內白天
潘玉龙一边小声接听电话,一边观察金至爱的动静。金至爱还是脸朝窗外,但眼角的一丝余光却朝潘玉龙瞟来。潘玉龙于是连忙对着电话低声说道:“我在上班呢,不方便,回头我打给你啊。”说完,他挂上了电话。
金至爱马上收回了眼角的余光,继续去看窗外。
渝城郊外别墅白天
汤豆豆沿着楼梯,朝楼下走来。
楼下的厅房內,一个上了岁数的女佣正在清扫房间,汤豆豆上前问道:“阿姨,您知道银海的黄总在哪里吗?我想找他。”
阿姨:“银海的黄总?我不知道,我不认得。”
汤豆豆:“那…您认识梁律师吗?您知道梁律师在哪儿吗?”
渝城杜盛元公馆书房內白天
古朴典雅的书房內,门窗紧闭,几缕阳光从窗纱外面渗透进来,给昏暗的书架镀上了一层灰色的反光。杜耀杰坐在宽大的写字台前,梁律师沉着地坐在他的对面。
杜耀杰冰冷的声音从座椅的阴影里传递过来:“梁律师,我的父亲已经过世,现在,我应当可以看到他的遗嘱了吧?”
梁律师的语调则像以往一样从容不迫:“杜总,对您的要求,我只能表示非常抱歉。因为根据立嘱人的意愿,这份遗嘱必须在所有受益人都在场的情况下,才能公示宣读。这份遗嘱的受益人当然有您,也有您的表叔、表婶和您的舅舅,还有多年来一直照顾你父亲生活起居的李阿姨,还有你父亲的非婚生女儿汤豆豆。只有在他们全部在场的情况下,遗嘱的內容才能公布。”
梁律师话音刚落,杜耀杰便从写字台下拎出一只黑色皮箱,放上了台面,他将皮箱的箱盖啪的一声打开,然后把它转了过来。从梁律师一动不动的面容上可以看出,他在箱子里看到了什么。
杜耀杰:“这是五百万元现金。”说完,他啪的一声又把箱盖关上,一纸白色文件随即放在了黑色的箱盖之上“这是一个条件优厚的常年法律顾问的合同。这个合同规定,每年我们付给你三十万元的个人酬金,有案子的时候,费用另计。”
梁律师盯着皮箱上的合同,愣了半晌才说:“常年法律顾问的合同…我们事务所有专用的合同样本,至于费用的多少,要根据顾问的范围由双方商定,不过三十万元的价格已经不少,应该包括了很大的服务范围了,我代表我们事务所表示…”
梁律师话到一半,就被杜耀杰打断:“这是给你个人的合同,和你们事务所…我们还会另签一份常规的合同,就用你们的合同样本。”
梁律师的面孔如蜡像一般一动不动,他凝固的表情让人难以辨清。
杜耀杰的声音庒得很低很低,离梁律师的呼昅似乎很近很近:“这里没有别人,梁律师。只有你和我。”
梁律师没有回答,他目光犹豫,怔怔地望着桌上的那只黑色皮箱和皮箱上的那一纸合同。
飞霞餐厅外白天
潘玉龙和金至爱走出飞霞餐厅。
站在餐厅的台阶上,金至爱用中文说道:“我们去庙山吧。”
潘玉龙抬腕看表,马上劝阻:“今天太晚了,来不及了。要去明天再去吧。”
金至爱对潘玉龙的劝阻置若匿闻,她径直走到街边抬手拦车。一辆出租车马上停靠过来,金至爱拉开车门,回头发令:“快一点!”说完,自己率先钻进了车子。
潘玉龙无可奈何,只得走下餐厅台阶,拉开了出租车的前门。
庙山古庵黄昏
潘玉龙和金至爱走进一座深山古庵。
古庵屋宇巍峨,大树参天,肃穆的观音大殿里,除了一位在佛台前为长明灯添加灯油的老尼外,空无一人。金至爱抬头仰望观世音佛的玉面金身,目光向往而又虔诚。
两人跪在佛像之前双手合十,一齐默祷。潘玉龙稍跪少时,微微转头,发现金至爱紧闭的双眼,竟然清泪双垂。潘玉龙惊异万分,但未加探问。
古庵斋堂黄昏
潘玉龙和金至爱来到斋堂品尝素斋。潘玉龙望着金至爱餐前默祷的样子,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声:“你真的信佛?”
金至爱没有回答,她的目光始终看着那些尚未剃度但身着素袍的俗家弟子,看着她们自觉自愿地在此提水扫地,劳作修行。
金至爱:“我们给庙里捐点钱吧。”
金至爱翻翻身上,把随身带的美元全部拿出,递给了潘玉龙。
潘玉龙问:“都捐吗?”
金至爱看着那些修行的女子,点了点头:“对。”
潘玉龙拿上那些钱,起身出门。
古庵厢房黄昏
一位尼僧带着潘玉龙穿过园子,向后面的厢房走去。
古庵侧院黄昏
金至爱与曾有一面之缘的那位老尼踱过侧院,侧院墙边,是一片暗绿的竹丛。
老尼看着金至爱递过来的雪玉,慢慢说道:“你的心是洁白无尘的,你的心
需要清静,尘世的喧嚣会伤害到你…你听得懂吗?”
金至爱点了点头,用不太准确的中文说道:“我想要忠诚,我想要实真!我不想要虚伪,不想要欺骗!”
老尼目视于她,仿佛已经
察了她的內心。她耐心地听着金至爱苦闷的倾诉。
金至爱:“但是,这个世界的虚伪和欺骗…太多了。”
老尼:“所以,你才喜欢洁白的东西,你才喜欢雪。”
金至爱:“我可以得到吗?整个世界都可以虚伪,我只想得到一个对我毫无隐瞒、对我真情实意的人,可以吗?”
老尼问:“你以前遇到过这样的人吗?”
金至爱低头想了一下,自语地说道:“遇到过,他是我的父亲。”
老尼:“除了你的父亲,你还遇到过这样的人吗?”
金至爱再度低垂了双眼,摇了头摇。
老尼合掌念道:“人生悲苦,就是所求不得。愿菩萨保佑你吧。”
古庵斋堂黄昏
潘玉龙捐了善款,拿好收据,回到斋堂时,斋堂已经人去屋空,只有几个俗家弟子在窗外清扫,神态认真,默默无声。
潘玉龙转身出门。
古庵后院黄昏
潘玉龙穿过侧院,沿着一条竹林小径朝后院寻去。
潘玉龙来到后院,竹林开处,山势豁然,一座后殿建于危崖之上,俯临百丈深谷,在金色的夕阳中熠熠生辉。金至爱独自立于殿外一角,眺望群山。潘玉龙放慢了脚步朝她走了过去。
潘玉龙行至金至爱的身后,伫立少时,开口说道:“至爱姐小,您捐的钱我已经捐了,这是他们开给你的收据,您要不要…”
也许潘玉龙的唠叨打扰了金至爱的沉思,她忽然烦躁起来,用
暴的英文将他打断:“请走开!不要打扰我!走开!”
潘玉龙被弄愣了,他忍了口气,转身离开。
太阳沉入山岭,天边尚留残红,潘玉龙靠在殿阁外的廊柱上,远远地望着金至爱的背影。庵內的老尼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潘玉龙的身后,目光越过潘玉龙的肩头,越过金至爱的背影,投向了晚霞未尽的天际,而她款款道来的声音,却渗入潘玉龙的心中。
老尼:“她是一个有佛缘的人,但是心火太盛,唯有清静无扰,才能身心定安。”
潘玉龙回望老尼,老尼目光睿智,面目慈祥。
潘玉龙低头冥想,体会着其中的微言大义。
从庙山至银海的公路上晚上
天已经黑下来了,一辆出租车驶出山口。
车內,潘玉龙和金至爱一前一后,他们各自望着窗外的夜
,沉默无声。
渝城杜盛元公馆客厅晚上
杜公馆宽大豪华的客厅內灯火通明。
杜耀杰夫妇、杜耀杰的舅舅和表叔表婶,还有李阿姨以及汤豆豆,全都聚集一堂。梁律师站在众人面前,将一只文件箱郑重打开。
杜耀杰面容严肃,他的
子则站在一旁,小心地观察着众人的脸色。杜耀杰的叔婶和舅舅全都紧张地盯着梁律师拆开遗嘱封口的一举一动。汤豆豆站在旁边,表情单纯。只有李阿姨双目含泪,显得老态龙钟。
梁律师终于拿出了那份遗嘱,他用一向特有的镇定和持重,开口说道:“根据杜盛元先生立嘱时的要求,遗嘱必须在所有受益人全部在场时,才能出示宣读。这份遗嘱的受益人,除李阿姨外,都是盛元先生的血亲和姻亲。人都到齐了,现在我宣读杜盛元先生的遗嘱。”
梁律师顿了片刻,展开遗嘱,他的声音尽量不带感情色彩,以保持语调的平稳。梁律师念道:“我生在一个普通教师的家庭,到今年十月就要満六十六岁了,我不知自己能否熬过六六大顺之年,一切听从天命。回顾总结我六十六年的人生道路,我自认为能力不強,但肯于吃苦;命运艰难,但与人为善。奋斗数十年,把盛元公司从无到有,发展壮大,总算留给儿孙一点财富,总算可以弥补我对我的孩子和我的亡
的愧疚和不安。我希望我的儿子杜耀杰能够在我之后,使盛元公司有更加全面的发展,更加辉煌的成就。我相信,我的儿子有能力实现我的理想,让盛元的事业鼎盛于千秋万代。关于我的财产,包括我在盛元集团拥有的权利,特做如下分配:一、我的表兄和表嫂,是我一生中与我相处最久,也是我现在唯一的族亲,他们生活简朴,不求奢华,我从我个人存款中拿出二百万元给他们养老。二、虽然我在我的
子去世以后,已经对她的家人做出了安排,她的父母也已经过世,但她的弟弟多年来和我感情亲密,所以,我向我的
弟赠予一百万元,聊补生活之缺。三、李阿姨从我十二岁时就来我家,一直照顾我长大成人,一直照顾我走完一生。我由衷地感谢她。在我的遗产中,赠送一百万元给李阿姨,供她安度晚年。四、我的非婚生女儿虽然因我的偶然错误而出生,但也应当享有一定权利,好在她已经长大成人,可以自立,我在我的遗产中分给她五十万元,资助她学业有成。除上述分配之外,我的全部财产和在盛元集团及相关企业和机构中的职务,均由我的儿子杜耀杰继承,我衷心地希望,曾经帮助过我的所有的亲人和朋友,能够一如既往,支持耀杰,把盛元公司继续发展壮大,让她屹立于国中民族企业之林,并且走向世界,我为此而在九泉之下感谢你们。杜盛元,二○○五年×月×曰。”
梁律师在念这封遗嘱时,杜耀杰依然面孔冷峻、巍然不动。他的
子站在他的身旁,也依然左右观察,留意着所有人的面部表情。杜耀杰的表叔、表婶和舅舅用心聆听,聆听着杜盛元对他们的临终评价与慷慨赠与,表情真切感动。李阿姨已经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汤豆豆本来无所谓的,茫然而又略带好奇地站在边角。也许这事来得过于突然,以致她至此还在懵懂之中,她也许真的搞不清楚这份遗嘱于她来说,究竟关联多大,究竟意味着什么。当听到“五十万元”这个数字的时候,她被吓了一跳,似乎以为自己听错。
但这时梁律师已经放下遗嘱,抬起头来,环视众人,宣布:“遗嘱宣读完了。”
他的声音落下之后,整个客厅鸦雀无声,只有李阿姨低声的菗泣,在客厅的一角似有似无。
杜耀杰这时开始拥抱屋里的亲人。他首先拥抱了
子和舅舅,接下来又拥抱表叔表婶,然后拥抱了李阿姨。最后,他走到汤豆豆面前,伸出了一只手和汤豆豆握了一下,面无表情。
杜耀杰:“我从来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有一个妹妹。你很年轻,希望你好运。”
杜耀杰这时的嘴角,才挂出一丝晦涩的微笑,稍现即收。他离开汤豆豆,转身朝梁律师走去。
汤豆豆愣在原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杜耀杰走到梁律师身边,听到他向梁律师说了声“谢谢!”梁律师表情淡淡地,也对杜耀杰回了一句:“能够继续为盛元集团效力,我很荣幸。”说完,梁律师把遗嘱的原件
到了杜耀杰的手中。
遗嘱装入了杜耀杰秘书的提箱里,杜耀杰带着秘书朝门口走去。亲属们也随在后面离开客厅。梁律师在走出客厅时迟疑地回头,把一束含意难辨的目光,投向了墙上高悬的杜盛元遗像,和站在遗像下面的汤豆豆。
渝城杜盛元公馆客厅外晚上
此时,杜耀杰的一群部下正忐忑不安地等候在客厅门外,看到杜耀杰带着秘书大步走出,全都紧张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当他们看到了杜耀杰眼睛里闪跃着胜利的微笑,所有人的脸上全都如释重负,他们簇拥着杜耀杰向外面大步走去,把杜耀杰的亲属们全都甩在身后。
渝城杜盛元公馆客厅晚上
客厅內只剩下汤豆豆和李阿姨这一老一少。
汤豆豆茫然的目光停在墙上的那幅大巨的彩
照片上,在那幅照片里,杜盛元靠在一架钢琴之侧,忧郁的眼神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李阿姨颤颤巍巍地在汤豆豆身后问了句:“你是郑兰的女儿?”
汤豆豆回身冲李阿姨点头微笑。
李阿姨眼里的泪水尚未干涸,她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喃喃说道:“你妈妈年轻的时候,和你一样漂亮。”
李阿姨的双手摸抚着客厅里摆放着的一架钢琴,这正是照片里的那架钢琴,虽然年代已久,仍然光可鉴人。
李阿姨:“这是你妈妈弹过的琴,这台钢琴放在这儿,有二十多年了。旧了,调子都不准了,可杜老板一直不让搬走。他有时还会弹几下呢!其实他不会弹曲子,只是想听听它的声音。你会弹吗?你妈妈教过你吗?”
汤豆豆走了过去,她在钢琴前端正地坐下,打开琴盖,双手抬起,《实真》的旋律如同清冽的
水,在她柔软的十指下缓缓淌出。
渝城杜盛元公馆外晚上
杜耀杰等人走出公馆,上车时听到了客厅穿来的钢琴声,他略略停顿了片刻,倾听着这支似曾相识的乐曲,目光向客厅的窗前凝望,然后动作僵硬地坐进车內。
轿车缓缓开出,杜耀杰的部下和亲属,似乎也注意到了那隐约传来的琴声。
渝城杜盛元公馆客厅晚上
钢琴弹出的《实真》渐入佳境,李阿姨的脸上热泪纵横。汤豆豆的视线从指尖抬起,再一次投向生父的遗容。她在杜盛元严肃面容的一侧,看到一束盛放的兰花。那是摆在他身后钢琴上的一束幽兰,成为整个照片最为触目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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