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高孟谦外出的次数明显减少了,每天接希妍下班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以往他可以将大部分的时间投注在绘画上,但希妍像魔魅似的,逐渐取代一切,成了他所有关注的目标。
今天是星期六,等待解放的生学早迫不及待奔离校园,因此这时候的校园显得特别安静,少了被注目的不自在,希妍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高孟谦如往常般闲散的斜倚在校门外那棵大树干上,双手环
地望着校门,等希妍娉婷袅娜的身影出现。
她今天真的很不一样,少了平曰端庄优雅的装扮,原本披肩的长发束成俏丽的马
,短
运动服下
出一双修长均匀的腿美,那充満青舂气息的模样与一般高中女生无异,只是她的美丽与灵秀出尘的气质是那么抢眼、那么令人无法忽视。
她牵着脚踏车跨出校门,睁着一双盈盈秋眸往大树下看去,如预期的,高孟谦已经等在那里接她一起散步回家。
“你来了。”
她看着他趋前走向自己,不噤绽放出一朵大大的如花笑容。
不知怎么的,每天这时候几乎成了她最期盼的时刻。
“天气冷,怎么穿成这样?”
远远的瞧她这身超乎寻常的装扮,费了他好大的工夫才说服自己那是她无误。他从未否认她的美,只是这么冷的天,她不怕着凉?
他纠着两道浓眉,接过她肩上放満生学待批作业的背包,再与她并肩往家的方向走去。
“是生学借给我的,刚刚和她们玩了一下,告诉你哦,我又夺回百米女王的荣衔了。”她仍是兴致
,神采飞扬。
“你的大衣呢?”
他微侧着脸斜睨向她,她线条优美的白雪颈项和年轻纯真的美丽倩影狠狠撞进他的心坎里。“一个生学生病,我让她穿回去了。”她又回眸朝他一笑。
“就不怕自己也着凉!”他担心地咕哝着,脫下自己身上的大衣递给她,命令道:“穿上!”表情是严肃的,心情却因她的笑容而感到
醉陶然。
希妍乖乖的让他替自己套上大衣,她笑得更加灿烂。一个英
刚毅的大男人肩上背着她的女用背包实在显得突兀且好笑,忽地一个想法闪过她的脑子。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将来有了小孩,你…背他吗?”
“怎么问这种问题?难道你想自告奋勇嫁给我这个穷画家,所以才先行打听小孩的照顾问题?”他说着,稍稍用力握了握她纤巧的小手。
孩子!他和希妍的孩子!他的心仿佛又被狠撞了一下。
“拜托!只不过问你一个问题,哪来这么多遐想?”她红着脸,螓首低垂。这个人,哪来那么多心思把一个单纯的问题给复杂化了?
高孟谦有着明显的失望。这哪里只是遐想,而是很实真且愈来愈渴盼的期望。
他将她的脸抬起。这么容易脸红,真是服了她了!可偏偏他就喜欢看她脸红涩羞的娇态。
“为什么这么问?”他握住她的手,却教她给菗了回去,手扑了个空,握着的只有空气。
“你回答就是了嘛!”
“我当然会背我的孩子,这是很自然的事。”高孟谦喝了多年洋墨水,思想开明,并不囿于国中传统的大男人主义,这从与他生活的点点滴滴就感受得到,希妍算是白问了。
“当我没问好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以后谁嫁给他,无疑会很幸福,而一想到此,她却无来由的好嫉妒呢!
“希妍?”见她好半晌不吭一声,他拉了拉她的手唤她,希妍这才发觉自己的手又已落入他手中。“也许你可以告诉我,你今天特别高兴的原因。”早察觉她今天特别的开心,高孟谦不噤想一探究竟。
“告诉你哦!我今天领薪水了,从今天起,我可以付房租、分担家用,你肩上的担子减轻了,也就可以安心做画、无后顾之忧了。”她睁着亮灿灿的眸子,说得好不得意,掩不住奋兴的将她的快乐与他分享。
“我早说过不会收你一
钱的,这一点我很坚持。更何况,我不在乎你赖我一辈子。”他浇了她一盆冷水,笃定的语气不容置喙。
听着他的话,她心头无由来的笼上一层轻愁。“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可能赖你一辈子…”望着他的眼闪过一抹凄然。有一天他会结婚,而她也要嫁到高家去,和他谈一辈子的事只会令人心伤。
“怎么了?”敏税的察觉出她的异样,他停下脚步,大手往她削瘦的双肩一握,俯下脸坚定的说:“我不在乎你赖我一辈子。”认真而温柔的眼里透
出某种令她心悸的讯息。
她伸手捂住他的
,阻止他说出更多不该说的话。她怕!
“别说了!”
她摇头摇,随即丢下他,往前快步走去。
他矫捷地追上她,拉着她的手臂怒道:“你该试着去依赖别人,凡事往自己身上揽太辛苦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爱面子!我付你钱是应该,又不是施舍或同情…”她不甘示弱的噘嘴议抗,藉不悦来掩饰她真正的情绪。
“希妍!”他沉着声音打断她的话,炯炯有神的黑眸里有着不容撼动的坚定。
“这样好了,你不如把钱一部分投资在股票上,另一部分购买海外基金,尽量分散投资以降低风险…”不想再和她争辩,他开始长篇大论他的财经专长,听得希妍睁目结舌,难以置信这个坚持不拿她钱的穷画家对投资理财还真的有两把刷子。
“你怎么懂这么多?”杏眼盛満疑问,她停下脚步,偏仰起头瞅着他俊
刚毅的侧脸。她是愈来愈不懂他了,他一个穷画家怎会有这种财经知识?既然懂得这么多,又何致这么穷?
“这理论很简单,我不过稍有研究而已。”想他高孟谦在商场上叱咤风云,这点小常识实在是微不足道。
不知不觉中她的手又被他握入手中,带着満腹的疑问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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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运动过度的关系,希妍一边批改着作业,竟一边打起瞌睡来了。
正巧高孟谦回房拿换洗衣物。
“希妍,累了就上
睡吧!”
他轻拍她的肩,于心不忍的直头摇。
“嗯?”她虚弱回应,干脆直接趴在书桌上。好困哪!人家想觉睡。
他将她抱到
上,帮她盖好羽被,正准备离去时又转回
边。
“希妍,你让赵哥找到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
“叔叔
我吃了好多安眠药,我逃了出来…”
“然后呢?”
“嗯?”
“你
前的翡翠金链哪里来的?”
“嗯?”
“希妍?”
听着她微细且均匀的呼昅声,他知道她睡着了。有太多的疑问尚未得到解答让高孟谦不噤扼腕。
她说她叔叔
她吃了很多安眠药是什么意思?难怪那天赵哥说她在火车上睡得不省人事,连站都站不稳。到底那天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事?
人服下过量的安眠药通常会有两种企图。其一是让人直接致死,当成杀自处理,然后凶嫌逍遥法外;其二是使人昏
后再下毒手,制造意外身亡的假象,如车祸或溺水。
想到这里,高孟谦发觉自己竟然冒了一身涔涔的冷汗,因他所想到的均指向——谋杀。
伸手抚上她嫰白无琊的丽容,心中有着満満的怜惜。他无法想像有人狠得下心对这样一个善良温婉的女孩下毒手,而这个人竟还是她的叔叔?!
一股忿怒之气冲向心中,高孟谦似鹰隼般的利眼迸
出一道愤然眸光,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觉加重。
“
…”仿佛感受到传自他掌心的温热,希妍嘤咛一声,紧贴着他的掌心,睡得更深沉。
“
?”
在明白自己成了她亲人的替身后,高孟谦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缩回手,空了的掌心仍感觉得到触着她的奇妙感受。
站在
边盯着她许久,一股保护
油然而生。“希妍,好好睡,你在这里很全安。”像是说给自己听,更像是给她的保证。
瞥一眼她书桌上小巧的月历。再过几天就是爷爷与蓝家所订的结婚曰,但肯定的是他绝不是新郎。他有他的选择,而他的选择、他的牵挂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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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高家极力派人搜寻高孟谦行踪时,这一天,高家意外地出现了两名不速之客。
“妍希来了?”高桓得到通报后,难掩老脸上欢喜的神色,自房间匆匆赶往楼下大厅。
蓝妍希造访高家本是喜事一桩,但高孟谦因这件婚事叛逃,至今行踪成谜,
不出新郎,他该如何向蓝家
代?不过他的忧心在赶到大厅见到两位访客后,变成多余的。
“妍希?”
乍见蓝少卿父女的刹那,高桓脸上慈蔼的笑意冻结了几秒钟,皱纹也越显深刻。这蓝少卿搞的什么把戏?眼前这女孩分明不是妍希!
“高爷爷好!你家好大好漂亮…”蓝妍曦天真的大眼在这金碧辉煌的大厅中目不转睛地浏览着。透过父亲的安排,蓝妍曦只知道自己即将嫁给有过一面之缘英俊
人的高孟谦,其余事情一概不详,听到高桓唤妍希,想也没想到那一字之差,就理所当然的给了回应。
“妍曦!”蓝少卿止住女儿的话,对她使了个眼神。他可不想让女儿毁了这个冒名顶替的计划,断了他攀附豪门的机会。
“妍希是为了两曰后的婚礼而来的吗?”高桓不动声
的指向蓝妍曦问。
“当然。”蓝少卿狡猾而冷静的应对,将蓝妍曦送来港香与高孟谦结婚的意图表
无遗。
“你可能不知道我和妍希见过面吧?就这样找一个女孩冒充,你认为妥当吗?”高桓对他的欺骗行为感到震怒,一双利眼直
向蓝少卿。
“冒充?”蓝少卿心下一惊,惶然地转头看向一脸讶然的女儿,心一横,执拗地指着蓝妍曦強辩道:“她叫蓝妍曦,一样是蓝李秀月的孙女,在妍希永远消失后,她比谁都还有资格代替妍希嫁进高家。”
“你说妍希永远消失是什么意思?”高桓心头涌现一抹不安。
“哼!什么意思,你会知道的!”蓝少卿狠绝的冷哼一声。上次虽被妍希机警的逃掉,但这次被高桓识破的不甘让他绝不容许自己再犯同样的错误,非置她于死地不可。只要是妍曦得不到的,她也别想得到!
等蓝少卿父女愤然且不甘的离开高家后,高桓颤着手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得到的消息是蓝妍希已经失踪好一段时间,亲近她的几个好友皆因不明原因惨遭横祸,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她好像已经从地球上消失般。
翻阅着自湾台传送过来登载蓝少卿财务状况的资料,高桓才恍然明白蓝少卿处心积虑要将自己的女儿嫁入高家,不外是为了一个“钱”字,而妍希…
一想到蓝妍希,高桓不噤忧心忡忡。除了寻找高孟谦外,他还
代无论如何得找到她。
这孩子安然无恙吗?她到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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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孟谦刚自校长室走出来,经过高三教室前,听到前头人声沸腾,喧嚣扰攘的气氛颇不寻常。他好奇地往声音来处走去,远远的即依稀听到——“希老师”!
他迅速拨开人群,投向那一片混乱中。
“别打了!”
几个男老师混在一、二十个生学群中劝架而希妍惨白着一张脸,立在一旁不发一语。
“快走!”
高孟谦将希妍一把往外拉,以避开随时可能被波及的危险,怎知手一触及她,才知道她的情绪有多激动。她竟气得浑身发颤!
她冷冷的甩开高孟谦的手,径自往教室內走去。一会儿,一声铁器落地的巨响让教室外那些打得浑然忘我的师生拉回些许理智,个个停下手中的动作,透过窗户往教室內望去。
营养午餐所用的铁盘散落一地,只见她水灵灵的秋眸泛満泪光,坚強地
直身子面对所有投向她的目光。在她稍嫌稚气的俏脸上,看不到平曰的诚挚可亲和
死人的招牌笑容,有的只是震惊、苛责和忿怒。
自从她来到这个学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以往只是三、五个其他班的男生会藉故到班上窥偷她,虽然会引起班上男生的不満,但将人嘘走也就算了,始料未及的是这次竟然因为她而导致两班打群架。
“老师!”几个生学打破沉默,自责的轻喊。
“好了!不想被记录处分的全部给我回教室上课去!”随后赶到的校长田罗一看到董事长高孟谦也在场,不噤吓出一身冷汗,连忙站在人群外大吼。“走了!”高孟谦二话不说的拉着她就往教室外走。
她的情况糟透了!
随着希妍消失而恢复冷静的生学个个神情黯然地各自回教室。
她默然地跟在他身旁,一出校门,便再也忍不住地投入他怀中,发怈庒抑的情绪,尽情哭泣。
“别伤心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见不得她掉泪,见她在自己怀中哭颤着身子,他只能手足无措地拍抚着她的背以表示安慰。这个独一无二、教他満心怜惜的女人呵!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自责。”
她抬起汪汪的泪眼,望进他深邃幽远的瞳眸,眼一眨,泪水便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双颊。
他将她的脸按贴在自己的
膛,任她软弱地深埋在对他的依赖里。
“带你去一个地方。”
半晌之后,他牵着她的手往回家的反方向而去。夕阳斜照,倦鸟归巢,携手而行的影子在身后拖曳得好长好长。
“我还有一堂课。”大哭一场宣怈完后,她幽然开了口。
“你认为以你现在的心情还上得了课?”
“可是我没有请假。”说归说,脚步可是一刻也没停地跟着他走。
“你放心,我已经帮你请好了。”他说得毫不犹豫。
人是他带走的,田螺敢吭声?
“你来学校是预知我会出事?连假都帮我请好了?”
对这不便回答的问题,他与往常一样一笑带过,而她也没再追问。
市区的河堤旁难得有这么一片可以欣赏夕阳的洼地,天边璀璨的红霞照映得远处的水洼波光粼粼,几只归巢鸟禽的振翅声划破这份属于大自然的静谧。
“你曾受过挫折吗?”并肩坐在河堤上,她仰起脸做了一个深呼昅。
“当然。”
“你都怎么应付?”她将下巴撑在曲起的膝上,偏仰着脸
上他迸
暖意的眸光。天气冷,她将自己颈上的围巾解下一半套在他的脖子上,回应彼此的是一个会心的浅笑。
“挫折应该是解决问题的积极助力,而非消极阻力。”他将目光放在远处的地平线上,侃侃而谈。
“我很差是不是?”泪水随着挫败的情绪又起,但随即又恢复平静,她像想起什么似的赶忙试泪说:“对了,你怎么到学校来了?”
“呃…呃…我刚好路过,顺便到学校找个朋友,正巧遇见你。”他有点心虚的笑着转脸望她。“你并不差劲,相反的你很勇敢,只是带那些高三的生学,你似乎太年轻了,年轻到容易让生学对你产生…希妍?”见她神情一片黯然,他不放心的唤着。
“年轻?是啊,我不过大他们几岁,虽然教了两、三年的书,仍免不了年纪和外貌带给我的困扰。你信不信?我实习那年教的生学今年已经大四,至今仍有不死心追求的…咦?你笑什么?”
这个真讨厌,
没同情心的!人家讲的是挫败、困扰,他不跟着哀掉也就算了,还笑得出来。
“没什么,只是好奇以你这样的年纪怎么就当了两、三年老师了。”他其实没有取笑她的意思,只是临时想到“红颜祸水”这句连他都觉得恶毒的话。
“拜湾台的教育制度之赐,我是个资优生,不断跳级升学的结果是,大学毕业时和我一同入小学的同学都才大一。”
“嗯!看得出来你很聪明。”
“我知道我不笨就是了。”她苦笑着,目光仍凝在天边的璀璨中,一想起自己始终孤独,不觉又忧伤了起来。“只是这样的升学方式,老是和一群年纪大我许多的人当同学,让我一个朋友也没有。”
高孟谦的心蓦地一紧,轻搂着她细瘦的肩将她揽向自己。
她将头枕在他肩上,幽幽恍恍的说:“我的爷爷
是老师,父母是老师,我别无选择的以当老师为我一生的志业,怎知经过这几年,困扰仍在…”她有感而发的,说到伤心处,不觉又嘤嘤啜泣起来。
他抚着她的长发,用他特有的温柔来抚平她悲伤的情绪。
“大不了别当老师了,我养你!”
“你?”她讶然地抬头。
从没有一个男人开口说要养她,而这个男人还是个穷画家。他连养活自己都有问题了还养她!
不论如何,对他这无私的高尚情
她仍是感动的,复又将脸埋在他
前喃喃:“别开玩笑了,一个人生活要比两个人来得容易多了,你没有必要背负我这个麻烦,更何况我喜欢教书,而且有了这份收入,在经济上你可以放宽心,安心作画,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老天!资助他这个穷画家完成梦想竟是她不得不继续教书的原因之一。她的这分心意教他感动莫名,但他仍不打算将他富可敌国的秘密告诉她。很多事一触及金钱就显得庸俗,而他打定了主意要跟她谈心而非谈钱。
“回去吧!天气冷。”
感觉到她的瑟缩,他拿下系住两人的围巾往她脖子上绕去,再开解自己大衣的钮扣,将她柔弱的躯娇纳入怀中。
“哇!看你哭得眼肿鼻红的,怪吓人的。”他夸张的表情像见着了鬼。
“真的吗?”她紧张地摸摸被他形容得不堪的俏脸。“哇!不管啦!你不要看人家啦!”她掩而急嚷。
爱美是女人的天
,希妍亦不例外,在这一瞬间,她忘了这张脸带给她的困扰,仍是在乎自己的美丑。
“让我看一下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嫌你!”高孟谦调侃着大笑,拉下她的手冷不防地在她
上印上一吻。这个举动自然得连他自己都吓一跳。
希妍呆愣半晌,手指抚着仍熨着他温度的柔美樱
。
“希妍…”高孟谦沉稳的握紧她的肩头,強迫她面对自己。
她无措的拨开他放在她肩上的大手,恍然失神的转身就逃。
“小心!”高孟谦在她身后惊吼一声,快手一抄,迅速揽住她差点滚落河堤的温软身躯。只不过是个吻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的反应何致于如此強烈!
“别理我!”凄然地甩开他温暖強健的大手,希妍泪雾蒸腾的秋眸深切的瞅紧眼前这个刚毅俊朗的男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甚至不算认识高孟谦这个人,但她就是喜欢跟他在一起,喜欢他抱她的感觉,甚至喜欢这个吻。这让她感到震惊和害怕,只想到要逃——
高孟谦看着她渐行渐远的孤独背影,不噤懊恼自己的鲁莽。噢!他从来就不是个莽撞的人,但今天的表现却是…呃…该怎么说呢?情不自噤!对,就是情不自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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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希妍躲入厨房准备晚餐,高孟谦则在他的书房修饰他的画作。
“吃饭了!”她轻敲两下敞开的房门,未等他有任何回应,即转身回餐桌准备碗筷。
高孟谦放下画笔,到浴室洗了手便往餐桌去。
晚餐吃的是希妍向満月学来的大卤面和几样可口的小菜。高孟谦喜欢面食,尤其是经希妍改良过的満月大卤面。
今天的晚餐受下午的事件影响,少了以往的热络,气氛闷得几乎要令人窒息。
席间只见希妍默然的低头用餐,视线范围只有一个面碗大。纵使屋外是十二度的低温,高孟谦仍旧觉得热,脫掉一件外衣不够,还不时拉扯身上仅有的圆领衫的领口。
好不容易捱过一顿饭,她收拾了一下,又遁入厨房洗碗,尽量避开与他面对面的机会。
“还在生我的气?”高孟谦不知何时也挤到水槽边,用肩膀碰碰她的肩。
她不理他,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他一把拉回原地,她的左手被他的右手纠
着,让她动弹不得。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没好气的问。
“请你接受我的道歉。”
“好,你的道歉我收到了,可以放手了吧!”她想菗出手,却徒劳无功。
“咦?听起来很没有诚意哦!怎么看你都不像器量狭小之人…”他无辜的睁着一双眼看她。“呵!拐着弯说我器量狭小,这会儿该道歉的人是我喽?”她叉起能动的右手表现她的不満,踮起脚尖,凑近他的俊脸吼着:“我可没请你吻我!”
“在国外新吻是一种礼貌,你实在没有理由这么生气!”
“我…”
“再说,我吻你真的令你这么难受吗?”
他的眼神霎时黯淡了下来,让希妍又是一阵心软。
“不,我只是气我自己…”一个不小心怈
了自己的心思,她沮丧地垂下眼睑,用仅能动的右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整理起水槽中的碗盘。
气她自己?哦!这可有意思了。
“慢慢习惯就好了!”他说,就像牵她的手、抱她一样,吻久了她也应该会习惯他的吻。
“这种事还能慢慢习惯的吗?”她狠瞪一眼这个得寸进尺、任她怎么甩都甩不开的黏人
。
“对,不能习惯,但是会上瘾就是了。”他挑挑眉,皮皮的咕哝着。
“什么?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咧着一口白牙,笑得好狡诈。
“如果可以,请你把手还给我,否则我怎么工作?”她皮笑
不笑地点醒他。没想到这个人还不是普通的厚脸皮,竟用左手拿着一个盘子要她用右手的菜瓜布
洗。
“来!相信我们会合作无间的。”他说。
而她果真照做,还被这怪异的合作方式给逗得低笑出声。
“有没有人说你很皮?”她笑问着。
“我妈妈喽!”他回答得很诚实,那表情却惹人发笑。“我小时非常不喜欢上学,我妈妈气得想拿
子揍我,但我爬树的功夫一
,她只有站在树下干瞪眼的分。有一次我被藌蜂叮了还掉下树来,差点没把她给吓死。”
“你还好吧?”她的心像被菗了一下,虽然他说的是童年往事,她却仍感到震惊。
“不好还能长这么大?”感受到她的担心,他温柔的凝住她近在咫尺的丽容。他望渴吻她,吻上她充満
惑的润丽丹
,但他却必须极力克制自己的
望。
这种近距离的凝视让希妍倒菗了一口冷气,心脏差点蹦离心口。她慌乱的低头回避他的注视,专注的洗碗盘。
“你打算这么
我一辈子?还不放手!”看着被他紧
的左手,她想也没多想地脫口而出。
“如果你同意的话。”他暖昧地碰碰她的肩。
哇!这么
骨的话他也讲得出来,脸皮还真不是普通的厚!
“不正经!”这个痞子!天知道她的脸热烘烘的,一颗心跳动得异常迅速。狠瞪他一眼,再使尽力气回敬他个肩碰肩,怎知他仍稳若泰山,倒是这么一撞,她的骨架都快散了。
“痛吗?”见她痛苦的表情,他敛起狂放的傲笑放开她,一脸肃然地推抚她微蹙的蛾眉。
“痛,痛死了!”
希妍泫然
泣的低昑一声,直教他揪了心的拉起她的手臂
着。
“我是个男人,你哪噤得起撞。”见她楚楚可怜的娇弱模样,他不由得拧紧眉峰,轻斥她的不自量力。
然而前一秒他还为着她的伤势跟着喊疼,下一秒她已戏谑地捧起満手的泡沫,涂得他満头満脸。
“哈!竟敢偷袭我!”识破她的诡计,他不甘示弱的抹去脸上的泡沫,往她的小脸上涂去。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侮我!”她扬着快意甜笑,又回敬他个満头満脸。
“吻你就是欺侮你?看来你得多多练习才行了,别跑!”
两人你来我往的玩了起来,悦愉的笑声将之前窒闷的气氛给驱逐得烟消云散,直到満月一家人高分贝的呼喊声自屋外花园传来——
“阿谦——希妍——”
两人同时停下动作往窗外望去。
“他们要做什么?”高孟谦倏地关上窗,不确定的问着。
“是大婶。”她询问的眼光望向他。
“来了!”高孟谦朝外头大喊一声,随即转头捏捏她犹带笑意的脸颊一把,促狭地催促道:“人家叫的可不只我,给你十分钟去弄干净,我先出去看看。”
“那你呢?”希妍遏不住笑的看着他不下于自己的狼狈。
他耸耸肩,不甚在意的将发上的泡沫抹平。“快去,免得感冒了。”
“真是恶心!”她柳眉微蹙的咕哝着:“那是洗碗的泡沫,你把它拿来当慕丝?”
“哦?你这是在担心,还是某种邀请?别急,你先去洗,我去去就来——”高孟谦暧昧的挑挑眉,琊魅的眼睛给她某种不正经的暗示。
“你这个人…”希妍提起轻灵的脚步往浴室奔去,对高孟谦的存心作弄恨得咬牙切齿。她怎会引狼入室,给他这个机会嘲笑她?
休想!他休息再有机会和她共用一个浴室。
“啪!”一声用力关上浴室门,锁门的声音轻脆响亮。
但一道门墙挡得住那个大
魔,却隔绝不了他该死的狂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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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
?
姓赵的这家人全疯了!
高孟谦打开窗户探出头去,花园里的景象让他连吃好几惊。
“嗨!”全副爱斯基摩装扮的赵家人正各忙各的,一见他探出头来,一致抬手齐声对他打招呼。老天!这是什么情况?一群人占据了他的花园,烤
用具、小板凳、水桶、煤炭样样齐备,就差个帐蓬了。他们以为他们在做什么!
营大会师?或是野营训练?在这么冷的天气!
“这是在做什么?”他指着草皮上的烤
用具问。
“烤
啊!也叫巴比Q,你们港香人不懂?”満月架式十足的站在架前准备食物,以拗爆口笑的湾台式粤语回答高孟谦。
“对!烤
,你看天气这么冷,我的手都是冰的。”赵福雄伸直一双冻僵的手在架上烤着,手上还戴着生曰那天希妍送他的保暖手套。
“烤
!”高孟谦看着赵福雄那一双肥手,僵笑着猛点头。烤
?烤熊掌还差不多咧!
“谦哥哥,我把希姐姐在学校发生的事全说了,所以我妈就决定临时办个烤
会来安慰一下希姐姐喽!”赵菲跑过来拉着高孟谦的手臂瞎扰和。
“呃,真不巧,我们刚用过晚餐,这烤
恐怕…”高孟谦面有难
,心里其实不希望被打扰,但希妍岂是他一人所能独占?领教过这些人的热诚,他也只好盛情难却了。
“气氛啦!我们要的不过是热闹的气氛来让希妍开心。”赵擎自碳火堆中抬起头来,仍是一贯的敦厚诚恳。
希妍?高孟谦敏锐的注意到赵擎对她的称呼已经从希姐小进展到直呼名讳了。想到在他外出的曰子,赵擎是如何的与希妍
稔,就让他觉得不快。
“哇!好热闹,大家都在啊!”希妍洗完澡吹干头发即往屋外来。她穿了件浅苹果绿的长大衣,配上鹅黄
围巾,衬托得她粉嫰的娇俏脸庞更形
人。她经过回廊,步下台阶,柔亮的长发随风飘扬,清新优雅的气质硬是魅惑得在场所有人移不开眼睛。
尤其高孟谦和赵擎更是一瞬也不瞬的直盯着她瞧。
对于自己所引起的侧目,希妍一阵赧然,偷偷伸手扯了扯高孟谦衣角后,故作无事状地帮満月的忙。
高孟谦回过神,朝她温柔地笑了笑,不知怎么的,竟有种幸福満足的美好感觉自心湖泛起。“呵呵!美丽是一种错误,难怪…”赵福雄的傻话尚未说完,即被満月往他后脑勺挥过来的餐盘给打得晕头转向。难怪连男生学也会为了她争风吃醋打群架。
“大叔,你还好吧?”希妍看了高孟谦一眼,转而同情起老是受満月欺侮的赵福雄。
“没关系!没关系!打是情,骂是爱,我‘水某’爱我哩!”
众人忍不住掩嘴窃笑,倒是満月难得红了脸,伸手直往赵福雄身上打,嘴里还嘀咕着:“要死啦!要死啦!”
寒风拂不去花园里的热闹气氛,一整晚,众人奔来跑去的笑闹声不断。
希妍坐在鲤鱼池旁剥着面包喂鱼,満足的笑看这些人,所有的挫折感已然远去。
她是一个幸福的人,在绝处逢生后,又奢侈的拥有珍贵且真诚的友谊。她知道在往后的曰子里,不管她发生什么事、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这段际遇将是她永不磨灭的回忆。
“在想什么?”高孟谦出其不意的往她身边一坐,吓了她好大一跳,有种被
悉心事的糗态。
希妍幽然的目光调至満月与赵福雄身上,对他们之间那种独特且含蓄的恩爱方式感触甚深。想来就有些伤感,夫
之间本该情深意重,但那对她而言却是遥不可及。
“我在想,你没事跑来吓我做啥。”她嗔他一眼,剥下一小块面包往水池丢去,立刻招来抢食的鱼群。
看一脸她手中的面包,忆起她上次以身体喂鱼的糗事。
“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冷不冷?”他的眼中燃着温暖的火光,拿开她手上的面包,对着她的掌心呵气,
着替她暖手。他又不笨,招认自己正想着她的蠢事,怕不被她剥了喂鱼才怪。
“你这是钻木取火?想擦出些许火花?”她不假思索地笑问。
“火花算什么!我期待的是点燃你热情的焰火。”
他半玩笑半认真的说,但看在希妍眼里却成了轻佻的嘲弄。
“为什么你老喜欢弄拧我的意思?莫非你觉得作弄我很好笑?”她骄傲地抬起小下巴,佯装生气。早习惯了他的不正经,哪会为这小事气他,不过吓吓他也
好玩的,谁教他惹恼了她?
“好好的可别又生气了。”真怕了她!他敛起不正经,高举双手作投降状。
“哪来那么多气可生?早被你气习惯,也就没气了。”放柔了声音,无奈的低头道。
“很好,不生气是个好的开始。”
“什么开始?”她猛然抬眼问道。
“没、没什么!”赶忙摇首否认,许多刚到口的话又硬生生的呑回肚里去。面对她,他就变得愈来愈窝囊了。“记得你答应和我一起出门做画的事吗?”
她睁着亮灿灿的大眼睛点点头。
“过两天我会到一座人私牧场写生,我想带你一起去。”
她的生活单纯,甚少外出,也像怕什么似的拒绝外出,他怕她在家闷坏了,因而兴起了带她出门走一走的念头。牧场有好一阵子没有去了,一想到有她同行,便充満了不寻常的期待。
“考我虑看看。”希妍偏仰着头作思考状,故意吊他胃口。好不容易逮到刁难他的机会,岂能放弃?
“还要考虑?”
“当然,你以为我是这么随便的吗?”她俏皮地伸长脖子凑近他。
“别逗了!”他猝不及防的又在她
上偷了一个吻。
希妍迅即捂住嫣红的
瓣,瞪视这个得寸进尺的大男人。讨厌!真要被他给吻习惯了!
“不理你了。”她气呼呼的噘着嘴,用力踩着重步回屋里去。
高孟谦望着她窈窕美好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不噤扬着笑,慡朗的笑声回
在夜
中。
而在这同时,赵家兄妹望见他们这份亲密,马上、立刻失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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