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接受
那么我呢?他执意带我出来,真的只是怕我留在宮中会去跟太皇太后告他的状么?
杨将军起了身,跪在他面前开口:“末将,谢皇上恩典!”他没有拒绝,也拒绝不得。
这些,我都明白。
可,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得,我无法接受。
他笑着俯身去扶他:“朕说了,师父不必跪朕。”
再次落座,元承灏已经举杯向他:“师父再陪朕喝几杯。”
我咬着
看他,他的面颊染起一抹微微的晕红。屋子里的油灯暗了下去,灯油快没了。杨将军吩咐了丫鬟进来添了些,恰巧此时大夫也来了。
为他诊了脉,只说是皮外伤,留下一盒药膏便走了。
我脑子里,満満的全是云眉的事情。杨将军的脸色复杂了起来,忽而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今冬狩猎,末将倒是想与皇上切磋一番。”
他微微一笑:“师父以为朕三年不狩猎,就将你教的东西都荒废了不成?”
“末将不敢,那么,末将期待那一曰。”他的神色似乎舒张了些许,也不提云眉的事,只起了身道,“天色不早了,皇上该歇息了,末将告退。”说完,只转身出去,竟也不问他明儿是否回宮的话。
可是,他们方才的两句对话中,似乎别有深意。只是,我猜不出来。
所有的人都退了下去,他依旧在桌前坐了良久,直到外头院中完全地安静了下去,才见他起身。一手扶着桌沿,唤我道:“妡儿,过来扶朕一把。”
他似乎真醉了。
我心里有气,不想去扶他。他这才回眸瞧了我一眼,嗤笑着:“怪朕?”
我自然是怪他的,只是,从云眉的立场上,也许,我该替云眉谢谢他。诚如他说的,我不会想要看着云眉老死在宮中,绝不会想看到。
而云眉,她对杨将军有意。
他拼命阻止我姐姐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却成全了云眉。
我不上前,他也不強求,摇晃着身子走进內室,一脚踢在被我推倒的屏风上,整个人朝前扑去。
“皇上!”
拉住了他的手,是出于本能,只是本能。
他费力站稳了身子,却并不回头看我,只上前,扶着
沿坐下:“朕做事,不必求着谁理解。”
“您是皇上,谁敢说个‘不’字呢?臣妾心里纵然不愿,也只能在心里说说。就像姐姐的事情一样。”
“不许提你姐姐!这,根本不一样!”他突然怒了起来,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让人觉得害怕。
我吓住了,我没有真正见过他怒的样子。
他的平静,他脸上的笑,那些他曾经给我的感觉,全在今夜被抛之脑后。我不知是否因为他喝了酒的缘故,酒
的蛊/惑,让他可以不必再装,不必…戴着面具而活。
他抬手
了
眉心,重重地躺下去,微
着气。
良久良久,他突然问了句:“朕让你觉得不可理喻?”
“有点。”我没必要否认。
他兀自笑着,侧过脸来看我,仿佛是嘲笑我:“你以为,姐妹之情值几个钱?”
他的话,不得不让我鄙夷地看着他,反问道:“若然不值钱,皇上又何必为了小王爷甘愿冒着被太皇太后识破的危险,也要放他离京?”
他怔了怔,却是道:“非锦与朕…”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竟不再继续往下说。
我却知道他想说什么:“因为小王爷和您有一样的童年,所以皇上待他好。”因为他在元非锦的身上,看到了被迫离开云滇郡的自己。
而我和姐姐,自小在宮家 ,一个姐小,一个丫头,身份天壤之别,所以他才要问我那样的问题,是么?
他不说话了,有些烦躁地开解了自己的扣子。
外头,传来丫鬟的声音:“主上,将军吩咐了要奴婢送些水来。”门开了,丫鬟瞧见我,怔了怔,忙行了礼,又问,“姐小,可要奴婢进里头伺候?”
我想了想,还是头摇。丫鬟识趣地放下了水盆就出去。
我端了进去,他还是仰面躺着,鼻尖儿渗出了细细地汗珠,望过去,晶莹的一片。挤干了棉帕上前替他擦拭,他也不看我,只道:“替朕将那桌上的药膏取来。”
取了来,见他自个儿坐了起来,亵衣也被脫了下来。
前,很明显的一块淤青。
他的手伸过来,我却道:“还是臣妾来。”我也不知为何要帮他,坐在
边,将药膏涂上去,分明见他的身子本能地往后缩了缩,他却开口:“用些力。”
抬眸看了他一眼,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肩上那道伤疤,上回替他更衣,也不曾这么仔细地看过。延伸至于
口的那一段的两边,有一些紫
,很奇怪的颜色。
他似乎意识到了,低头看了看,才道:“是胎记。”
胎记?
指腹,不自觉地抚上去,那一刀,划下来,割裂了他
前的胎记。
“疼么?”我不知道自己问的,是他此刻的淤青,还是这道伤。也许,都有。
“疼,所以才记得住。”扯过一侧的被子,盖在自己的肩头,将那道丑陋的伤疤遮掩起来。
“是谁?”这样的伤口,分明是想要他的命。
谁这么大胆,想要弑君!
他略笑了笑,启
道:“他们。”
心里默念着,他们…
我不知道他是否确信,或者还是怀疑,但,不管怎么样,他心里是有人的。不止一个,更多。
合上药膏的盖子,搁在一旁,他披上亵衣坐了起来。直直地看着我:“告诉朕,你不是丞相的人。”
“不是。”我看着他说,我和安丞相,没有一点儿关系。
他点点头,忽而开口:“口渴。”
给他倒了杯水,递给他,道:“云眉的事…”
“朕会安排,不会委屈她。”他喝了口水说着。
“皇上想找人盯着杨将军,找了云眉,实为下策。”他不知道云眉和杨将军的关系啊。
他笑道:“未必。”我不知他这句话是何意,听他又道,“这么晚了,看来丞相不会来了,妡儿,觉睡。”
我怔住了,才猛地想起我们在集市上见到安歧
的时候。他单只是问了身着侍卫服饰的他,却独独不问我。我那时候,分明是着了宮女的服衣呢,不是也会很奇怪么?
那只能说明,安歧
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猜到了我们的身份。
元承灏不过是想看看安歧
会不会把皇上出宮的消息告诉给他爹知道,所以,他才会问我,谁会先找到他。
目光,不自觉地又落在他的肩头,想起那道伤疤,微微握紧了双拳,皇上出宮的消息走漏,会否引来刺客?
他顺带,还试探了这个。
深昅了口气,那么元承灏,你是觉得庆幸,还是觉得失望?
他也不看我,重新躺下去睡了。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想睡了还是如何,反正,我此刻睡不着。
半夜,他又醒了,哑着声音说要喝水。想来,是酒劲上来了,此刻听他的话,倒真是有了几分醉意。无奈地摇头摇,他还以为在宮里,有宮人们守着呢。想要什么,只需吩咐一声。
朝他看了看,却见他并不曾睁眼。索
我还没睡,坐着呢。
起身给他倒了水,喂给他喝。
他喝了几口,突然用力将我攥上
去,我吃了一惊,手中的杯子没有拿住,一下子摔在地上,“咣当——”一声摔了粉碎。来不及叫出来,男子的薄
已经缓缓吻上来。
惊愕地撑圆了双目,他醉了,以为我是谁?
姐姐么?
这个想法从脑海里蹦出来的时候,我吓得不轻。本能地抬手推住他的身子,触及了他
前的淤青,见他吃痛地皱起了眉头,松开了吻住我的
。
“皇上!”我
着气,惊疑不定地望着他。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却依旧不睁眼,只是扣着我的手臂越发地用了力。我的身子紧紧地贴着他的,耳畔,铺天盖地的,全是我的心跳声。
他略缩了缩身子,脸靠过来,落在我的颈项之间,吐着气问我:“你可知为何皇后多年未有所出?”
心猛地一沉,好端端的,怎的问起这个来?
盯着他看,醉话,还是梦话?
我不说,他浅浅地笑着:“朕就是不听话。”附于我的耳畔,他又轻言了一番。
我的脸颊猛地烫起来,他的话,我虽然不是很明白,却大抵是懂他的意思的。皇后多年不孕,原来,是因为如此。
他靠在我的肩上突然咳嗽了好久,闷闷地说了句“难受”
而后,他终于安静下去,我听见他的呼昅声渐渐地平稳下去。任何他抱着,一整夜,我一动都不敢动,
后来,睡意上来了,却因为被他抱着,似醒非醒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等天亮,心里焦急着,有如蚁爬。
不在宮里,没有公公来叫他上朝,可他依旧在早朝时分醒了。那该是多年养成的习惯,睁开眼的时候,见我直直地看着他,他似乎是吃了一惊。
他愣了半晌,才一手扶额,笑着开口:“朕值得你看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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