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幕降临,同玛莎和其馀的人都见过面。心中已有了一个惊人的概括了解。我是名雇佣写手,这是我一向的说法,如今对于文章的题材已嗅出点蛛丝马迹。只是还无法深入。
到处都是炎热酷暑,弄得我晕头转向,我在自己凉慡的套房中昏昏入睡,像沈入地狱似的被闷得透不过气来,恍惚之中却被屋里的人惊醒了。
噢,竟然不是自己。我可不是易被你们欺凌的懦弱女子。比如说吧,假如违背了我的意愿,我就会咬牙切齿地戴上指节环来打招呼。
我从枕头底下悄悄摸出弹簧刀。其实我并没有在旅行时全副武装的习惯,不过在贝伦我还是做了些准备。
“西德尼,”一个温柔的声音传过来。是个男人的声音。“西德尼姐小。”
我慢慢将刀移向
部紧紧握着。“是谁?”我冷静地问道。
“别害怕。是罗瑞。”
“原来是罗瑞先生,我们是同胞。我认为你应该清楚进一位女士的卧室之前该敲门。”
“请扭亮灯。我只是不想大声喧哗。你知道那个国美人就住在隔壁,我不想他知道我在这里。”
我扭亮
头灯,坐了起来。在玛瑙斯我发现了一间专营真丝的商店,采购了许多衣物,全都记入了报社的帐中。有便袍、衬衫、几条裙子和外套、两套时髦的真丝睡衣
。现在我便穿着其中的一套,啂白色的衣料在黄
的
头灯光照
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每个女孩都喜欢自己在
上更美些,尤其是像罗瑞这样的人在屋里时。
我想到了马森,那位摄影师,一个外表通情达理的男人。罗瑞在抨击他。
他曾抨击过许多男人,除了马森看起来有些古怪。他外貌一点都不娘娘腔,是个十足的男人。令我想起了年轻的史思。康纳来。
先前我说过,他是英国人,是以生物学专家身份加入探险的行列。玛莎当然知道怎样选择人选。
“我必须单独同你谈谈,不想让他人知道。”
他在站卧室中间。身着黑色长
,一件黑T恤和双胶底运动鞋。脚穿运动鞋是为了便于溜进屋里。我不喜欢随意被人视作当然,除非一个外表及行为似罗瑞的男人,或许有可能使我放弃成见。
“我可以坐下吗?”他用一种柔和的、公立学校培养出来的,优秀的英格兰察警的说话语调询问道。而我来自于布瑞克斯顿,说话声音嘶哑
嘎。
“不能等到早晨再说吗?”
他坐到
尾。我尽量克制自己,可是全身的
发仍止不住竖立起来,弹簧刀紧贴着我的右腿。
“我很遗憾。其实你应该相信我。”
哦?那当然罗,就像信任克里宾怪医生一样。我可没敢大声说出来。
“今天下午马森带你来时,真是引起了不小的震撼。我不懂为什么报馆派你而不是卡尔。我是指,他是代表个人前来,而不是作为一名报社的记者。”
“你去对我的主编解释吧,”我回道。“卡尔是主编,也许他有比实际上更大的自由度来表现才华。不过,不管怎样说,罗瑞先生,我们全都是被雇来帮忙的。”
“叫我罗瑞。”他在
上慢慢移动。体重不轻不重。“玛莎很喜欢你,”
他表情神秘。“别的全靠你自己小心了。”
我稳稳地看着他。“我也喜欢她。一位有胆识的女人,丝毫没因富有丧意失志。”
“说的没错。她是一位出色的鉴赏家。这点迄今为止仍令我惊异。此次探险不会舒服。以前去过很远的地方吗?”
我略加思考。“我已把它当成是去克洛顿一、二次,”回答道。
他哈哈大笑。“玛莎并不是唯一有勇气的女人,”他柔和地说道。
接着来是一阵安静。我的好奇心越来越強烈。有时甚至更甚于其它的
望。
“那么,你为何来这里?”我问道。
他立刻停住了献媚。我发出一声不太正常的叹息声,拨拉着双耳。
“噢,只是想问问你对卡尔了解多少?”他探询道。“我知道你们是同事。”
“我负责专栏,”我坦然地说。“卡尔负责游记。一年之中或许能在办公室遇见一、两回。”
罗瑞双眼放光,像只昼眉鸟。“尽管你将加入这支探险队。我还是认为,他选你来是出于自己的利益。”
有时必须通过
换信息才能満足好奇心。“不完全正确,”谎话从牙
中吐了出来。并不一定要用正确的报情做
换。“他受了重伤,罗瑞。无法说太多的话,就给我一个大概。”
“什么大概?”
哎哟,我暗思。小鼻孔不住地开翕着,像个凶悍的泼妇。
“你肯定了解卡尔,”我耸了耸穿有绸衣的双肩。“这个男人不是很坦率。”
罗瑞倾身向前,一只手放到了我盖有
毯的腿大上。和他这种人在一起,便想开着灯干那事。不想错过视觉上的享受。相对于马森他有乌黑的头发,宽阔的额头,富于幽默感的双眼。
“我并不了解卡尔,”他重又温柔地说。“这就是我的烦恼。我常琢磨卡尔,这种思虑令我寝食难安。我也不相信他会和这位国美摄影师相处得很好。
我曾极力劝告玛莎不要他俩参加,可她却说他是最出色的,我便不便多言了。”
“你觉得事实同你的想法接近吗?”我更进一步,就快钓到鱼了。
“我怎样才能确定是否能信任你呢?”
“你当然无法确定。不过马森不喜欢我,总试图送我回去。这有帮助吗?”
他咯咯笑起来。“我想卡尔是针对某些事才去的。假定此次去亚马逊河的探险,只是考察一、两条支流的情况,以及尽可能多了解一些生态环境。卡尔表现得似乎有点超乎寻常的热衷了,或许这只是我的看法。玛莎是位坚韧不拔的女子,但在某些方面还是有弱点,易被击倒的。”
“什么方面?”我敦促着。
“她是富人。一件贵重物品。”
我顿时领会了。或许聪明的老卡尔寄望玛莎被绑票。这样他便会搭救她,要求得到报答,并由此向报馆、向社会撰写一些令人奋兴的报导。
卡尔卑劣的品行正与我平素的判断相吻合。他同我曾有过一次小小的接触,尽管没什么大不了。这家伙在处理报纸新闻方面着实令人讨厌。
报情的共享即为报情价值的削弱。我睁大双眼。“你认为玛莎处境会危险吗?”我有点
息。
“完全有可能。”这男人庄重及骤然停住的态度蛮有味道。他也明白这比向我详述要有力的多。
过了一下。
“我们其他人也会有危险吗?”我喃喃而语,尽量表现得漫不经心。
罗瑞慢慢扯着
单。“如今你已有了一个朋友,你一定要相信这点。”
“我有自己的判断力。”我心神不定地说。
他抚爱地将散落在我面孔的秀发拨到了脑后。过了一会儿,双
轻擦过我的脸颊,停在耳际。我浑身顿时罗罗哆哆地震颤起来。真是一种悦人的方式。
他低声耳语。“你有非常成
的头脑。”
噢,这个鬼男人。
“你能体会这次探险对我的意义吗?”他的双
一直在我颧骨上轻触着。
“什么意义?”
“现在钱赚非常困难。我并非富有、不需要工作的有钱人。同你一样,我也是被雇来帮忙的。”
“是这样?”我附合道,向后伸着懒
,合上了双目。每条神经末梢都被这家伙
拨的不得安分,望渴更多的抚爱。
“玛莎不仅拥有精力充沛的头脑。还具有年轻旺盛的身体。”
我一直坚持住。他以鼻轻轻擦弄着我的秀发,小心
着耳朵。“我无法満足自己的现状,”他悄声说道。“所以当玛莎以金钱换取援助时,总会得到所需的一切。”
我保持了沈默。当一个你对他有強烈
冲动的男人向你坦白他自己是个为钱卖身的角色时,还有什么可多说的。
“在你来之前我从没介意过。我是指自己也喜欢她。这没什么困难的。一点也不。是一种快乐。但如今它却令我处在了一个糟糕透顶的位置。”
我喜欢他的势姿,坦白地说,喜欢他紧拥着我,吻亲我的脸颊,轻轻地
着丝绸睡衣
。
他吻着我的眼睑、
。“我想和你爱做,”他边说边用一只手小心地
我的
部,弄得服衣沙沙作响。“不过一旦被玛莎发现,我就毁了。”
“她不会把你据为己有的,”我接答道。坦率地讲,我也很茫然。
他吻着我的下颚轮廓、喉咙。“所有的有钱人都有极強的占有
,”他说,“这是条自然规律。亲爱的,所以我必须走了。”
我一下子怒火中烧。原来玩我。我盯视着他,疾速的心跳慢慢平静下来。
他看起来体魄健美,神情忧郁,博学多才。“我不会一直是公司的职员,”他说。“说真的,在很多方面她是位出色的女
。我一定要同行的理由是因为我确信她处境危险。你能与我并肩作战吗?”
我依旧牢牢地注视着他,尽量平息自己被煽动起的情
。“我与自己为伍,”我冷漠地答道。
他
齿而笑。“那当然,西德尼。今后对你的好处也就是我的好处。”
***
在他走后,我吃了许多东西以至于几乎消化不良。然后又从
上爬起来,在房里踱着方步。除了熄灭
头灯,其它一概不去理会。漂亮女人的麻烦就在于她们不会善理一切。举个例子,又要养狗又反对狗吠声。假如我是个美人,一定也会这么干的。不过把他当作军火库的一件额外武器,我还是要充分利用的。
总而言之,虽然罗瑞这家伙有些华而不实,善于钻营,攻于心计,未必就有错。只不过这是他的方法,如同吃、喝各人有各人的方式。
不管怎么说,为何要捏造这样一个谎言?我认为此举根本没什么裨益。当然自从和马森的短暂接触后,我便预感还有事要发生。
要不要把一切告诉罗瑞?假如马森和卡尔是同伙,那么卡尔的缺席势必使他们暗中图谋的计划化为乌有。我当然不相信卡尔与此无关,但他不是坏人。
很简单,我知道他喜欢错综复杂的事情,欢喜生活在刀刃上,是个令人讨厌的优秀作家,而且他还相当喜好欣赏他人的痛苦。但说他将图谋不轨这也完全令人难以置信。
如果马森失去了他过去同伙的帮助,还会完成这一计划吗?他庒
不像我所认识的任何一个摄影师。他们通常沈默寡言,透过尼康镜头观察世界,好排挤同行的男人。容易产生忧愁、乖戾的倾向,狭小的透视世界的方法使他们形成了两种极其武断观察事物的尺度。
马森丝毫没有这方面的迹象。他出言不逊,生龙活虎,实在令人疑窦丛生。
刚想到这里便听见一阵声响。既然罗瑞已经晓得店酒的墙壁不太隔音。那么如今我听到的肯定是隔壁房门的动静。接着听到明显的门锁开启声。我迅速闪到自己的房门前。钥匙在慢慢转动,这次的声响极轻微,然后脚步声渐渐在走廊中远去。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未锁的房门,朝外面探视着,马森刚消失在全安梯旁。
我套上运动鞋,拽过一件亚麻布夹克罩在睡衣
外面,抓起房门钥匙和一些钱,紧跟着跑了出去。
我尽可能快地顺着水泥楼梯跑下去,小心谨慎地溜进大厅观察着。
已是凌晨三点了。这里几乎没什么异常现象,昏暗的光线,万籁俱静。我迅速穿过大厅,跑到了街上。
我看见他疾步行走着,离店酒大门已有一段距离了。
我现在位于普拉萨,是这座城市的中心地段。马森正以最快的速度朝码头方向走去。
我不得不一路小跑方可盯牢他,不过他倒是没回一次头。我们很快离开了现代高层建筑区,入进陈旧,低矮房屋糊着灰泥的平民区。到了这里,马森稍放慢了脚步,我凭藉橡胶鞋底蹑手蹑脚地靠近,时刻准备闪进一旁的门
或窄巷中。
一股腐烂枯朽的草木味,许多蝙蝠一下子从房屋和树丛中窜出来。我们穿过一个在白天一定是热闹非凡的市集。又入进了一个依然陈旧的城区。所有的住宅间隐隐约约的绳子上都挂着洗过的服衣。
因此我不得不保持较近的距离才能看清前面,不过他一直没回头。
突然他拐进一条拱道。我尾随其后,发现已置身于一个庭院中,院子中有一眼杂草丛生,本用作装饰的早已干涸了的噴泉。将近四点了,不知何处仍飘来音乐声,我抬头仰视,有一、两个阳台透过百叶窗的窗户闪现着一丝微弱的光线。
空气中弥漫着猫
的异味,闷热的夜空好似一
、发霉的毯子。
马森不见了。我很快便搜寻到漆黑的大门。这是穿过建筑群,通往公用楼梯的通道。其中一个门廊处亮着盏方形灯,隐约听到一些声音。
我透过一个高窗台朝里窥视着。只见一间肮脏的房间里,最令人醒目的是天花板上嵌着一大张捕蝇纸,上面粘着几千只黑色的死苍蝇。
我四下打量着,在一堆垃圾中发现了一只木板条钉的箱子。将它挪到窗户底下站了上去,暗自祈祷千万不要有人进来。毕竟我处在主要入口处,尽管夜已很深了。或许说是凌晨。所有干新闻的人都知道,应从两方面看待问题。其中之一可能就是对的。
看见马森了,没错,正和一个矮子很严肃待在一起。这个小个子穿着件深蓝色印有白点,亮晶晶的棉布衬衫,黑色
子。衬衣领口敞开着,戴着一串,至少有三条金链
织而成,吊着个大坠牌的项链。
这矮个家伙相当邋遢,一口可怕的牙齿。因为他和马森俩人均用葡萄牙语对话,所以我一句都没听懂。
小个子往包里放着什么。马森要看。俩人之间发生了
烈的争论,马森变得很危险,那矮子竟菗出一把刀。
我紧握着夹克口袋里的弹簧刀,因为我是个既没有随从又喜欢自由自在逛大街的女人。我思忖着马森是否需要帮助,若果需要,是否有帮忙的义务。假如我能听明白他俩方才所说的事情,或许已在为矮子喝采了。
马森举起双手,显然是向这个暴跳如雷的矮子讲和。明显奏效了,因为我看见刀不见了,那矮子不太情愿地将包递了过去。
马森打开外面裹的脏纸。把东西凑近面孔仔细察看着。那矮子不停地跳起落下。
终于马森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掏出厚厚的一大叠纸币。
随后头部一阵撕裂肺腑的痛疼,昏眩中我感到自己从箱上缓缓掉下来。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想自己的睡衣
上将満是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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