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 昨日之人
“黑白者…”凌羽想到了那个人,他猛然抬起头,可瞬间一切都变了。
手臂与腿双传出刺痛,
漉漉的头发割碎了眼前的视线,他疲惫的睁开眼睛,视线中的人影从两侧晃动,最后聚合在一处,各异的表情也显现了出来。
“他不会疯了吧?”赛莉西娅碰了下维拉德,小声问。
维拉德皱着眉朝前走过,用手掀开凌乱的头发,却不偏不倚的撞上了那双能瞪死人的眼睛。
“我亲爱的同胞,你感觉怎么样?”
“你怎么来了?”凌羽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没什么,帝国的荣光将普照每一位帝国子民,你应该明白这一点,”维拉德退了回去。
凌羽困难的移动头部观察了一下四周,他忽然觉得一切是那么的熟悉,
的地下监牢,法阵与毒水武装的容器,还有带有麻痹
的铁链。曾经这里也锁着一个人,那个叫约书亚的男人,而他当时就站在下方看,如今那个位置被光明神教的代理大主教布尼亚占着。
“魔化已经解除?”维拉德转身问了句。
布尼亚点头,画着圣纹的脸上波澜不惊,“其实魔化在冰皇大人魔法解除前已经停止,我只不过是做了个净化工作,神会赐予罪人赎罪的机会。”
“我可不是信徒,”凌羽开口说,“神也没必要宽恕我。”
“你确实不是信徒,但你要记住,你是帝国子民,”维拉德忽然大声说,“皇帝陛下不允许你死,你便不准去死。”他又朝众人笑了笑,“我们可以带他走了?”
“恐怕还差一步,他只是解除了魔化,并不是彻底清除了魔化的可能,”洛林说,“听说你们准备了东西?”
“当然,”维拉德微笑,朝向赛莉西娅伸手。
赛莉西娅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光彩夺目的物品来,像是高贵的荣耀勋章,中间是晶莹剔透的冰蓝色宝石,外侧则是铁红色的金属外框,底座是兰洛帝国的标志血牙幽兰。
如果说此界中有谁深知它的话,凌羽觉得自己一定是其中之一。
魔化抑制器,他亲自参与的制造的枷锁,如今要锁住他自己。
“这是冰皇大人参考克布尔大主教的发明而制作的魔化抑制器,”赛莉西娅一步步朝凌羽走去,“冰皇大人说你们体內已经被她种下冰刃之种,随时都有取走你们生命的可能
,但如果仅仅依靠那个冰刃之种除了真正魔神转生时才会发生作用,其余时间都无法遏制魔炎的影响。她根据克布尔大主教的发明,制作了这个新型的魔化抑制器,只要你体內魔炎暴动,魔化抑制器就会启动,而且别想着能够毁坏它,这颗冰烟石会冻碎你的心脏,魔炎也无法溶解,”赛莉西娅望了眼布尼亚,“如果我的消息不错,之前你们开解魔化抑制器就是利用他的魔炎吧?”
布尼亚点头表示正确。
“好了,”赛莉西娅仰头看着凌羽,“你从今以后都无法使用魔炎的力量了。”
凌羽面无表情,“那你不如趁早杀死我。”
“你是拒绝了?”赛莉西娅目光如炬。
“我需要力量复仇。”
“复仇更需要的是生命吧,”赛莉西娅嘴角扬起,“所以,好好活下去吧!”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凌羽觉得
口传出剧痛,肤皮仿佛被利刃穿透,一股渗透进灵魂的寒冷从体內传出,他想要摆脫,却什么都动不了,铁链在那一刻变得无比沉重。
“好了,事情结束了,”赛莉西娅转身离开,不去看那个如乞丐般狼狈的男人,“那么交接工作算是完成了?”
维拉德耸耸肩,“我听说他还有铠甲武器和坐骑,似乎都不好处理。”
“那就多雇一辆马车吧!”赛莉西娅已经朝外面走去。
凌羽木然的被从铁链上取下,也许他比约书亚更悲惨,起码约书亚还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而他只能任人布摆,身体正在变得迟钝软弱,腿双无法支撑住身体,他任凭狱卒将他扔进马车里,玄骨幽痕和魔
就在角落里放着,铠甲上还有那个护腕和系着草绳的音音螺。
马车的车轮辗过崎岖不平的道路,又入进平整的街道,最后驶出石块铺成的路,入进泥泞的土路里。之后维拉德掀开了布帘,凌羽看到被三个板车拖着的崩霆,龙目晃动着,颇为恐怖,但伤痕累累的头颅又显得不那么可怕。维拉德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下,又垂下了布帘。
凌羽想那座城市应该被抛在了身后,他艰难的移动到窗户前,举起手臂想要再看一眼这座城市,可马车突然的一个颠簸,将他甩回了车尾,他无力的垂下手臂,马车却毫无预兆的停了下来。
他再次移动目光,布帘被拉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月白色的长裙混合着夕阳的微光,浅蓝色的头发上那
粉
发绳还系在熟悉的位置上。
“当好人怎么当的这么狼狈?”
来人只是一句话,就好像斩掉了无数次他的头颅,他想说什么,并不是辩驳,可即便连辩驳他也找不出一句话。
冰澜挽起长裙侧坐在马车里,马车空间并不大,魔
也需要斜着放,那种独特的芳香钻进了凌羽的鼻孔里。
“好久不见,”他说。
凌羽没等来她的回答,依旧是死寂的沉默,他仿佛能听见车马声渐渐远去,只留下了他们。
“我的事情忙完了,你的呢?”冰澜问。
只是平常的问句,凌羽大概能明白什么了,他没去看她的脸,嘴
不知是魔化抑制器的作用还是什么,张开地无比缓慢。
“没有,”他说,“风铃死了,我还没替她报仇。”
“就这么喜欢当好人吗?”
“和那关系不大…我只是,”凌羽犹豫着说,“我只是无法原谅自己。”
“那你的敌人就不是提厄尔了,而是你自己,杀死你自己,很难吗?”
“不难。”
又是很久的沉默,冰澜说,“我知道的东西很多,其实不知道的东西也很多,可老师说,有时候知道并不代表理解,理解也不代表能认同,就像现在,我知道,也理解,却无法认同。”
“嗯,”凌羽重重地点了下头。
“大概旅行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冰澜说。
凌羽抬起头,望着那张熟悉的脸,他呆愣了很久,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夕阳西下的傍晚,她在晚霞中掀掉兜帽,可这次是她也开了口。
“再见了…”她说。
“再见…”他这么回答。
凌羽注视着冰澜起身退出马车,布帘垂下的那一刻,他伸出了手,可却只抓到柔软的布帘,这一刻,他觉得身体好像恢复了,他走下马车,四周是荒芜的田野,远处是离去的身影。
她仿佛和初见时一样,风尘仆仆,身影又几分落寞,他想,一个人的旅途也许会很孤独。
“你绝对是我见过最蠢的人了!”暴躁的吼声传来,伴随着一个重重的拳头。
凌羽差点被锤翻,他站直身体,看清了来人,是朽木。
朽木一副愤愤不平的表情,“本来什么都有,可转瞬间就失去了一切。”
凌羽没说话,他望着远处山坡上站着的方林和琉璃夫人,方林还是低着头,琉璃夫人朝他礼貌微笑。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不惧怕阳光了,也不需要音音螺了,可他依旧钻进马车,把音音螺
在耳朵上,又将玄骨幽痕整齐的穿戴在身上。
崩霆巨爪一蹬,震碎了板车,破碎的龙翼张起,仿佛在望渴飞翔,可那双龙目忽然狰狞望着远处,白色巨鸟漂浮在那里。
凌羽蔵在铠甲里的身体缩了一下,他转过身远远的挥手,仿佛与天空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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