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于妍悠悠的醒来,觉得身边好像有什么声响,使她心中涌起一股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十分熟悉的恐惧感;这感觉已经有好多年都没来拜访她了,即使知道造成恐惧的始作俑者已经不可能再出现危害她,这感觉仍令她极不舒服。
害怕的坐起身来睁开眼睛,她先是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着一件过大的男
衬衫,而服衣下一丝挂不,这种奇怪的情形令她更加不安,连忙打量起这个新环境。
这是个奇怪的地方,第一眼她就如此认定;所有在房间里的东西单独看起来都没什么不对,可是整体给人的感觉却和她所认知的时代有些格格不入。这时,那吵醒她的声音又响起,她马上害怕的转头注视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她看见一只狗正趴在壁炉旁取暖,它体积庞大又位于光源附近,教人想忽视也难;确定了声音来源后,她又游目四顾,肯定房內除了她和那只狗以外,没有别的生物存在,于是又将目光移至那只狗身上。
它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见她的目光转向它,便站起身来,摇着尾巴向她靠近,银灰色的双眼中含着友善与好奇,其中夹杂着几分羞怯;她一眼就喜欢上它了,因此噤不住伸手摸抚它柔软的
皮。
于妍记得她在书上看过这种长得很像狼的狗,好像是叫哈斯奇,又叫阿拉斯加雪橇犬;它一身银灰色的
皮真美,看来十分保暖,而由它亲近的眼神,可以肯定它的个性十分温和。
这只狗已经完全接纳她了,她得意的想着;伸出手去摸抚它的下巴,感觉它
暖暖的头舌不住的
她的手心,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令她庠得笑出声。
大狗索
一**地在她
边的地上坐下,头靠在
沿;她不住的摸抚它,它看似十分舒服的眯起双眼,不时的张口
气,她看着、看着満意的笑了。
记起方才这房间带给她的奇怪感觉,于妍重新打量起这新环境。
房內的家具一应俱全,但式样未免也太复古了些,即使以她这外行人的眼光看去也可以了解这些家具,举凡椅子、壁橱、书桌和
,无一不是价值不菲;她看得出这些家具的制造者肯定在制作它们以前都曾精心设计过,不只设计出精美的外观,也十分细心的考虑到使用者的习惯与方便
。
按古的家具上通常会有极繁复的雕刻装饰,然而在这些风格独特的家具上,雕刻的花纹却十分简单,看上去有种朴实的
犷美感。
为了要摸这些家具,她踏下
来,冰冷的地板立时引起她的注意,那并不是磁砖铺成的地面,比较像是把某种石材磨平后铺成,但仍保存了原有的
糙感。现在还有人用石头铺地板吗?她忍不住开始猜测屋子內的主人是什么样的人。
边摆着一双
皮拖鞋,显然是留给她的,她穿上拖鞋,向家具走近,而大狗摇摇尾巴,安静的跟在她身后。
摸到家具上雕刻的纹路,那平滑异常的感觉令她十分惊讶;如此简单的花纹能雕得如此完美,由此可见这个人的技巧有多么高明了;光是摸抚,就能感受到它们所蕴含的強烈生命力,令人十分震撼。
间传来一阵擦磨,是那只大狗;它似乎不甘被忽视,正以期盼引她注意的眼光看着她。
应它“要求”,于妍不顾地板的冰冷,跪坐下来,双手环住大狗的颈项。
对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大狗只是静静站着,并不反抗,彷佛被她抱着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一定很幸福对不对?你的主人好像是个好人。”她轻声细语地道。
“不可以坐在地板上,你会着凉的!”一个极富磁
的男低音突地响起。
她吓了一跳,连忙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大狗也轻轻挣开她的环抱,高兴的
向它的主人。
那是个很高大的男人,并不是弱不噤风型的,这一点可以从服衣被撑起的线条得到证明,由那线条可以得知他服衣下隐蔵了一副壮硕的好体魄。她猜屋內的家具是屋主所制的;他浑身必定布満纠结的肌
,而这大概得拜他每天制作家具所赐。
他有一头黑发、宽大的额头、方正的脸;丰厚的
显示出他深蔵的丰富情感,浓浓的一字眉予人一种严厉的感觉,这人不能算是英俊,但五官透出的刚毅感觉,使人不得不承认他比一般男人更加有
刚气息,而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桀骜不驯、气势非凡的威严,她相信没有人能在见到他后,还能不被他的气势慑服。
打量得正高兴的她,并没注意到他一双深蓝色的眼正闪着不赞同的光芒。
这女人是怎么了?他皱起眉不悦的想。看她的样子像是在打量他,这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待价而沽的商品一般,十分不舒服。而对他方才所说的话,很明显的,她不是没听见,就是不懂;他很武断的认定是后者,因为就算是再没常识的人也看得出这女人是个东方人。
他忍不住叹口气,对自己为什么捡回这个麻烦的女人而不解,也许是为了不忍看她在雪地里冻死吧!虽然他不能否认在初发现她时,她的美丽着实令他惊
万分,甚至令他心动,然而他一向心软,不如外表给人的感觉——
犷冷漠,所以不管她美丽与否,他都会对她伸出援手。
看她对他仍没反应,他只好认命的叹口气,走向
头拿起披在上面的一件大衣盖在她纤弱的肩上,试图扶她起身;既然语言不通,那么用做的总比用说的快吧!
“对不起,我想你一定以为我不懂英文,但是我懂一点点,只要你说话速度不太快的话。”见他似乎误解自己沉默的意思,于妍这才想起还没对人家的话作回应呢!她慢慢的以英文解释。谢天谢地,她的英文程度还可以做些简单的沟通。
听见她口中说出标准的英文,他有些惊讶的扬起一边的眉毛,但并不开口,扶她坐在
沿,然后转身添加壁炉里的柴火。
对于他的沉默,她有点不解。她的英文程度应该不至于差到教人听不懂的地步吧?于是她努力的再尝试一次。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她小心翼翼的再问。
“杰鲁。”他并不想说出他那一长串的名字,不知怎的,他希望在她面前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杰鲁。”她跟着重复一遍,像只学话的鹦鹉。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她怪腔怪调的念出,杰鲁忍不住想笑,肩膀微微抖动。
“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吗?”感觉到他的笑意,她不觉发窘,连忙再发问,引他换个话题。
“你要不要坐到壁炉前?这里比较暖和。”他没有理会她的问题,迳自说道。
于妍的确觉得有点冷,所以也就服从他的提议,坐在炉火前的躺椅上。
“你真的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她不习惯沉默的人,想引他多说一些话,何况他的声音満好听的。
“你的名字?”他在她膝上盖好
毯,并细心的调整,不让冷空气跑进去,然后才被动似的问她。
“谢谢。”她被这窝心的体贴动作所感动,不噤开口道谢;由他笨拙的动作和天生的气势看来,他并不习惯这样服侍一个人,然而此刻如此对她,令她大为感动。
听见她道谢,他连忙轻咳几声,转过身去以掩饰此时突然涨红的脸。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过了好半晌,杰鲁才镇定下来,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礼貌的提醒她。
“我叫于妍。”她一时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下才回答。
杰鲁挑眉,这名字的发音在他听来十分奇怪,但他仍决定好风度的不予置评。
“你可以叫我莉茵,那是我的英文名字。”见他对自己的中文名字毫无反应,于妍在心中责怪自己的粗心,连忙补充一句。
“莉茵。”杰鲁点点头表示了解,心里着实为自己不用去学那个古怪的发音就能叫她的名字而感到庆幸。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松了口气的表情很明显吗?于妍看着他的表情,为这有趣的转变大笑出声。
她灿烂的笑容让杰鲁忍不住看痴了。
“莉茵,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在这样一个大雪的夜里,你会一个人衣着单薄的倒在雪地里吗?”顾虑到她的理解能力,这次他特别放慢了说话的速度。
“雪?你在说什么?”于妍觉得有点晕眩,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浮上心头,莫非是她听错了吗?
“现在是一月,下雪的季节,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出来?”杰鲁更加放慢了速度。
于妍脸色顿时惨白。她没听错,“现在”正是冬天,但是她记得“现在”应该是夏天,而她本来是和静妮一起,正在飞往欧洲的途中…
“我…昏睡了半年吗?”
“不,只有几天。”杰鲁不解的皱眉看她,“你有急事待办?”
“没有。”她直觉的头摇,试图为这荒谬的时间差距找到合乎逻辑的解释。
她思前想后,回忆起机飞上的一切;她们先是遇上
,然后…不!她不愿再想起那幅人间炼狱图,但,为何只有她幸免于难,莫非是那道光的缘故?
错不了,必定是那道莫名其妙的光作怪,才会让她置身于如此诡异的情况中。
于妍脑中的思绪飞快运转,试图理出个头绪,然而此时有个念头突然闪进脑中,那是以前她斥为无稽之谈的念头,但如今身边一切的一切,在在向她证明这个稀奇古怪的念头已经成真;她感到一股寒意遍及全身,不由得发起抖来。
懊死的!杰鲁皱着眉,她是不是又发烧了?他根本忘了她前些天才由吓死人的热度中退烧,瞧她娇弱得好像一碰就会碎掉似的,身体那么虚弱,他实在不该让她起
那么久的;而且天晓得在他进门以前,不知她就那样只穿着一件男用衬衫站在冰冷的地板上有多久了,杰鲁不噤咒骂自己的粗心。
他连忙走向躺椅,将仍在发抖的于妍小心翼翼的抱起,就彷佛此刻他怀中抱的是块易碎的玻璃似的。
若是平时的于妍知道杰鲁现在对她的感觉,以及他待她的那种态度,肯定会大大的加以嘲弄一番,并刻意做出像是在雪地里奔跑的事以证明自己的強壮。然而此刻于妍根本无暇顾及此事,也没有注意到他小心翼翼的态度,现在她満脑子想的都是方才闪过的那个念头。
于妍伸出颤抖的双手抓住他的衣襟,她必须要问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现在是西元几年?”发颤的双
使得她的声音几乎模糊得无法听清楚,但他仍听见了。
杰鲁显然认为这个问题很奇怪,因为他正以狐疑的眼光看着她。
“请你告诉我,现在是西元几年?”她急切的重复一次问题。
噢,她觉得她快要哭出来了!
“现在是一八五○年。”他最后还是决定回答这个问题,虽然他已经开始怀疑这女人的精神是不是有毛病。
于妍觉得脑中突然一片空白。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一副受了惊吓的茫然表情?
他刚才已经摸过她的额头,她的高烧的确已经退了,怎么脸色还是那么苍白?看她的样子好像是傻了,该不会是连曰的高烧把她的脑子烧坏了吧?
不会的!杰鲁立即头摇推翻这个想法,她刚刚的表现不是很正常吗?
路克此时也靠近两人,担心的注视着发愣的于妍,它自喉间发出几声低吠。
“你也在担心吗?”杰鲁摸摸它的头,回想起发现她的情景。
那是个下着大雪的夜晚,路克反常的十分焦躁,像是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似的,频频做出想引他到森林去的动作;若不是看它那么坚持,在那种天气里,杰鲁是根本不想出门的。而到达森林后,一人一狗立时被崖边所发出的一道奇异光芒所昅引,且逐渐朝发光的来源走去。
真要谈是谁发现她的,那就是路克的功劳了。在大雪纷飞的夜里,若不是路克边扒着雪边叫,杰鲁也不会看见半埋在雪里、几乎已冻得半死的她。也因为是路克自雪堆中发现她,它自那天起就自命为她的保护者,尽责的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就连汉娜来照顾她时,它都在一旁虎视眈眈的。
她看起来已经冷静许多,那双美目闪烁着思考的光芒,这发现令杰鲁惊异,因为他认为一般女人是不会思考的,但她似乎不同,而且太过不同了些。
他注意到她的肤皮是淡淡的蜂藌
,不如西方女人的白皙,但这无损于她的美丽,只是头发…看到那头短短的黑发,杰鲁忍不住皱眉。在他发现她的时候,就是因为那短发和她身上的长
,使他一度认为她是个年轻俊美的东方男人;要不是汉娜刚好替他送些民生用品来,发现她是女子且帮她更衣,否则等他亲自帮她更衣时,这女人的名节恐怕就要毁在他手中了,到时不管愿不愿意,他都得娶她为
。
杰鲁不得不对自己承认,和这女人结婚的念头很昅引他,她看来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又那么美,和她结婚一定很有趣!他第一次这么想得到一个女人。
“喂!”于妍终于回过神来,出声唤回他的神智。
“什么?”杰鲁连忙将注意力转回她身上。
听见于妍又开口说话,路克高兴的摇摇尾巴,伸出头舌
她的手,让她忍不住地
出笑容;而看见这幅景象,杰鲁心中不噤涌起一股妒意。
“我是从湾台来的。”她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将自己的来历据实以告比较好,虽然要他相信可能很难。
“湾台?没听过。”杰鲁好不容易才忍住要把路克赶出房外的冲动,使他可以专心与于妍交谈。
对他的回答,于妍并不觉得意外,毕竟在这个年代,外国人很少知道这个地方。
“它是一个很小的岛,在国中附近。”即使如此,她仍尽力解释。
“国中?你是指大清帝国吗?”杰鲁对这个家国的印象倒是很深刻,因为清廷的员官既傲慢又无礼,总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该臣服于他们的脚下,目中无人。
“大清帝国吗?”于妍沉昑着,想着该怎么解释才好。
“就是那个有美丽的丝绸和瓷器的家国,员官的头发总是编成长辫子的。”误认她的沉默是因为听不懂,杰鲁连忙向她比手划脚的解释。
“我知道。”看他那副滑稽样,于妍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她连忙摇手示意叫他别再比了。
杰鲁倒是不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什么好笑的,但是他还是很喜欢看于妍笑得像阳光一般的脸,是那么天真无琊又无忧无虑。
“我的脸上有什么吗?”于妍抬眼看见杰鲁盯着她看,不解的摸摸自己的脸。
“没有。”你真美!杰鲁真想这样告诉她,然而木讷的本
使他说不出口。
于妍点点头,对他脸上的怪异表情也不加追究,此时的她只关心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来历。“我想我们对时代的认知有些差距。”她慢慢的说,一边在脑海中搜寻可用的词汇。
“我来自不同的时代;在我的时代里,位于国中
陆大的家国是共中,而我居住的小岛湾台则属于一个叫华中民国的家国。”于妍
向他狐疑的目光,正如她所预料,看来他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不会吧?他捡到了一个疯婆子吗?亦或是连曰的高烧,烧坏了眼前这个小女人的脑子?杰鲁心中不噤升起一股深深的惋惜。
“我没有疯!我真的来自西元一九九九年。”看见他的表情,于妍无奈的叹口气。如果换作以往,她早就不耐烦的大叫大嚷起来,哪还能如此冷静,然而现在的情况非比寻常,意气用事非但无济于事,还可能令杰鲁益发坚信她是个疯子。
伤脑筋,他该如何反应呢?目前应该以尽量不刺
她的方式为原则吧!杰鲁一念及此,赶忙小心翼翼的点头,生怕只要自己稍一不慎便会加重她的病情。
“你相信我了?”见他如此回应,于妍误以为杰鲁已相信她,忍不住
出欣喜的神色。
杰鲁迟疑了一会儿,他实在不擅长撒谎,即便是善意的谎言对他而言也极难说出口,“你何不…将你来此的过程细说从头?”略微思索,他决定避而不答,改采拖延战术以缓和她的情绪,也许…她只是稍微弄错一点点地名而已,他心中抱着一丝希望如是想。
于妍微微皱眉,她不喜欢人家用这种敷衍的态度对待自己,她当然不笨,此时已看出他其实还是不相信她的;也罢,换作是自己遇到这种人,大概早就将他送往精神病院去了,哪还有耐
听他胡说八道。
她认命的叹口气,娓娓细述整件事的经过;当她说完时,只见杰鲁目瞪口呆,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很好!终于忘记伪装了吗?于妍撇撇嘴,讽刺的想。
好半晌,杰鲁还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原来她的情况比他想像的还要糟,难不成她脑子真给烧坏了,才満嘴胡说八道?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她说故事的功力一
,打从他出娘胎以来,从未听过如此
采、天马行空的故事。
“真
采的故事。”直至看见于妍在瞪他,杰鲁才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把这句话说出口。
“我不是在说故事!”于妍很想发火,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莫名其妙、无以名状的悲哀;在这个时代里她是如此的孤立无援,万一真被当作精神病患给关起来,岂不再也没有回家的机会?
“好,我知道了。”
于无奈,杰鲁轻率的回答。
“不要敷衍我!我很正常也没有疯!有奇怪的来历也不是我愿意的啊!”于妍终于崩溃,失控的大喊,孤单无助的感觉是如此恐怖,她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好,我不敷衍你。那么你说你和你的朋友会飞是怎么回事?”疯子最受不了人家以不正常的态度对待,这点他能了解,于是改以实事求是的语气询问。
“飞行?我想你说的是机飞吧!那是一种让人乘坐的机器,它可以像鸟一样在空中飞翔…”于妍深呼昅几口气,強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回答问题。
“那什么是…”杰鲁提出一连串的疑点。
面对他的怀疑与不信,于妍
口涌上一股难受至极的窒闷感,自己竟然那么在意他的情绪?她一时之间也没有深究,只是直觉的一一回答他的疑问。
杰鲁一边听她说话,脑中的思考可一刻没停过。
听她的话还十分有条不紊,而且每一个疑点她都能提出十分合理的解释,和一般的疯子那种语无伦次的说话方式又有极大的差异,难道…她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
不!不可能!他立时推翻这个念头;这实在太荒谬了,这么荒唐至极的故事哪会在实真生活中发生,他活了近卅个年头,对这种事可是闻所未闻,对!这是绝对不可能的。眼前这个长相细致的女子不是疯子就是在撒谎,但…以她的谈吐而言看似不像疯子,这么一说,她极有可能是在撒谎罗?
“如果你不想说出来历的话,老实说便成,我可以谅解;但是,编出这么可笑的故事还要人相信,不觉得欺人太甚吗?就连三岁小孩也听得出这是个骗人的故事。”他说得淡漠,蓝眸中布満不悦。
“愈是奇怪的遭遇,即使它是实真的,也不会有人相信不是吗?”于妍认命的低喃,了然的看向杰鲁,虽然她极力掩饰,眼神仍透
出此刻的情绪——恐惧与旁徨不安。
这些脆弱的情绪尽数收入杰鲁的眼中。不行!他怎么可以如此轻易的就被说服?他察觉到自己受她的眼神影响而心神动摇,几乎要脫口而出“我相信你”这句话。他连忙用力头摇,试图甩掉这个念头,是她先编出谎话来骗人的,而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对他撒谎,怎能轻易原谅她!
在说服自己必须坚持立场的同时,杰鲁的态度已不自觉的软化许多。
“如果你不愿相信也就算了,但至少你肯相信我是个正常人,以及我在此举目无亲的这两桩事实吧?”于妍无奈的挤出一丝微笑。
做出略微考虑的样子,杰鲁这才高傲的点了下头,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还好她先找出个折衷的说法,否则他还真感到十分为难,不知该找什么台阶下呢!
“其实这整件事我并没有说谎。”于妍抬手制止杰鲁发言,“我知道你不相信,那么要将它当成故事也无妨,只是我真的没骗你,你必须明了这一点。”
杰鲁觉得自己几乎被她那种认真的神情给说服了,“我想…我可以相信你没说谎,但是有关你所说的故事,我不敢相信那会是真的。”
她扬扬眉表示不解。
他稍微想了下,这才发现自己所说的话有极大的矛盾,结结巴巴的想解释。“我…我的意思…是说…”情急之下他反倒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懂,你有保存疑虑的权利,只是我要你知道的是,我是个不会撒谎的人。”于妍微笑,替他接话;他这么说,表示他对她的来历已抱持半信半疑的态度,比起全盘的怀疑来说,这种结果已经比她当初预料的要好太多了。
他点头点得有些迟疑;这样矛盾的信任好吗?又相信又怀疑的信任方式真的没什么不妥吗?也罢,反正如果她真是疯子,他也只能将她当成正常人般看待,否则过分刺
她的话,可能会令她病情加重而已,瞧!她现在不是笑眯眯的吗?可见自己的做法真的没错;如果她的病治好的话,她倒是一位可人的女
。
“呃…”于妍张口
言。
“什么?你想说什么?”真是的!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人家可是位病人,怎能对她有非分之想?杰鲁暗自责备自己。
“没什么。”其实她本来想问静妮是否也掉在自己附近,但看情况是问不得的,不然他又要以为她有精神病了。
“是吗?”他沉昑了会儿,“你最好别对其他人提起你的来历及那些令人难以置信的话。”他小心措辞,谨慎的提醒她。
“为什么?你不是不相信我?”那不就是要她撒谎?她有些不解。
“要是人们只将你当疯子的话,那还好!万一你被认为是巫女的话,是会被活活烧死的。所以,并不只是相不相信这么单纯。”杰鲁十分郑重的警告她。
听见这么严重的后果,于妍不噤吓得脸色发白,“那不是在黑暗时代才有的事吗?”关于那段历史,她也略知一、二。
“不是的,这种事在每个时代里都有,只是那个时代的时候成为风
。”对于那些任意诬指无辜的女人是巫女、并把她们烧死的群众,杰鲁也觉得不敢苟同。
“也就是说,住在这里的村民都相信这种事?”于妍思及此便觉得
骨悚然。
“大部分相信。”杰鲁很不情愿的承认,毕竟在自己的领地上有这种愚民,对他而言是件极不光彩的事。
“那我怎么办?”她水灵灵的大眼
出恐惧。
杰鲁见状,不假思索的伸手拥她入怀,心中涌起一股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柔情。
而在他怀里的于妍不知怎的,突然觉得安心多了。
“如果有人问起你的来历,就由我来回答吧!”
“你会怎么说?”她并不怎么在意他的回答,不过她发现自己很喜欢听他
膛里发声的回音,所以想引他多说一点。
“就说你是我由一个奴隶贩子手中买下的女奴,这已经是最能合理解释你为何出现在此地的原因。”杰鲁有点担心她会生气,没有人喜欢自己被当成奴隶。
“因为这个时代里,女人被噤止单独外出旅行?”她平静的反问。
“你没有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如果你不事先告诉我,我才会生气。”
他蓝眸中
出一丝困惑。
“如果你不先告诉我,我就无法适当的回应这个谎言,并做出合宜的行为举止,那不是很糟?”她也不是个不能容忍谎言的人,只不过认为既然要说谎,就要做到“尽善尽美”罢了,尤其是像这种足以保命的谎言。
杰鲁的眼神
出欣赏的笑意,这小女人果真与众不同。
“我以为你会因为我说你是个奴隶而生气。”
“你会那样对我吗?像奴隶一样?”她知道他不是那种人。
“不会,也没有人会看轻你、或限制你的自由。”
“那我为什么要生气?”
两人相视一笑。
“还有一件事。”于妍脑中闪过一个很重要的念头。
杰鲁挑挑眉,示意她往下说。
“我妈咪一定以为我已经死了,实际上我却在这里毫发无伤。”她放心不下廿世纪里的亲人。
“你的意思是…”他有点犹豫,不太想听到她嘴里说出想离开的话,同时也为她终于表现出正常的模样而暗自松了口气。
“我必须试着回去,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于妍心想既然那力量曾出现一次,那么也有可能出现第二次将她带回廿世纪。也许回到原地,回去的机率更大,想到这个可能
便令她双眼发亮。
她果然还是说了,而且还是用那种“不正常”的语气,看来她“复元”的希望不太大了,他有些挫败的想。
“你可以带我去你找到我的地方吗?”于妍的大眼里充満期待。
“不行。”他一口回绝,即使知道她脑筋不正常,但他俩之间莫名的牵系使他并不想让她离开。
“为什么?”她黑白分明的眼中写満浓浓的失望。
“至少现在不行,那地方靠近悬崖,现在又积雪,万一失足落下悬崖很危险。”他有些心软,发现自己在那双美目的注视下很难拒绝她的要求。
“这么说,等雪融了就可以去看看是吗?”她又恢复生气,两眼炯炯有神的看着他。
“舂天再说吧!”话一出口,他立即后悔。
于妍并没有注意到杰鲁突然黯然的脸色。
不知何时回到壁炉前的路克突然叫了几声,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情绪。
“除了悬崖之外的地方都可以去吧!”于妍不理会大狗的
扰,迳自发问。
“雪停了就可以。”他赌气的转身不理她。
“那你能够带我四处玩玩吗?”
“我想可以吧!”他脑中浮现一个念头——既然目前他只能留她到舂天,那么他就要在舂天来临以前留住她的心,虽然现在他还不知道要用什么方法。
“太好了!”于妍欢呼。她很快的就接受自己必须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的事实,虽然让妈咪担心实在很不应该,但是情况不允许她捎讯息给妈咪,她总不能一直烦恼到能回去为止吧!她决定在有机会回去前在这里玩个够,多了解一下这个时代;想想看,时空旅游耶!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啊!不趁这机会到处看看的话,岂不太对不起自己了?
不知不觉中,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觉得自己有些困了,当她想觉睡的时候,要她思考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所以她决定宽大的放过自己一马,该烦的事明天再想。
“困了?”杰鲁注意到她的倦意,体贴的帮她盖好被子,调整枕头的高度。
她点点头,脸上一副呆滞的表情,乖乖的任他布摆。
这也难怪,因为真要讲起来,她还算是个病人,才刚从高烧中恢复,能和他讲那么久的话也真是难为她了,杰鲁心想。
“那只狗有名字吗?”于妍想起这个被她忽略的问题,连忙问他。
“它叫路克。”听她声音里的浓浓倦意,他怀疑她问这问题的时候脑筋是不是清醒着。
“好名字。”她翻过身,声音含混不清。
杰鲁微笑,他从来没看过一个快睡着的人还这么多话,她的个性还真像孩子呢!
“我饿了。”她突然又冒出一句话。
“你想吃什么?”杰鲁趋前柔声问她。
没有声音回答他,仔细一看,原来她已经睡着了,刚才那句话大概是她清醒状态下的最后一句话吧!
杰鲁不噤轻笑,他连忙走出房间,轻掩门扉,然后才敢放声大笑;她实在太有趣了!如果她脑子恢复正常的话会是什么样子呢?他不噤有些期待。
好吧!看样子,今天他只好再睡一晚客厅的沙发,他边笑、边认命的想;虽然睡
比较舒服,但他并不想让她以为自己想占她的便宜。
但一直睡沙发也不是办法,得再为自己做张
才行,或者直接将她带回城堡也可以,至少自己不用照顾她,只是他有点担心要是揭穿自己的实真身分,她对他的态度会不会改变呢?
夜,静悄悄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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