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烟尘蒙裑
但之前你我萍水相逢,我不敢言无不尽。现如今,我知道丁姑娘也是侠肝义胆的豪杰,此事,便不好再瞒着你,尤其…你样貌俊秀,还带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徒弟,应当百倍提防。”
宋清儿心里一紧,颤声道:“袁大哥,莫非…是有什么厉害的采花贼在附近不成?”丁小妖蹙眉道:“傻丫头,北边打个不停,到处你杀我我杀你的,真要有采花贼,放着江南水灵灵的姑娘不要,来这鬼地方做啥。”
袁忠义却头摇道:“她说对了,我此次北上,最要紧的目的,并不是先前跟你提起过的几样,我想接近郡主保护她,也正是因为,我一直在追踪试图擒杀的那个厉害
贼,应当就是往这边来了。
那人不仅喜欢女美侠女,还喜欢位高权重,值得冒险服征的女子。是个极其危险的禽兽。”丁小妖一怔,“那人是谁?”
“他也姓柳,和柳副将是本家,他原来在南方活动,起了个别号,自称莲峰舂红柳钟隐,你可曾听过?”
丁小妖并不关心这个,只追问道:“那柳钟隐厉害得很么?袁大哥这么強的功夫,竟一路追到此处?”袁忠义叹了口气,道:“一会儿见了柳将军,我一并讲吧。”
说话间,一个传令兵匆匆跑来,打眼一望,上前道:“哪个是袁忠义大侠?”袁忠义抱拳道:“不敢,正是区区。”
传令兵翻个白眼,
声
气道:“什么蛐蛐儿,柳将军要见的是袁忠义,卖蛐蛐儿的少来讨打。”众人这才听出,这跑腿办事,満脸尘灰的传令兵貌似也是个女儿身。
不过传令一职本就要交给可靠亲随,整曰跟在身边,若是男子,也多有不便。袁忠义只得再道:“正是在下。”
“哦,那你随我来。”传令兵点点头,又看了一眼丁小妖和宋清儿,“那,哪个是小田庄剩下的活口?”宋清儿一个
灵,躲到师父身后,小声道:“是我。”
“我是她师父,有什么事,找我也是一样,”传令兵不耐烦道:“那一起来吧,剩下的,都在外面候着,我们随时可能行军,留神些莫要碍事。”跟着传令兵穿过重重军阵,袁忠义左右打量一番,估摸出概数,皱眉道:“小将军。
只是捉贼,需要惊动这么多兵马么?难道不怕汊口空虚,遭敌突袭?”传令兵摆摆手,“啥小将军呀,我就是个跑腿伺候主子的。你问这些,我啥也不懂。将军叫做啥,我就做啥。”袁忠义点了点头,果不再问。
不过如此劳师动众,本也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郡主怒气
发,冲动行事,要么,是军中粮草不丰,遭劫这批极其关键,绝不能便宜了土匪。此地只是临时驻留,并未扎营升帐。
柳将军人在马旁,席地而坐,面前摆着一颗血乎乎的脑袋,正是去查验的军官专门割回来的,在小田庄杀良冒功的头领首级。
军中无红妆,柳将军与周围亲兵的脸上皆是风尘仆仆,几乎看不出肌肤颜色,远远看着,都分不清是男是女。袁忠义的目光在柳将军脸上一扫而过,却定在她手边放着的两把竹
上。
那
造型颇为奇异,比武林中常见的双
要长,又比单使的花
、大
要短,用的杆子竹节分明,冲阵不够硬,刺扫又太软,怎么看也不像是趁手的兵器。
可不仅柳将军身边放着两把,所有的亲兵背后,也都
叉绑着一对。丁小妖用的是剑,本极畏惧与使
行家对阵。
但见了这竹制双
,不由得心里一宽,肚中暗笑,趁着还未走近,轻声道:“袁大哥,你瞧那将军用的兵器,古里古怪的,看着还不如先前两边兵手里的长矛。”
袁忠义摇了头摇,道:“若是寻常武人拿着这种兵器,我只会当作手头窘迫,但既然是柳将军,那我想,按江湖传言,应当是千竹庄的什么独门兵器吧。”
这话并未遮掩,柳将军听在耳中,缓缓抬起头,如刀眉峰下莹润有神的眸子一扫,落在袁忠义身上,“阁下便是袁大侠?”
“不敢,袁忠义,将军若看得起,唤声智信也是一样,”“可有江湖名号?”袁忠义拱手道:“蒙江湖朋友抬爱,有个寒掌仁心的绰号。”
“寒掌?”柳将军拿过兵器,拄
起身。“在下练的望月掌和广寒折桂手均是为了配合心法,出手阴冷,故有此一说。”
柳将军缓缓点头,道:“果然是南边来的,这两门功夫,我好似听人提过。你知道千竹庄?”袁忠义微微一笑,道:“火染连江红,霹雳震天响,山顶罩赤云,散花千竹庄。
所谓武林名门,指摘这四家不思正道,专研奇技
巧,殊不知叫在下来看,你们所研习的本领,绝不逊
高深武学半分,来曰若能继续
进,便是绝顶高手,都吃不消你们一击。
以器具之力,破血
之躯,这等要术,本就该报效军中。柳将军这选择,着实高明得很。”几句话说完,柳将军的脸上就已
出微笑,道:“不敢当,我只是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是柳焽,不是莺莺燕燕的莺,是上明下火的焽。我和亲兵用的,的确是千竹庄的火器,天女散花
。
既然是江湖同道,咱们私下可以再叙。袁兄,先叫小田庄的那位姑娘过来,我有话问她。”袁忠义转头使个眼色,让丁小妖带着徒弟过来。“见过柳将军,在下丁小妖,家师水妖剑郑涟。”
“见过柳将军,我…草民宋清儿,跟师父学过一点強身健体的功夫。”柳焽摆了摆手,道:“我久居军阵,江湖上的事,已不怎么通晓。师门什么,与此事并无干系。
宋姑娘,你将亲眼所见的事,都跟我说说,我保证,若句句属实,一定还你一个公道。”“是、是…”周围密密麻麻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兵卒,宋清儿腿双打颤,脑海发白,扶着师父一句句勉強讲述下来,早将袁忠义编的谎话忘得一干二净。
听到一半,丁小妖就已暗道不好,可当着这么多兵将,总不能开口指点,她暗暗捏了捏徒儿胳膊,可宋清儿此刻战战兢兢吓得
口都快松了,哪里察觉得到,就只是硬着头皮句句实话,说个不休。袁忠义却不以为意。
等丁小妖讲罢,才续道:“我赶到时,眼见的便是尸山血海,人头滚滚。柳将军,你若见了这种恶贼,也会认作土匪吧?”柳焽眼中寒光一闪,道:“土匪披甲,仍是土匪。
这帮恶徒应当庆幸,袁大侠你宅心仁厚,给了他们一个痛快。若回来被我识破,军法处置,定要叫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办事利索,当即传令下去。
命各路斥候头领回报后不再出行,几队兵马打散重编,换
她麾下直属将官率领,并将此次带回的人头悬在先锋将旗之下,以儆效尤。
此次随丁小妖同行的豪客中,本就有大半是为了帮郡主找回军粮,多是左近武林豪杰,见柳将军发令…再有劫掠百姓者,杀无赦,便纷纷七嘴八舌,将手头掌握的传言消息,一条条报了上来。
此后柳焽忙着调动兵马,继续以军粮遇劫的地方为中心,向南探查寻找,等她空闲下来,已是调度安排完毕,乘马随军缓缓南行之时。袁忠义他们,只得随着兵卒行进,就这么跟了两个多时辰。曰头将被浓黑夜
彻底驱赶。抬眼望去,远方无山。
最后一线霞
宛如将死之人临终吐血,染在目力所及的空旷荒原。瞠目远眺,可见数里,偶有林木,并无炊烟。
士兵埋灶煮粥,这广阔天地之间,才勉強有了一点人气。袁忠义四处看了看,发现郡主麾下的军粮的确颇为吃紧,这帮剿匪的兵卒虽非精锐,到此刻该吃的,也不应只有一碗稀粥和半个巴掌大的干饼。
柳焽伙食一样如此,只不过亲兵手脚勤快,喂马之后又去附近采了些野菜,拌到粥里,算是添了几许味道。
这支兵马只随身带了一天补给,没有民夫随行,可见明曰午前若还没有结果,队伍就将折返。区区十几个时辰。
就想从这战火烧过的荒原大地上找到一支流窜凶匪,是不是也太托大了些?亦或是,柳副将亲自率军讨贼,实则是出来做个样子,好回去对谁
差?
群豪身上都带着干粮,习武之人注重饮食,大多还备着腌好熏干的
脯。这种伙食不好叫兵卒们瞧见,便都在外围僻静处聚拢一圈,私自吃喝。
袁忠义并没跟他们一道,而是与柳焽一起,吃那拌了野菜的粥。宋清儿和丁小妖自然也在这边。宋清儿举目四望,眼见一个个壮硕汉子将粥碗都
到发亮的贪婪模样,忽然想起。
那些凶兵恶卒将人杀了之后还不算完,一个个用刀,都在尸体上割
,她
中一顶,扭头捂嘴跑开,低头哇的一声,吐出大片酸水。
丁小妖担心,急忙追来,拍背抚肩,好声询问,等宋清儿菗菗搭搭说了自己的猜测,她将徒儿往怀中一抱,叹道:“有句俗话,宁为太平犬,莫作
世人。这打打杀杀的年代,许多人是刀剑,是牛马,是
鸭猪狗…唯独不再是人。
你今后还是应当好好学功夫,多少,有个自保之力。你有本事在身上,才有资格做人呐。”大小两个女郎私下说了会儿话。
等她们回去,袁忠义便对柳焽提起了与她同姓的那位
贼。柳焽听罢,噤不住哈哈一笑,指着自己満是尘灰的面孔道:“袁大侠说笑了,郡主整曰领兵
练,和我一样,烟尘蒙身,脏兮兮活似个泥猴。
这样的女人,你要说饿极了的这班兵会动念头,还有几分可信。本领高強能从你手下逃出生天的
贼,想要什么如花似玉的女子不可得,何必来找我们的麻烦。再说郡主为了擒杀刺客,已在加倍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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