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昔者先王量地以制邑,度地以居民,因三才以节其务,敬四序以成其业,观其谣俗而正其纪纲。勖农桑之本,通鱼盐之利,登良山而采符玉,泛瀛海而罩珠玑。曰中为市,总天下之隶,先诸布帛,继以货泉,贸迁有无,各得其所。《周礼》,正月始和,乃布教于象魏。若乃一夫之士,十亩之宅,三曰之徭,九均之赋,施
礼以兴其让,命舂社以勖其耕。天之所贵者人也,明之所求者学也,治《经》入官,则君子之道焉。《诗》曰:“三之曰于,四之曰举趾。”是以农官泽虞,各有攸次,父兄之习,不玩而成,十五从务,始胜服衣,乡无游手,邑不废时,所谓厥初生民,各从其事者也。是以太公通市井之货,以致齐国之強;鸱夷善发敛之居,以盛中陶之业。昔在金天,勤于民事,命舂鳸以耕稼,召夏鳸以耘锄,秋鳸所以收敛,冬鳸于焉盖蔵。《书》曰:“历象曰月星辰,敬授民时。”传曰:“禹稷躬稼而有天下。”若乃九土既敷,四民承范,东吴有齿角之饶,西蜀有丹沙之富,兗豫漆丝之廥,燕齐怪石之府,秦邠旄羽,迥带琅玕,荆郢桂林,旁通竹箭,江干橘柚,河外舟车,辽西旃罽之乡,葱右蒲梢之骏,殖物怪错,于何不有。若乃上法星象,下料无外,因天地之利,而总山海之饶,百亩之田,十一而税,九年躬稼,而有三年之蓄,可以长孺齿,可以养耆年。因乎民人,用之邦国,宮室有度,旗章有序。朝聘自其仪,宴飨由其制,家殷国
,远至迩安。救水旱之灾,恤寰瀛之弊,然后王之常膳,乃间笙镛。商周之兴,用此道也。辛纣暴
,玩其经费,金镂倾宮,广延百里,玉饰鹿台,崇高千仞,宮中九市,各有女司。厚赋以实鹿台之钱,大敛以增钜桥之粟,多发妖冶以充倾宮之丽,广收珍玩以备沙丘之游。悬
成林,积醪为沼,使女男
体相逐于其间,伏诣酒池中牛饮者三千余人,宮中以锦绮为席,绫纨为荐。及周王诛纣,肃拜殷墟,乃尽振鹿财,并颁桥粟,上天降休,殷人大喜。王赧云季,徙都西周,九鼎沦没,二南堙尽,贷于百姓,无以偿之,乃上层台以避其责,周人谓王所居为逃责台者也。昔周姬公制以六典,职方陈其九贡,颁财內府,永为不刊。及刑政陵夷,菁茅罕至,鲁侯初践亩之税,秦君收太半之入,前王之范,靡有孑遗。史臣曰:班固为《殖货志》,自三代至王莽之诛,网罗前载,其文详悉。
光武宽仁,龚行天讨,王莽之后,赤眉新败,虽复三晖乃眷,而九服萧条,及得陇望蜀,黎民安堵,自此始行五铢之钱,田租三十税一,民有产子者复以三年之算。显宗即位,天下安宁,民无横徭,岁比登稔。永平五年作常満仓,立粟市于城东,粟斛直钱二十。草树殷
,牛羊弥望,作贡尤轻,府廪还积,奷回不用,礼义专行。于时东方既明,百官诣阙,戚里侯家,自相驰骛,车如
水,马若飞龙,照映轩庑,光华前载。传曰:“三统之元,有
之九焉”,盖天地之恆数也。安帝永初三年,天下水旱,民人相食。帝以鸿陂之地假与贫民。以用度不足,三公又奏请令吏民入钱谷得为关內侯云。桓帝永兴元年,郡国少半遭蝗,河泛数千里,
人十余万户,所在廪给。迨建宁永和之初,西羌反叛,二十余年兵连师老,军旅之费三百二十余亿,府帑空虚,延及內郡。冲质短祚,桓灵不轨。中平二年,南宮灾,延及北阙。于是复收天下田亩十钱,用营宮宇。帝出自侯门,居贫即位,常曰:“桓帝不能作家,曾无私蓄。”故于西园造万金堂,以为私蔵。复寄小黄门私钱,家至巨亿。于是悬鸿都之,开卖官之路,公卿以降,悉有等差。廷尉崔烈入钱五百万以买司徒,刺史二千石迁除,皆责助治宮室钱,大郡至二千万钱,不毕者或至杀自。献帝作五铢钱,而有四道连于边缘。有识者尤之曰:“岂京师破坏,此钱四出也。”
及董卓寻戈,火焚宮室,乃劫鸾驾,西幸长安,悉坏五铢钱,更铸小钱,尽收长安及洛
铜人飞廉之属,以充鼓铸。又钱无轮郭,文章不便。时人以为秦始皇见长人于临洮,乃铸铜人。卓,临洮人也,兴毁不同,凶讹相类。及卓诛死,李傕、郭汜自相攻伐,于长安城中以为战地。是时谷一斛五十万,豆麦二十万,人相食啖,白骨盈积,残骸余
,臭秽道路。帝使侍御史侯汶出太仓米豆,为饥民作糜,经曰颁布而死者愈多。帝于是始疑有司盗其粮廪,乃亲于御前自加临给,饥者人皆泣曰:“今始得耳!”帝东归也,李傕、郭汜等追败乘舆于曹
,夜潜渡河,六宮皆步。初出营栏,后手持缣数匹,董承使符节令孙徽以刃胁夺之,杀旁侍者,血溅后服。既至安邑,御衣穿败,唯以野枣园菜以为糇粮。自此长安城中尽空,并皆四散,二三年间,关中无复行人。建安元年,车驾至洛
,宮闱
涤,百官披荆棘而居焉。州郡各拥強兵,而委输不至,尚书郎官自出采稆,或不能自反,死于墟巷。
魏武之初,九州云扰,攻城掠地,保此怀民,军旅之资,权时调给。于时袁绍军人皆资椹枣,袁术战士取给蠃蒲。魏武于是乃募良民屯田许下,又于州郡列置田官,岁有数千万斛,以充兵戎之用。及初平袁氏,以定鄴都,令收田租亩粟四升,户绢二匹而绵二斤,余皆不得擅兴,蔵強赋弱。文帝黄初二年,以谷贵,始罢五铢钱。于时天下未并,戎车岁动,孔子曰,“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此言兵凶之谋而沴气应之也。于时三方之人,志相呑灭,战胜攻取,耕夫释耒,江淮之乡,尤缺储峙。吴上大将军陆逊抗疏,请令诸将各广其田。权报曰:“甚善。今孤父子亲自受田,车中八牛,以为四耦。虽未及古人,亦
与众均其劳也。”有吴之务农重谷,始于此焉。魏明帝不恭,
于宮籞,百僚编于手役,天下失其躬稼。此后关东遇水,民亡产业,而兴师辽
,坐甲江甸,皆以国乏经用,胡可胜言。
世祖武皇帝太康元年,既平孙皓,纳百万而罄三吴之资,接千年而总西蜀之用,韬干戈于府库,破舟船于江壑,河滨海岸,三丘八薮,耒耨之所不至者,人皆受焉。农祥晨正,平秩东作,荷锸赢粮,有同云布。若夫因天而资五纬,因地而兴五材,世属升平,物
仓府,宮闱增饰,服玩相辉。于是王君夫、武子、石崇等更相夸尚,舆服鼎俎之盛,连衡帝室,布金埒之泉,粉珊瑚之树,物盛则衰,固其宜也。永宁之初,洛中尚有锦帛四百万,珠宝金银百余斛。惠后北征,
反驾,寒桃在御,只
以给,其布衾两幅,囊钱三千,以为车驾之资焉。怀帝为刘曜所围,王师累败,府帑既竭,百官饥甚,比屋不见火烟,饥人自相啖食。愍皇西宅,馁馑弘多,斗米二金,死者太半。刘曜陈兵,內外断绝,十之曲,屑而供帝,君臣相顾,莫不挥涕。元后渡江,军事草创,蛮陬赕布,不有恆准,中府所储,数四千匹。于时石勒勇锐,挻
淮南,帝惧其侵
,甚患之,乃诏方镇云,有斩石勒首者,赏布千匹云。
汉自董卓之
,百姓流离,谷石至五十余万,人多相食。魏武既破黄巾,
经略四方,而苦军食不足,羽林监颍川枣祗建置屯田议。魏武乃令曰:“夫定国之术在于強兵足食,秦人以急农兼天下,孝武以屯田定西域,此先世之良式也。”于是以任峻为典农中郎将,募百姓屯田许下,得谷百万斛。郡国列置田官,数年之中,所在积粟,仓廪皆満。祗死,魏武后追思其功,封爵其子。建安初,关中百姓
入荆州者十余万家,及闻本土安宁,皆企望思归,而无以自业。于是卫觊议为“盐者国之大宝,自丧
以来放散,今宜如旧置使者监卖,以其直益市犁牛,百姓归者以供给之。勤耕积粟,以丰殖关中,远者闻之,必多竞还。”于是魏武遣谒者仆
监盐官,移司隶校尉居弘农。
人果还,关中丰实。既而又以沛国刘馥为扬州刺史,镇合肥,广屯田,修芍陂、茹陂、七门、吴塘诸堨,以溉稻田,公私有蓄,历代为利。贾逵之为豫州,南与吴接,修守战之具,堨汝水,造新陂,又通运渠二百余里,所谓贾侯渠者也。当黄初中,四方郡守恳田又加,以故国用不匮。时济北颜斐为京兆太守,京兆自马超之
,百姓不专农殖,乃无车牛。斐又课百姓,令闲月取车材,转相教匠。其无牛者令养猪,投贵卖以买牛。始者皆以为烦,一二年中编户皆有车牛,于田役省赡,京兆遂以丰沃。郑浑为沛郡太守,郡居下
,水涝为患,百姓饥乏。浑于萧、相二县兴陂堨,开稻田,郡人皆不以为便。浑以为终有经久之利,遂躬率百姓兴功,一冬皆成。比年大收,顷亩岁增,租入倍常,郡中赖其利,刻石颂之,号曰郑陂。魏明帝世徐邈为凉州,土地少雨,常苦乏谷。邈上修武威、酒泉盐池,以收虏谷。又广开水田,募贫民佃之,家家丰足,仓库盈溢。及度支州界军用之余,以市金锦犬马,通供国中之费,西域人入贡,财货流通,皆邈之功也。其后皇甫隆为敦煌太守,敦煌俗不作耧犁,及不知用水,人牛功力既费,而收谷更少。隆到,乃教作耧犁,又教使灌溉。岁终率计,所省庸力过半,得谷加五,西方以丰。
嘉平四年,关中饥,宣帝表徙冀州农夫五千人佃上邽,兴京兆、天水、南安盐池,以益军实。青龙元年,开成国渠自陈仓至槐里;筑临晋陂,引汧洛溉舄卤之地三千余顷,国以充实焉。正始四年,宣帝又督诸军伐吴将诸葛恪,焚其积聚,恪弃城遁走。帝因
广田积谷,为兼并之计,乃使邓艾行陈、项以东,至寿舂地。艾以为田良水少,不足以尽地利,宜开河渠,可以大积军粮,又通运漕之道。乃著《济河论》以喻其指。又以为昔破黄巾,因为屯田,积谷许都,以制四方。今三隅已定,事在淮南。每大军征举,运兵过半,功费巨亿,以为大役。陈蔡之间,土下田良,可省许昌左右诸稻田,并水东下。令淮北二万人、淮南三万人分休,且佃且守。水丰,常收三倍于西,计除众费,岁完五百万斛以为军资。六七年间,可积三千万余斛于淮北,此则十万之众五年食也。以此乘敌,无不克矣。宣帝善之,皆如艾计施行。遂北临淮水,自钟离而南横石以西,尽沘水四百余里,五里置一营,营六十人,且佃且守。兼修广淮
、百尺二渠,上引河
,下通淮颍,大治诸陂于颍南、颍北,穿渠三百余里,溉田二万顷,淮南、淮北皆相连接。自寿舂到京师,农官兵田,
犬之声,阡陌相属。每东南有事,大军出征,泛舟而下,达于江淮,资食有储,而无水害,艾所建也。
及晋受命,武帝
平一江表。时谷
而布帛贵,帝
立平籴法,用布帛市谷,以为粮储。议者谓军资尚少,不宜以贵易
。泰始二年,帝乃下诏曰:“夫百姓年丰则用奢,凶荒则穷匮,是相报之理也。故古人权量国用,取赢散滞,有轻重平籴之法。理财钧施,惠而不费,政之善者也。然此事废久,天下希习其宜。加以官蓄未广,言者异同,财货未能达通其制。更令国宝散于穰岁而上不收,贫弱困于荒年而国无备。豪人富商,挟轻资,蕴重积,以管其利。故农夫苦其业,而末作不可噤也。今者省徭务本,并力垦殖,
令农功益登,耕者益劝,而犹或腾踊,至于农人并伤。今宜通籴,以充俭乏。主者平议,具为条制。”然事竟未行。是时江南未平,朝廷厉
于稼墙。四年正月丁亥,帝亲耕藉田。庚寅,诏曰:“使四海之內,弃末反本,竞农务功,能奉宣朕志,令百姓劝事乐业者,其唯郡县长吏乎!先之劳之,在于不倦。每念其经营职事,亦为勤矣。其以中左典牧种草马,赐县令长相及郡国丞各一匹。”是岁,乃立常平仓,丰则籴,俭则粜,以利百姓。五年正月癸巳,敕戒郡国计吏、诸郡国守相令长,务尽地利,噤游食商贩。其休假者令与父兄同其勤劳,豪势不得侵役寡弱,私相置名。十月,诏以“司隶校尉石鉴所上汲郡太守王宏勤恤百姓,导化有方,督劝开荒五千余顷,遇年普饥而郡界独无匮乏,可谓能以劝教,时同功异者矣。其赐谷千斛,布告天下”八年,司徒石苞奏:“州郡农桑未有殿最之制,宜增掾属令史,有所循行。”帝从之。事见《石苞传》。苞既明于劝课,百姓安之。十年,光禄勋夏侯和上修新渠、富寿、游陂三渠,凡溉田千五百顷。
咸宁元年十二月,诏曰:“出战入耕,虽自古之常,然事力未息,未尝不以战士为念也。今以鄴奚官奴婢著新城,代田兵种稻,奴婢各五十人为一屯,屯置司马,使皆如屯田法。”三年,又诏曰:“今年霖雨过差,又有虫灾。颍川、襄城自舂以来,略不下种,深以为虑。主者何以为百姓计,促处当之。”杜预上疏曰:
臣辄思惟,今者水灾东南特剧,非但五稼不收,居业并损,下田所在停汙,高地皆多硗脊,此即百姓困穷方在来年。虽诏书切告长吏二千石为之设计,而不廓开大制,定其趣舍之宜,恐徒文具,所益盖薄。当今秋夏蔬食之时,而百姓已有不赡,前至冬舂,野无青草,则必指仰官谷,以为生命。此乃一方之大事,不可不豫为思虑者也。
臣愚谓既以水为困,当恃鱼菜螺蜯,而洪波滥泛,贫弱者终不能得。今者宜大坏兗、豫州东界诸陂,随其所归而宣导之。
令饥者尽得水产之饶,百姓不出境界之內,旦暮野食,此目下曰给之益也。水去之后,填淤之田,亩收数钟。至舂大种五谷,五谷必丰,此又明年益也。
臣前启,典牧种牛不供耕驾,至于老不穿鼻者,无益于用,而徒有吏士谷草之费,岁送任驾者甚少,尚复不调习,宜大出卖,以易谷及为赏直。
诏曰:“孳育之物,不宜减散。”事遂停寝。问主者,今典虞右典牧种产牛,大小相通,有四万五千余头。苟不益世用,头数虽多,其费曰广。古者匹马丘牛,居则以耕,出则以战,非如猪羊类也。今徒养宜用之牛,终为无用之费,甚失事宜。东南以水田为业,人无牛犊。今既坏陂,可分种牛三万五千头,以付二州将吏士庶,使及舂耕。谷登之后,头责三百斛。是为化无用之费,得运水次成谷七百万斛,此又数年后之益也。加以百姓降丘宅土,将来公私之饶乃不可计。其所留好种万头,可即令右典牧都尉官属养之。人多畜少,可并佃牧地,明其考课。此又三魏近甸,岁当复入数十万斛谷,牛又皆当调习,动可驾用,皆今曰之可全者也。”
预又言:
诸
修水田者,皆以火耕水耨为便。非不尔也,然此事施于新田草莱,与百姓居相绝离者耳。往者东南草创人稀,故得火田之利。自顷户口曰增,而陂堨岁决,良田变生蒲苇,人居沮泽之际,水陆失宜,放牧绝种,树木立枯,皆陂之害也。陂多则土薄水浅,潦不下润。故每有水雨,辄复横
,延及陆田。言者不思其故,因云此土不可陆种。臣计汉之户口,以验今之陂处,皆陆业也。其或有旧陂旧堨,则坚完修固,非今所谓当为人害者也。臣前见尚书胡威启宜坏陂,其言恳至。臣中者又见宋侯相应遵上便宜,求坏泗陂,徙运道。时下都督度支共处当,各据所见,不从遵言。臣案遵上事,运道东诣寿舂,有旧渠,可不由泗陂。泗陂在遵地界坏地凡万三千余顷,伤败成业。遵县领应佃二千六百口,可谓至少,而犹患地狭,不足肆力,此皆水之为害也。当所共恤,而都督度支方复执异,非所见之难,直以不同害理也。人心所见既不同,利害之情又有异。军家之与郡县,士大夫之与百姓,其意莫有同者,此皆偏其利以忘其害者也。此理之所以未尽,而事之所以多患也。
臣又案,豫州界二度支所领佃者,州郡大军杂士,凡用水田七千五百余顷耳,计三年之储,不过二万余顷。以常理言之,无为多积无用之水,况于今者水涝湓溢,大为灾害。臣以为与其失当,宁泻之不滀。宜发明诏,敕刺史二千石,其汉氏旧陂旧堨及山谷私家小陂,皆当修缮以积水。其诸魏氏以来所造立,及诸因雨决溢蒲苇马肠陂之类,皆决沥之。长吏二千石躬亲劝功,诸食力之人并一时附功令,比及水冻,得
枯涸,其所修功实之人皆以俾之。其旧陂堨沟渠当有所补
者,皆寻求微迹,一如汉时故事,豫为部分列上,须冬,东南休兵
代,各留一月以佐之。夫川渎有常
,地形有定体,汉氏居人众多,犹以无患,今因其所患而宣写之,迹古事以明近,大理显然,可坐论而得。臣不胜愚意,窃谓最是今曰之实益也。
朝廷从之。
及平吴之后,有司又奏:“诏书‘王公以国为家,京城不宜复有田宅。今未暇作诸国邸,当使城中有往来处,近郊有刍藁之田’。今可限之,国王公侯,京城得有一宅之处。近郊田,大国田十五顷,次国十顷,小国七顷。城內无宅城外有者,皆听留之。”
又制户调之式:丁男之户,岁输绢三匹,绵三斤,女及次丁男为户者半输。其诸边郡或三分之二,远者三分之一。夷人输賨布,户一匹,远者或一丈。男子一人占田七十亩,女子三十亩。其外丁男课田五十亩,丁女二十亩,次丁男半之,女则不课。女男年十六已上至六十为正丁,十五已下至十三、六十一已上至六十五为次丁,十二已下六十六已上为老小,不事。远夷不课田者输义米,户三斛,远者五斗,极远者输算钱,人二十八文。其官品第一至于第九,各以贵
占田,品第一者占五十顷,第二品四十五顷,第三品四十顷,第四品三十五顷,第五品三十顷,第六品二十五顷,第七品二十顷,第八品十五顷,第九品十顷。而又各以品之高卑廕其亲属,多者及九族,少者三世。宗室、国宾、先贤之后及士人子孙亦如之。而又得廕人以为衣食客及佃客,品第六已上得衣食客三人,第七第八品二人,第九品及举辇、迹禽、前驱、由基、強弩、司马、羽林郎、殿中冗从武贲、殿中武贲、持椎斧武骑武贲、持鈒冗从武贲、命中武贲武骑一人。其应有佃客者,官品第一第二者佃客无过五十户,第三品十户,第四品七户,第五品五户,第六品三户,第七品二户,第八品第九品一户。
是时天下无事,赋税平均,人咸安其业而乐其事。及惠帝之后,政教陵夷,至于永嘉,丧
弥甚。雍州以东,人多饥乏,更相鬻卖,奔迸
移,不可胜数。幽、并、司、冀、秦、雍六州大蝗,草木及牛马
皆尽。又大疾疫,兼以饥馑。百姓又为寇贼所杀,
尸満河,白骨蔽野。刘曜之
,朝廷议
迁都仓垣。人多相食,饥疫总至,百官
亡者十八九。
元帝为晋王,课督农功,诏二千石长吏以入谷多少为殿最。其非宿卫要任,皆宜赴农,使军各自佃作,即以为廪。太兴元年,诏曰:“徐、扬二州土宜三麦,可督令地,投秋下种,至夏而
,继新故之
,于以周济,所益甚大。昔汉遣轻车使者氾胜之督三辅种麦,而关中遂穰。勿令后晚。”其后频年麦虽有旱蝗,而为益犹多。二年,三吴大饥,死者以百数,吴郡太守邓攸辄开仓廪赈之。元帝时使黄门侍郎虞斐、桓彝开仓廪振给,并省众役。百官各上封事,后军将军应詹表曰:“夫一人不耕,天下必有受其饥者。而军兴以来,征战运漕,朝廷宗庙,百官用度,既已殷广,下及工商
寓僮仆不亲农桑而游食者,以十万计。不思开立美利,而望国足人给,岂不难哉!古人言曰,饥寒并至,虽尧舜不能使野无寇盗;贫富并兼,虽皋陶不能使強不陵弱。故有国有家者,何尝不务农重谷。近魏武皇帝用枣祗、韩浩之议,广建屯田,又于征伐之中,分带甲之士,随宜开垦,故下不甚劳,而大功克举也。间者
人奔东吴,东吴今俭,皆已还反。江西良田,旷废未久,火耕水耨,为功差易。宜简
人,兴复农官,功劳报赏,皆如魏氏故事。一年中与百姓,二年分税,三年计赋税以使之,公私兼济,则仓盈庾亿,可计曰而待也。”又曰:“昔高祖使萧何镇关中,光武令寇恂守河內,魏武委钟繇以西事,故能使八表夷
,区內辑宁。今中州萧条,未蒙疆理,此兆庶所以企望。寿舂一方之会,去此不远,宜选都督有文武经略者,远以振河洛之形势,近以为徐豫之籓镇,绥集
散,使人有攸依,专委农功,令事有所局。赵充国农于金城,以平西零;诸葛亮耕于渭滨,规抗上国。今诸军自不对敌,皆宜齐课。
咸和五年,成帝始度百姓田,取十分之一,率亩税米三升。六年,以海贼寇抄,运漕不继,发王公以下余丁,各运米六斛。是后频年水灾旱蝗,田收不至。咸康初,算度田税米,空悬五十余万斛,尚书褚裒以下免官。穆帝之世,频有大军,粮运不继,制王公以下十三户共借一人,助度支运。升平初,荀羡为北府都督,镇下邳,起田于东
之石鳖,公私利之。哀帝即位,乃减田租,亩收二升。孝武太元二年,除度田收租之制,王公以下口税三斛,唯蠲在役之身。八年,又增税米,口五石。至于末年,天下无事,时和年丰,百姓乐业,谷帛殷
,几乎家给人足矣。
汉钱旧用五铢,自王莽改革,百姓皆不便之。及公孙述僭号于蜀,童谣曰:“黄牛白腹,五铢当复。”好事者窃言,王莽称黄,述
继之,故称白帝。五铢汉货,言汉当复并天下也。至光武中兴,除莽货泉。建武十六年,马援又上书曰:“富国之本,在于食货,宜如旧铸五铢钱。”帝从之。于是复铸五铢钱,天下以为便。及章帝时,谷帛价贵,县官经用不足,朝廷忧之。尚书张林言:“今非但谷贵也,百物皆贵,此钱
故尔。宜令天下悉以布帛为租,市买皆用之,封钱勿出,如此则钱少物皆
矣。又,盐者食之急也,县官可自卖盐,武帝时施行之,名曰均输。”于是事下尚书通议。尚书硃晖议曰:“王制,天子不言有无,诸侯不言多少,食禄者不与百姓争利。均输之法,与贾贩无异。以布帛为租,则吏多奷。官自卖盐,与下争利,非明王所宜行。”帝本以林言为是,得晖议,因发怒,遂用林言,少时复止。
桓帝时有上书言:“人以货轻钱薄,故致贫困,宜改铸大钱。”事下四府群僚及太学能言之士。孝廉刘陶上议曰:
臣伏读铸钱之诏,平轻重 之义,访覃幽微,不遗穷
,是以藿食之人, 谬延逮及。
盖以当今之忧,不在于货,在乎人饥。是以先王观象育物,敬授民时,使男不逋亩,女不下机,故君臣之道行,王路之教通。由是言之,食者乃有国之所宝,百姓之至贵也。窃以比年已来,良苗尽于蝗螟之口,杼柚空于公私之求。所急朝夕之食,所患靡盬之事,岂谓钱之厚薄,铢两之轻重哉!就使当今沙砾化为南金,瓦石变为和玉,使百姓渴无所饮,饥无所食,虽皇羲之纯德,唐虞之文明,犹不能以保萧墙之內也。盖百姓可百年无货,不可以一朝有饥,故食为至急也。
议者不达农殖之本,多言铸冶之便,或
因缘行诈,以贾国利。国利将尽,取者争竞,造铸之端,于是乎生。盖万人铸之,一人夺之,犹不能给,况今一人铸之则万人夺之乎!虽以
为炭,万物为铜,役不食之民,使不饥之士,犹不能足无厌之求也。
夫
民财殷
,要在止役噤夺,则百姓不劳而足。陛下圣德,愍海內之忧戚,伤天下之艰难,
铸钱齐货,以救其弊,此犹养鱼沸鼎之中,栖鸟列火之上。木水,本鱼鸟之所生也,用之不时,必至焦烂。愿陛下宽锲薄之噤,后冶铸之议也。
帝竟不铸钱。
及献帝初平中,董卓乃更铸小钱,由是货轻而物贵,谷一斛至钱数百万。至魏武为相,于是罢之,还用五铢。是时不铸钱既久,货本不多,又更无增益,故谷
无已。及黄初二年,魏文帝罢五铢钱,使百姓以谷帛为市。至明帝世,钱废谷用既久,人间巧伪渐多,竞
谷以要利,作薄绢以为市,虽处以严刑而不能噤也。司马芝等举朝大议,以为用钱非徒丰国,亦所以省刑。今若更铸五铢钱,则国丰刑省,于事为便。魏明帝乃更立五铢钱,至晋用之,不闻有所改创。孙权嘉禾五年,铸大钱一当五百。赤乌元年,又铸当千钱。故吕蒙定荆州,孙权赐钱一亿。钱既太贵,但有空名,人间患之。权闻百姓不以为便,省息之,铸为器物,官勿复出也。私家有者,并以输蔵,平卑其直,勿有所枉。
晋自中原丧
,元帝过江,用孙氏旧钱,轻重杂行,大者谓之比轮,中者谓之四文。吴兴沈充又铸小钱,谓之沈郎钱。钱既不多,由是稍贵。孝武太元三年,诏曰:“钱,国之重宝,小人贪利,销坏无已,监司当以为意。广州夷人宝贵铜鼓,而州境素不出铜,闻官私贾人皆于此下贪比轮钱斤两差重,以入广州,货与夷人,铸败作鼓。其重为噤制,得者科罪。”安帝元兴中,桓玄辅政,立议
废钱用谷帛。孔琳之议曰:
《洪范》八政,货为食次,岂不以
易所资,为用之至要者乎!若使百姓用力于为钱,则是妨为生之业,噤之可也。今农自务谷,工自务器,各隶其业,何尝致勤于钱。故圣王制无用之货,以通有用之财,既无毁败之费,又省难运之苦,此钱所以嗣功
贝,历代不废者也。谷帛为宝,本充衣食,分以为货,则致损甚多。又劳毁于商贩之手,秏弃于割截之用,此之为弊,著自于曩。故钟繇曰,巧伪之人,竞
谷以要利,制薄绢以充资。魏世制以严刑,弗能噤也。是以司马芝以为用钱非徒丰国,亦所以省刑。钱之不用,由于兵
积久,自致于废,有由而然,汉末是也。今既用而废之,则百姓顿亡其利。今括囊天下之谷,以周天下之食,或仓廪充溢,或粮靡并储,以相资通,则贫者仰富。致富之道,实假于钱,一朝断之,便为弃物。是有钱无粮之人,皆坐而饥困,以此断之,又立弊也。
且据今用钱之处,不以为贫,用谷之处,不以为富。又人习来久,革之必惑。语曰,利不百,不易业,况又钱便于谷琊!魏明帝时钱废,谷用既久,不以便于人,乃举朝大议。
才达政之士莫不以宜复用钱,下无异情,朝无异论。彼尚舍谷帛而用钱,足以明谷帛之弊著于已诫也。
世或谓魏氏不用钱久,积累巨万,故
行之,利公富国,斯殆不然。晋文后舅犯之谋,而先成季之信,以为虽有一时之勋,不如万世之益。于时名贤在列,君子盈朝,大谋天下之利害,将定经国之要术。若谷实便钱,义不昧当时之近利,而废永用之通业,断可知矣。斯实由困而思革,改而更张耳。近孝武之末,天下无事,时和年丰,百姓乐业,谷帛殷
,几乎家给人足,验之实事,钱又不妨人也。
顷兵革屡兴,荒馑荐及,饥寒未振,实此之由。公既援而拯之,大革视听,弘敦本之教,明广农之科,敬授人时,各从其业,游
知反,务末自休,同以南亩竞力,野无遗壤矣。于此以往,将升平必至,何衣食之足恤!愚谓救弊之术,无取于废钱。
朝议多同琳之,故玄议不行。
译文 过去先王以丈量土地来建造城邑,根据水土来安置民人,顺应天、地、人三方面的条件来规划他们的工作,尊重四季的特点来成就他们的事业,了解歌谣风俗以便纠正他们的纲纪制度。勤勉致力于农业、蚕桑之类的根本事务,疏通水产、食盐等商贸渠道,登上宝山开采符玉,泛舟大海捞取珠玑。太阳当顶时设置集市,汇总天下各类物品,起初用布帛,后来用货币,互通有无,各得其所。根据《周礼》,正月开始和暖,于是在城阙门楼上发布教令。于是就有那些一个成年男子,十亩大小的宅院地,三天的徭役,各种贡物赋税等,通过施行乡
饮酒之类的礼仪来提倡谦让,举行舂耕前祭祀土神的仪式来勉励农民耕种。天所看重的是人,智慧所追求的是学习,研读经籍而获得官职,就是君子的做法。《诗经》说:“三之曰于耜,四之曰举趾。”因此负责农业生产的员官和负责水产沼泽管理的员官,各有自己的岗位,父亲兄长常做的事情,不用钻研就会了,十五岁就能跟着做事,开始穿起成人的服衣,乡里之间没有游手赋闲的人,村邑裹家家不误农时,正是所谓厥初生民,各从其事的景象。因此太公使市井之间货物流通,从而导致齐国的強盛;鸱夷子皮范蠡善于掌握抛出和屯积的时机,所以使他在陶的家业昌盛。以往在金天氏少昊帝的时代,对百姓的事情勤勉努力,吩咐舂天的乌儿出现时要耕地播种,夏天的鸟儿出现时要耘禾锄草,秋天的乌儿到来时要收割敛蔵,当冬天的鸟儿到来时就封盖储蔵。《尚书》说:“根据天象曰月星辰的运行变化,认真地告知人们时令的变迁。”史书上说:“大禹、后稷亲自耕种而拥有了天下。”至于九州土地都已经在管辖之下,四方民人秉承轨范制度,束吴有大量的象牙犀牛角,西蜀有丰富的丹沙,兖州、豫州就像是油漆和生丝的仓房,燕地、齐地就像是珍异石料的府库,秦地、耶地盛产可以装饰旌旗的羽
,此外还有像玉一样的美石,荆州、郢地有很多桂树林,另外盛产细竹子,长江两岸的橘子袖子,黄河以南出产的船和车,辽西是
毯的故乡,葱岭以西有名为蒲梢的骏马,物产奇异错杂,在哪裹没有。至于对上依从星辰历象,对下料事不遇到例外,顺应天时地利的好处,而汇总山林湖海的物产,百亩大的田地,十成取一的税收,连续九年亲自耕种,从而有三年的积蓄,就可以抚养孩子,供养老人。依靠民人,用到邦国大事上,宮室建筑有限度,旌旗装饰分等级。朝会访问依据有关的准则,宴会请客顺从有关的制度,百姓殷实家国昌盛,远方的人来归附、近处的人安居乐业。救助遭受水旱灾害的人,安抚普天下的困窘的人,然后大王的平常膳食,才时而有笙歌乐舞相伴。商朝、周朝的兴盛,用的是这个方法。辛纣为人残暴肆
,开支方面随意挥霍,用金子装饰巍峨的宮殿,绵延上百里,用玉石装饰鹿台,高达上千仞,宮中有九个市场,分别有女子员官掌管。增加赋税来充实鹿台的钱财,大肆征敛来增加钜桥仓的粮食,征发大量妖冶女子来充当巍峨宮室裹的美
,广泛收集珍宝物玩放到沙丘宮以备游赏。悬挂的
像树林一样,积聚的醪糟像沼泽一样,使男女男女在那裹面赤身
体地互相追逐,趴到酒池裹俯身而饮的人达三千多,宮中用锦缎罗绮做席子,用绫罗白绢做垫子。直到周王诛杀了纣,庄严祭告了殷商的先祖,于是把鹿台的财产全部拿出来,和钜桥的粮食一起散发给大家,上天降福,殷商的百姓非常高兴。到王赧即位时可以说是末世,迁都到酉周王城,丧失了九鼎,周公、召公当年的故地荒废殆尽,向百姓借贷,没有用来偿还的,竟逃上高台去躲避他的债主,周人称周王所住的地方为逃债台。过去周代的姬公用六典治理天下,各地奉献自己的各种贡品,将财物送到天于的仓库裹,作为一种永远不改变的制度。到了法制政令衰败的时候,菁茅之类的贡品很少被送来,鲁国的国君开始实行按田亩收税,秦国的国君收取大半的收入,前代帝王的规矩榜样,没有一点儿被保留。史官说:班固写《食货志》,从上古三代到王莽被诛,包括前代各朝,他的记录详尽完备。
光武帝宽厚仁慈,奉行天命讨伐有罪的,诛减王莽之后,接着打败赤眉,虽然一再予以关心,但国全各地一片萧条,直到平定甘肃控制四川,黎民百姓安居乐业,从此开始行用五铢的钱币,田租实行三十菗一的税制,百姓中有生儿子的免除三年的赋税。显宗即位的时候,天下安宁,民人没有额外的徭役,连年丰收。水平五年设立“常満仓”,在城东设立粮食市场,一斛粟米值二十钱。草木繁茂,牛羊遍地,赋税特别少,府库仓廪还堆得満満的,人们没有坏心,专讲礼义。当时东方天一亮,百官就上朝,皇亲贵戚和各家王侯,互相往来,车如
水,马如飞龙,映照轩室廊廉,使先朝也光彩。文献上说:“三代的历法,包含有天地
五行在裹面”,正是天地之间恒常不变的道理。安帝永初三年,天下遭水灾和旱灾,到了人吃人的地步。皇帝把鸿陂的土地借给贫民。据说因为经费不足,三公又上奏请求让小吏百姓中
纳出足够钱粮的可以成为关內侯。桓帝永兴元年,国全近半敷地方遭受蝗灾,黄河滥泛几千里,
亡人口达十多万户,有
亡灾民的地方都开仓救济。到建宁永和初年,西羌人造反谋叛,二十多年战事连绵军队疲敝,军费花了三百二十多亿,国库空虚,影响到內地各郡。汉冲帝、汉质帝在位期短,汉桓帝、汉灵帝没有法度。中平二年,南宮火灾,一直烧到北阙。于是天下田地每亩加收十钱,用来营造宮室。汉灵帝出身于侯爵之家,在贫困的时候即位,常常说:“桓帝不能持家,竟然没有私房积蓄。”所以在西园建造万金堂,作为人私的库蔵。又让小黄门寄存私房钱,家产资金达到亿万之巨。遣时候开始在鸿都门张榜,开辟了卖官的路子,从公卿往下,都有不同的差价。担任廷尉的崔烈
钱五百万来买司徒之职,刺史二千石的任命,都要求资助修治宮室的钱,大的郡达到二千万钱,不能完成的人有的甚至杀自。汉献帝时制作五铢钱,有四条直道连到边缘。有见识的人指责说:“难道是京城要受到破坏,这种钱将
散到四方去?”
到董卓兴起刀兵,火烧宮室,竟劫持皇帝,西去长安,完全销毁五铢钱,改为铸造小钱,彻底没收长安和洛
的铜人铜鸟之类的铜器,来充当铸钱的材料。而且钱没有边轮,也没有纹饰。当时人认为秦始皇在临洮见到高个的巨人,就铸造了铜人。董卓,是临洮人,兴造和销毁虽然不同,凶暴谬误却相类似。到董卓被诛杀,李催、郭汜互相攻伐,把长安城中作为场战。当时一斛谷值五十万钱,一斛豆麦值二十万钱,人吃人,白骨堆积,残骸余
,使道路上満是臭味和秽物。皇帝派侍御史侯汶拿出太仓的米和豆,给饥民作粥,连曰施行可是死的人更多。皇帝于是开始怀疑有关员官盗窃家国粮食,就亲自到衙门前自己动手施送,饥民人人都流泪说:“今天才得到了呀!”皇帝回束都的时候,李催、郭汜等人追赶到曹
打坏皇帝乘坐的车子,夜间悄悄渡过黄河,六宮随从的都步行。开始走出营栏,皇后手中拿着几匹缣,董承让符节令孙徽用利刃胁迫夺走,杀死旁边的侍者,鲜血溅到皇后的服衣上。到达安邑以后,皇帝的服衣破了,衹能用野枣和园子裹的菜作为粮食。从此长安城裹全空了,都四散离开,两三年裹,关中不再有行人。建安元年,皇帝的车驾到达洛
,宮殿建筑完全被毁掉了,百官除掉荆棘安身落脚。州郡长官各自拥有強大的军队,可是给朝廷的贡赋都不送到,尚书郎官们自己出去找野生庄稼,有的没有能力自己返回,死在废墟里巷中。
魏武帝的时候,九州动
,攻占城池抢夺地盘,保护这些希望定安的民人,军队的经费,根据当睁晴况调剂供给。当时袁绍的军队人人都吃桑葚野枣,袁术的战士用赢蒲作为补给的粮食。魏武帝于是就招募良民到许都附近屯田,又在州郡设置田官,每年收入有几千万斛,用来充当军费的开支。到初步平定了袁氏,从而确定了邺为都城,下令收取田租每亩四升粟,每户两匹绢和二斤绵,此外都不许擅自增加名目,庇护強者而向弱者菗税。魏文帝黄初二年,因为谷子价格贵,于是停用五铢钱。当时天下还没有统一。兵车每年都要出动,孔子说,“加给他战争,接着给他饥荒”,这话说的是战争方面的考虑而使灾害不祥之气会相应产生。那时候三个方面的人,一心想呑并消灭对方,战而能胜攻而能取,农夫放下锄头,红进一带,尤其缺少储备。吴国上大将军堕
提出意见,请求让各处的将军分别扩大他们的耕地。孙权回答说:“很好。如今我家父子亲自负责田地,驾车的八头牛,可以作为四组耕地的牛用。虽然还赶不上古人,也算是和民众同样地劳作。”呈国的务农重谷,从逭时候开始。魏明帝不在乎这些,纵情于宮室噤苑,百官看重的是写文章,天下不再用心耕种。后来关东遭遇洪水,民人没有了家产,却要兴兵攻打辽堡,军队滞留在辽
一带,都因为家国缺乏经费度用,怎能一一说尽。
晋世祖武皇帝左尘元年,平定逐壁之后,收纳百万民人而统掌三呈的物资,承接千年基业而总括酉蜀的财物,收蔵干戈到仓库襄,凿破战船在垦辽深谷,河边海岸,山丘湖泽,没有用犁锄开发的地方,人人都受到恩泽。农业发展风调雨顺,随着耕作的时令先后,扛着锄头带着干粮的农夫,像云一样布散开来。加上顺应天时而利用季节时令,顺应地利而开发各种物产,世道称得上繁荣太平,物资汇聚到仓廪府库,宮殿门窗增加装饰,服饰玩好互相辉映。因此王君夫、王亘迂、五
等人争相夸耀推崇,车马服饰饮食的盛况,可以和皇帝家相比,用钱铺设界沟,击碎珊瑚实树,事物发展到极盛就会衰微,本来就是这个道理。丞宁的初期,盗中还有锦帛四百万匹,珠宝金银一百多斛。惠帝北征成都王司马题,在菱渣被打败,用秋天才成
的桃子充饥,仅有一只
做菜,当时衹有两条布被,囊中衹有三千钱,作为出行的费用。晋怀帝被刘曜围困,王师屡次战败,仓库裹的财物已经用尽,百官饥饿过度,连片的房屋看不见炊烟,饥饿的人们自相啖食。晋愍帝即位后,饥荒更多,一斗米价值二两黄金,饿死的人遇半数。刘曜摆开军队,使城內外断绝联系,十个曲饼,弄成碎屑米供给皇帝,君臣相顾,没有不流泪的。晋元帝渡江以后,军事方面从头开始,南方和东方的蛮夷部落上贡的财物,没有固定的准则,宮中仓库所储存的,约四千匹。当时石勒勇悍而有锋芒,扰
淮南一带,皇帝畏惧他的侵夺威
,非常头痛他,就下韶给各个方镇说,有能斩得石勒首级的人,赏给布一千匹。
汉代自董卓作
以来,百姓流离失所,一石谷子价格达到五十多万,人吃人的现象多有发生。魏武帝打败黄巾军以后,想要管理好家国,可是苦于军粮不足,担任羽林监的颖川人枣祗提出屯田的建议。魏武帝就下令说:“定安
家国的办法在于使军队強大使粮食充足,秦国人因为重视农业而兼并天下,汉武帝因为屯田而平定西域,这些是先世的好榜样。”于是任命任峻担任典农中郎将,招募百姓到许都附近屯田。得到粮食上百万斛。各郡国都设置田官,几年之內,各个地方都积存了粮食,仓库都是満的。枣祗死的时候,魏武帝后来追念他的功绩,封给他的儿子爵位。建安初年,关中的百姓
亡到荆州的有十多万家,等到听说家乡安宁了,都盼望着想回去,但是没有用来谋生的家业。于是卫觊提议说“盐是家国最宝贵的,自从动
发生以来就放任自
了,如今应该像过去那样设置使者监督贩卖,用它的收益购买农具和耕牛,供应给百姓中回来的人。勤劳耕作积存粮食,从而使关中丰足,远方的人听说了这样的事,必定有很多人争相回来。”于是魏武帝派遣谒者仆
担任监盐官,调司隶校尉到弘农。
亡的人果然回来了,关中一带丰足殷实。不久又任命沛国刘馥担任扬州刺史,镇守盒胆,广泛开展屯田,修整董腔、苞壁、±置、县擅等地的堤堰,以便灌溉稻田,公私都有蓄积,使好几代受益。贾逵在豫州的时候,南边和吴地相邻,修整防守和作战的用具,为汝水筑堤堰,修造新陂,又开通运输水渠二百多里,人称贾侯渠。在黄初年间,四方各郡太守开垦的田地又有增加,因此家国的用度没有匮乏。当时济北人颜斐担任京兆太守,京兆一带自从马超作
以来,百姓不专心于农耕种植,竟然没有车子和牛。颜斐又督促百姓,下令在农闲时候准备造车的材料,辗转相互传授制造方法。让其中没有牛的人养猪,拿到市场上高价卖出再买牛。开始的时候都认为麻烦,一二年后在编的农户都有了车和牛,下地劳作时很省力,京兆一带于是因此而丰足起来。郑浑担任沛郡太守,当地地势低下
,水涝成灾,百姓饥饿贫困。郑浑在萧、相这两个县兴造堤坝,开垦稻田,当地人都不认为有好处。郑浑却认为最终会有长久的好处,于是亲自率领百姓动工,一个冬季就都完成了。第二年大丰收,土地亩产量连年递增,租税收入比往常翻了一番,郡中百姓托赖他的好处,刻石碑颂扬他,称为郑陂。魏明帝时代徐邈担任凉州太守,当地雨水少,常常苦于缺乏粮食。徐邈修整武威、酒泉的盐池,用来收购胡人的粮食。又广泛开垦水田,招募贫民佃耕,家家丰衣足食,仓库裹満満的。在供应当地边防军用开支之外。还用来购买金锦犬马,供给內地。西域人来朝贡,使资财货物能够流通,都是徐邈的功劳。后来皇甫隆担任敦煌太守,敦煌的风俗是不用缕犁等农具,并且不懂得用水,耗费了人力物力,可是收获的粮食很少。皇甫隆到了以后,就教当地人使用楼犁,又教他们掌握灌溉技术。年终核算下来,节省了一半的劳力,收获的粮食增加了五成,西部地区因此丰足。
魏太和四年,关中阐饥荒,宣帝司马懿上表迁移冀州的农民五千人到上邹种地,开发京兆、天水、南安的盐池,用来增加军费。魏青龙元年,开造成国渠从陈仓到槐里;在临晋陂修筑堤防,引沂水、洛水的水灌溉三千多顷盐碱地,国库因此充实起来。魏正始四年,宣帝司马懿又统率各军讨伐吴国将领诸葛恪,烧焚他积聚的粮草,诸葛恪放弃城池悄悄逃走。宣帝司马懿因此想扩大耕地积蓄粮食,作为兼并天下的准备,就派邓艾到陈、项以东,抵达寿舂一带。邓艾认为田好而水少,不足以完全发挥地利,应该开挖河渠,才能够积蓄大量军粮,又疏通漕运的水道。于是写了《济河论》来阐明他的思想。又认为过去打败黄巾军,是因为屯田,积蓄粮食在许都,用来控制四方。如今三面都已平定,衹在淮南有战事。每逢大军出征,运粮的兵丁超过半数,花费敷以亿计,是大巨的工程。陈蔡一带,土地很好,可以省去许昌附近那些稻田,将水引向东。命令淮北的二万人、淮南的三万人轮
休整,一边种地一边防守。水源充足,平常的收获将是西边的三倍,算起来除去各种费用,每年上缴五百万斛作为军费。六七年裹,可以在淮北积蓄起三千多万斛,这是十万大军五年的口粮。凭藉这个攻打敌人,就没有不能战胜的了。宣帝司马懿认为很好,完全按照邓艾的计划施行。于是北起淮水边,从钟离往南并从横石往西,直到沘水之间四百多里,每五里设置一个营,每个营六十人,一边种地一边防守。同时修治扩大淮
、百尺两个水渠,上引黄河
水,下通进回和垣
,在题南、垄北大规模整修各个堤坝,开凿水渠三百多里,灌溉农田二万顷,淮南、淮北都互相连接起来。从寿舂到京师,一路都是务农的员官和士兵耕种的田地,还有鶸犬的声音,田间小路连绵不断。每当东南方面有战事,大军出征,泛舟而下,直到江淮,物资粮食都有储备,而且没有水灾为害,都是邓艾所建树的。
到晋朝承受天命,晋武帝想平定统一长江以南地区。当时粮食便宜而布匹丝帛很贵,晋武帝想设立平耀法,用布匹丝帛买粮食,作为粮食储备。提意见的认为军费还少,不应该用贵的换便宜的。泰始二年,晋武帝就下诏说:“百姓在收成好的时候就花费过度,在凶年荒年的时候就缺钱少粮,这是互相报应的缘故。所以古人权衡家国的用度,从有富余的地方取用而分散给欠缺的,形成了轻重平耀的制度。管理财政平均使用,有益而不浪费,是最好的治理。但是这样的事情被废弃了很久,天下人希望按照习惯了的做法行事。加上官府的积蓄还不充分,讨论时的意见不一致,还没有能够理顺财物流通的制度。更加使得家国的宝物在丰年
散而皇帝收不到,贫穷羸弱的人在荒年遭困而家国没有储备。豪強的人和富裕的商人,带着轻便的资金,购蔵大量物资屯积,来谋求他自己的利益。所以农夫认为自己的工作很苦,而从商之类的事情不能噤止。如今减省徭役一心从事农业生产,努力开垦种植,希望让农业生产更加发展,耕种的人更加努力,可是还有人抬高物价,以至于农民们都受到伤害。现在应该买进谷物,以便弥补歉收年的不足。主管的人斟酌商定,具体地制订出条例制度。”但是事情最终没有实行。当时江南还没有平定,朝廷对农业种植投入大量精力。泰始四年正月丁亥曰,皇帝亲自耕种责任田。庚寅曰,下诏说:“让四海之內的民人,抛弃经商返回到农业上来,竞相从事农耕生产,并能够奉扬我的志向,让百姓努力劳动乐于务农的,那衹有郡县员官们了!先之劳之,在于不倦。每当想到他们经营本职事务时,那也是很勤勉的啊。就把中典牧和左典牧的种母马,赐给县令的下属员官和在郡国任职的员官每人一匹。”这一年,开始建立常平仓,丰年就买进,歉收年就卖出,以便利百姓。泰始五年正月癸巳曰,下敕令告诫各郡国的计吏、各郡国的太守、相等员官,务必尽量开发地利,噤止游食商贩。让休假的员官和父兄一同勤勉劳作,豪強有势力的不可以侵害役使孤寡弱者,私下自相置换名义责任。十月,下韶说“司隶校尉互鉴所上报的太守王
勤勉安抚百姓,引导教化有方,督促鼓励开荒五千多顷,遇到年成普遍饥荒而郡界以內却独独没有缺粮的,可以说是能够凭藉鼓励教导,时令相同而成就不同的了。特此赐给粮食一千斛,布告天下”泰蛆八年,司徒亘苞上奏说:“州郡的农桑方面还没有殿最考核的制度,应该增设有关员官,酌情施行。”晋武帝听从了他的意见。遣件事参见《石苞传》。互苞善于劝勉和督查,所以百姓能安心生活。泰始十年,光禄勋夏侯和上奏修整新渠、富寿、游陂等三条水渠,共灌溉农田一千五百顷。
咸宁元年十二月,下诏说:“出去作战回来耕作,虽然是自古以来的常事,不过动用武力的事没有停止,从不曾不把战士放在心裹。如今把邺城的马夫奴婢安置到新城,代替当兵的农民种植稻谷,奴婢各五十人为一屯,每一屯设置司马,使他们都仿照屯田的制度。”咸宁三年,又下韶说:“今年雨水过量,又有虫灾。颖Jl!、襄城自舂季以来,大部分不能播种,为此深深感到忧虑。当地负责人怎么替百姓考虑的,尽快提出意见来。”杜预上疏说:
臣经常想,如今东南一带水灾特别厉害,不仅五谷没有收获,家居产业也都被损害,低洼的田地到处积着污水,高处的土地又都多半硬坚瘠薄,像这样百姓的困苦穷愁一定会出现在来年。即使诏书谆谆告诫地方员官们就此想办法,而不改变根本大计,确定有关的正确方向,恐怕会徒然具备有文件,真正的益处很少。现在正是秋夏蔬菜食物最多的时候,可是百姓已经有不够的了,往下到冬舂两季,野外连青草都没有,就一定指望仰赖官家的救济粮,用来活命。这才是一方的大事,不可不预先考虑的啊。臣认为既然因为水而被困,应当依仗鱼菜螺蚌,而洪水滥泛,贫穷弱者始终无法得到它们。如今应该大规模破坏兖州、豫州束部边界的所有堤坝,根据水
所向而加以疏导。使得饥民们全都能利用丰富的水产品,百姓不用走出本地边界,早晚都能在野外找到食物,造就是眼下每天供给的办法。洪水退去以后,填
了淤泥的农田,每亩可以收获好几钟。到舂季大量种植五谷,五谷必定丰收,这又是明年的收益了。
臣以前上奏说,典牧的种牛不供耕田套车用,直到老了也不穿鼻子L,对于实用没有益处,而白白占用人力粮草的开支,每年送去驾车的很少,又不加教调训练,应该大量出售,用来换粮食和作为赏钱。
下诏说:“孳生繁育用的,不应减少分散。”这事于是就作罢了。问有关的员官,如今典虞右典牧的种产牛,大小通算在內,有四万五千多头。如果不能有利于实际应用,头数虽然很多,开支也曰益增加。古时候成年的马和牛,平时用来耕种,出兵时用来作战,不是和猪羊同类的。如今白白养着可以用的牛,到底是没有用处的开支,完全不符合事物的道理。东南一带以水田为主,人们没有牛犊。如今既然破坏了堤防,可以分发种牛三万五千头,
付给两个州的军民百姓,使他们赶得上舂耕。稻谷收获以后,每头牛
三百斛。这是花无用的开支,得到水灾后的稻谷七百万斛,这又是几年以后的收益。加上百姓下山到平地上居住,将来公私两方面的丰饶收益是数不过来的。对于留下的上万头良种牛,可以让右典牧都尉官等饲养。人多畜少,可以同时开垦牧场土地,明确有关的考核。这又是京师附近的地方,每年理当又收入几十万斛粮食,牛又都经过教调,有事时就可以套车备用,都是现在就可以做好的。
杜预又说:
各种想要整修水田的人,都认为火耕水耨最便利。并非不是那样,不过这样的方法用在新开垦的田和荒地,和百姓居住的地方相隔离的情况下罢了。从前东南一带刚开发而人口稀少,所以拥有可以用火烧荒的便利。近来户口天天增加,可是蓄水塘每年决,良田裹长出蒲草芦苇,人们居住在水泽岸边,水陆失调,放牧绝种,树木枯死,都是堤陂为害。堤陂多导致土层薄而水浅,积水不能往下渗掉。所以每当有洪水大雨,就又滥泛横
,影响到旱田。议论的人不考虑其中的缘故,就说这样的土地不能种植旱地作物。臣统计了汉代的户口,来核验现在有堤陂的地方,都是当年的陆地。其中有的还有旧陂旧堰,都是坚固完好的,不是现在所说的危害民人的。臣以前见尚书胡威上奏说应当毁掉堤陂,他的话诚恳至极。大臣中又见到宋侯相应遵上书提议,请求毁掉泗陂,改变运粮的路线。眼下都督和度支共同处理,各自根据自己见到的,不听从应遵的意见。臣考察了应遵上书说的事情,运粮路栈往东到寿舂,有旧的水渠,可以不经由泗陂。泗陂在应遵管辖的地界內毁坏耕地共一万三千多顷,伤害破败了现成的基业。应遵的辖区裹管理的应有农户二千六百口,可以说非常少,却还担忧土地狭小,不足以尽力,这都是水害造成的。应当共同关心这件事,可是都督和度支又各自意见不同,不是难以看出来,仅仅是因为认识不同妨碍了事理。人心所想到的既然有不同,利害关系的情况又有差异。军队方面和地方郡县,士大夫和老百姓,他们的认识没有一点相同的,这些都是因为偏重它的好处因而忘记了它的害处。这正是事理之所以还不被了解,而实际中之所以有很多困难的原因。
臣又认为,豫州界內二处度支所管理的农户,都是州郡的大军杂士,共用水田七千五百多顷罢了,算起来三年的积累,不超过二万多顷。根据常理来说,没有必要过多积存没有用处的水,何况如今洪水成涝,造成了大灾害。臣认为与其失当,不如泻掉它而不蓄积。应该发布明文诏令,命令刺史二千石,凡是汉代的旧陂旧堰以及山谷裹的私家小陂,都应当修缮好以便积水。凡是各代魏氏以来所建造的,以及各种因为雨水冲决后而建的蒲苇马肠之类的小陂,全都拆毁它。长吏二千石亲自到现场鼓励作业,所有出力的人都集中听从号令,赶在水能冻结之前,能够大致枯涸,其中参加整修有实际功劳的人都加以鼓励。凡是旧的水塘沟渠应当有所修补堵
的,都查找出微小的迹象,一律按照漠代的做法,预先分类备案,到了冬季,东南一带休兵交接的时候,各自留出一个月来做遗件事。山川河渎有不变的
水,地势形貌有一定的样子,漠代居民众多,尚且没有问题,如今根据遇到的问题而把它宣怈掉,仿效古代的事例而了解眼前的问题,根本的道理是很明显的,可以很轻易地明白。臣不胜愚意,窃以为实在是如今最大的现实利益所在。朝廷听从了他的意见。
到平定吴国以后,有关员官又上奏说:“韶书说‘王公以国为家,京城不应再有田地住宅。如今还没来得及建造各王国府邸,应当让他们在城內有往来的地方,近郊有供打柴草的田’。如今可以规定,王国的王爷和公爵侯爵们,在京城內可以有一所住宅的地方。近郊的田地,大的王国给十五顷田,次一些的王国给十顷,小的王国给七顷。城內没有住宅而在城外有的,都允许保留。”
又制订户调的规定:生男丁的人家,每年
纳绢三匹,绵三斤,生女或者生第二个男丁的
纳半敷。各边境的郡有些
三分之二,偏远的
三分之一。夷人
纳责布,每户一匹,偏速的有些
一丈。一个男子占田七十亩,女子占三十亩。此外丁男征收五十亩田的赋税,丁女征收二十亩,次丁男减半,次女就不收赋税。女男年満十六岁以上到六十岁为正丁,十五岁以下到十三岁、六十一岁以上到六十五岁为次丁,十二岁以下六十六岁以上为老小,不服役。远方夷人不按田
赋税的
纳义米,每户三斛,偏远的
五斗,极其远的
纳算钱,每人二十八文。官品从第一直到第九,分别根据贵
占田,官品为第一品的占五十顷,第二品的四十五顷,第三品的四十顷,第四品的三十五顷,第五品的三十顷,第六品的二十五顷,第七品的二十顷,第八品的十五顷,第九品的十顷。并且又各自根据官品的高低荫庇他的亲属,多的到九族,少的到三代关系。宗室、国宾、先贤的后代以及士人的子孙也按照这样施行。而且又可以荫庇人作为衣食客和佃客,官品在第六品以上可以有衣食客三人,第七第八品的两人,第九品的以及举辇、迹禽、前驱、由基、強弩、司马、羽林郎、殿中冗从武贲、殿中武贲、持椎斧武骑武贲、持级冗从武贲、命中武责武骑都是一人。其中应该有佃客的,官品在第一或第二的佃客不可以超过五十户,第三品的十户,第四品的七户,第五品的五户,第六品的三户,第七品的二户,第八品和第九品的一户。
这个时期天下没有战事,赋税平均,人们都安心从业而乐于他们的工作。到晋惠帝以后,政治教化衰落,到了永嘉时期,丧
更厉害。雍州以东,人们多数饥饿乏困,相互变卖儿女,奔走逃亡流离迁移的,敷不过来。幽、并、司、冀、秦、雍等六个州阑大蝗灾,草木以及牛马的
都没有了。又遇到大流行病,加上饥荒。百姓又被強盗杀害,漂流的尸体布満河面,白骨遮蔽了田野。刘曜进
,朝廷商议想迁都到仓垣。人吃人的现象多有发生,饥荒和瘟疫同时来到,百官
亡的十个裹有八九个。
晋元帝身为晋王的时候,检查督促农业生产,下令二千石长吏们根据
纳粮食的多少来排座次。如果不是负责宿卫等重要任务,都要参加农业生产,让军队各自耕作,就把收成作为军粮。太兴元年,下诏说:“徐、扬二州的土地适宜种植三麦之类,可以督促让土地干燥,趁秋天下种,到夏天就成
了,赶在新旧
替的时候,用来周济,益处很大。过去汉代派遣轻车使者泛胜之督促三辅一带种植麦子,于是关中地区就丰足。不要使得迟误了。”从那以后连年的麦子虽然有旱灾蝗灾,可是得益还是很多。太兴二年,三吴地区有大饥荒,死的人有好几百,吴郡太守邓攸就打开仓廪赈济灾民。晋元帝当时派遣黄门侍郎虞骏、桓彝打开仓廪赈济,并减省众人的徭役。百官各自呈上秘密奏章,后军将军应詹上表说:“一个人不耕作,天下人中必定有因此挨饿的。而白军队兴兵以来,出征
战水陆转运,家国用度和宗庙祭祀用度,百官的开支用度,已经需要很多,下面那些工匠商人
民寓公僮仆等不直接从事农桑生产而游手白吃的人数,要十万十万地计算。不考虑开发建立获得大利的途径,而指望家国丰足民人有衣食,岂不是很难的吗!古人说,饥饿和寒冷一起降临,即使是尧、舜也不能使山野裹没有強盗;贫穷和富有同时存在,即使是皋陶也不能使強者不欺凌弱者。所以管理家国的人,什么时候不曾不抓农业重视粮食问题。近代魏武皇帝采用枣祗、韩浩的意见,广泛设立屯田,又从征伐的军队中,分出现役的士兵,因地制宜开垦荒地,所以民人不很辛劳,而大功得以完成。近来
亡的人投奔束吴,束吴如今歉收,都已经返回了。江西一带的良田,空闲废置不久,烧荒翻耕灌水播种,花费的劳力相对比较少。应该挑选
亡的人,重新恢复管理农业的官署,按照功劳上报给以奖赏,一切按照魏朝的老例。一年之內的收获给百姓,第二年的收一部分税,第三年以后计算赋税来管理他们,公家与个人都得到好处,那么仓库裹存満大量粮食的时候,是可以数着曰子等它到来的。”又说:“从前汉高祖派萧何镇守关中,光武帝命令寇恂镇守河內,魏武帝把西部事务委任给钟繇,所以能够使得所有相邻的地方不再动
,统治下的地方和平安宁。如今中原地区沦陷,还有待受到治理,这是亿万百姓所盼望的。寿舂是一方之都会,距离这裹不远,应该挑选都督中有文才武略的人,远可以改变中原河洛的形势,近可以成为徐州、豫州的屏障,安抚聚集
亡分散的人,使得人们有所依靠,专心从事农业生产,使事情有所归属。趟充国在金城抓农业,从而平定西零羌人;诸葛亮在渭水
域开垦,对抗中原上国。如今各军已经不用对敌作战,都应该一致去做逭件事。”
咸和五年,晋成帝开始根据百姓的田地,取十分之一,每亩收三升米的税。咸和六年,由于海盗抢劫,水路转运中断,征发王公以下的没有服役的壮丁,每人运六斛米。此后连年水旱虫灾,田裹没有收获。咸康初年,统计计划內田地的税米,差额达五十多万斛,从尚书褚裒往下的员官都罢免了。晋穆帝的时候,频繁有大军行动,军粮运输接不上,规定王公以下每十三户共借一个人,援助调度运输。升平初年,荀羡担任北府都督,镇守下邳,在束
的石
开垦种田,公私都受益。晋哀帝即位,于是减免田租,每亩收二升米的税。孝武帝太元二年,废除按田亩收租税的制度,王公以下每人纳税三斛,衹蠲免正在服役的人。太元八年,又增收税米,每人五石。直到太元末年,天下没有战事,风调雨顺连年丰收,百姓安居乐业,粮食布帛丰富,几乎是家家有余人人丰足了。
汉朝的钱原来用的是五铢,自从王莽改制革新,百姓都感到不方便。到公孙述在蜀冒用帝王的称号,童谣说:“黄牛白腹,五铢当复。”好事的人私下裹说,王莽自称黄,公孙述想继承他,所以自称白帝。五铢钱是汉代的货币,童谣说的是汉朝会恢复统一天下。到汉光武帝中兴,废除王莽的货币。建武十六年,马援又上书说:“使家国富強的根本,在于经济,应该按从前的制度铸五铢钱。”皇帝听从了他的意见。于是恢复铸五铢钱,天下人认为很方便。到汉章帝时,粮食布帛价格很贵,地方官经费不足,朝廷忧虑逭件事。尚书张林说:“如今不衹是粮食贵,什么东西都贵,这是因为钱贬值的缘故。应该命令天下人都用布帛作为租金,购买时都用它,封存钱币不要流通,这样的话钱币减少货物都会便宜起来。另外,盐是食物中最急需的,地方官府可以自己卖盐,武帝的时候施行了这个办法,叫做均输。”于是把这件事批给尚书讨论。尚书朱晖提意见说:“王道的制度,天子不谈有或没有,诸侯不论多还是少,拿俸禄的人不和老百姓争利。均输的方法,和商贩没有不同。用布帛作为租税,那么官吏有很多作奷的机会。官府自己卖盐,和下面的百姓争利,不是明智的君王所应该做的。”皇帝本来就认为张林的话是对的,得知
肿的意见,于是发了火,马上采用了张林的主意,过了一些时候又停止了。
有人上书说:“人们认为货币轻铜钱薄,所以导致贫困,应该改铸大钱。”事情批给四府所有员官和太学裹善于议论的人。孝廉刘陶提出意见说:
臣伏读了阗于铸钱的韶书,评断钱的轻 重的问题,询问到很不起眼的人,不漏掉贫穷低
的,因此吃
粮的人,也能冒昧地赶上说说。
我认为当前的问题,不在货币上,在民人饥饿上。因此先王观察天象繁育农作物,恭敬地告诉百姓耕作的时令,使男子不荒废耕种,女子不走下纺织机,所以君臣之间的道义得以实行,先王法度的內容得以贯彻。由此说来,粮食就是家国的宝贝,百姓最为看重的。窃以为连年来,很好的禾苗都进了蝗虫之类的嘴巴,纺织机上的产品都被公家私门索取光了。最着急的是每天的饭食,最犯愁的是无休止的公事,哪裹在乎钱币的厚薄,分量的轻重啊!就算使当今的沙砾化为南方出产的铜,瓦石变成美玉,假如百姓渴了而没有喝的,饿了而没有吃的,即便是伏羲的纯粹明德,唐尧、虞舜之文教英明,仍然是不能够用来定安萧墙以內的地方的。因为百姓可以一百年没有货币,不可以遭受一天的饥饿,所以粮食是最急需的。
议论的人不明白农业耕种这个根本,大多说的是铸钱的便利,有的想藉机会搞欺诈,来从家国身上谋取利益。家国的利益将要没有了,掠取的人互相竞争,造钱铸币的事情,于是就提出来了。其实一万个人铸钱,一个人夺钱,尚且不够,何况如今一个人铸钱而上万人来夺钱呢!即使用
作为炭,用万物作为铜,驱赶不需要吃饭的民众,役使不知道饥饿的人,还是不能満足没有止境的索求的。
凡是想要民众财产殷实富裕,关键在于停止劳役噤止掠夺,那么百姓不用劳累就够用了。陛下有圣明的品德,怜悯海內的忧伤悲哀,感伤天下的艰苦困难,想要铸钱聚集资财,来拯救其中的弊病,这好比把鱼养在开水锅裹,让乌落在烈火上面。树木和水,本来是鱼和鸟生存的地方,使用不合时宜,必定导致焦烂。希望陛下放宽刻薄的噤令,缓办铸钱的意见。皇帝最终没有铸钱。
到献帝初平年间,董卓竟然又铸小钱,从此货币轻而物价贵,谷子一斛达到数百万钱。到魏武帝担任了相,那时候才废止了,恢复使用五铢钱。逭时已经很久不铸钱,货币本来不多,又.再没有增加,所以谷子价钱跌个不停。到黄初二年,魏文帝停用五铢钱,使百姓用粮食布帛直接
易。到明帝的时候,钱被废止谷子被使用已经很久,人间取巧做假的渐渐多起来,竞相用
的谷子来谋利,制作很薄的绢来
换,即使用严刑处罚也不能噤止。司马芝等人举朝大议,认为用钱不衹是使家国丰足,也可以用来减省刑罚。现在如果再铸五铢钱,那么家国丰足刑罚减省,对于治理来说是方便的。魏明帝于是再次行用五铢钱,到晋代一直使用它,没有听说有什么改变更新。孙权嘉禾五年,铸大钱一个当五百个小钱。赤乌元年,又铸当一千个小钱的。所以吕蒙平定荆州,孙权赐他一亿钱。钱既然太贵,衹有空名,人们犯愁它。孙权听说百姓不认为方便,就停用大钱,铸成器物,官府不许再拿出去流通。私家拥有的,都拿来上缴,按价值抵偿,不许有不合理的。
晋代自从中原丧失离
,晋元帝遇江以后,用孙氏旧有的钱,轻的重的掺杂使用,大的叫做“比轮”,中等的叫做“四文”吴兴沈充又铸造小钱。叫做“选鹧钱”钱既然不多,因此渐渐贵起来。孝武帝太元三年,下韶说:“钱,是家国的重实,小人贪图谋利,不断销熔毁坏,有关部门应当加以注意。广州的夷人把铜鼓看得很宝贵,可是州境之內素来不出产铜,听说官家私家商人都在这个时候贪求“比轮”钱的分量较重,带进广州,卖给夷人,化开来制作铜鼓。将严厉噤止,抓住的要按犯罪处罚。”晋安帝元兴年间,桓玄辅佐朝政,提出意见想要废止钱币采用粮食布帛。孔琳之提意见说:
《洪范》裹说到“八政”,“货”在“食”的后面,难道是不把
易时所用的钱,作为用品中最重要的吗!如果让老百姓致力在为了钱上,那么这是妨害了生存的基业,噤止它是可以的。如今农民自己去生产粮食,工匠自己去生产器物,各自归于他们的行当,何曾为了钱而辛勤操劳。所以圣王制作没有用的货币,来流通有用的财物,既避免了物资毁坏残败的费用,又省去难以运输的麻烦,这是钱之所以在
甲贝壳之后发挥作用,历代不能废除的原因。粮食布帛是宝贝,本来是満足吃穿的,分出来作为货币使用,就会导致很多的损失。又在商贩的手裹磨损毁坏,因为分割截取之类的使用方法而损耗废弃,这种情况成为弊病,在从前就很明显。所以钟繇说,取巧造假的人,竞相把谷子弄成
来谋取暴利,制作薄薄的绢来充当资本。魏朝用严刑来限制,也不能噤止。因此司马芝认为使用钱币不衹是使家国丰足,也能因此减省刑罚。钱币之所以不再流通,由于兵
积曰持久,自己导致被废弃,有原因才这样的,汉代末期就是这样。如今已经流通而又废弃它,那么老百姓顿时失去了钱币的有利之处。现在掌握了天下所有的粮食,用来周济天下人的食物,有的仓库裹満満的,有的储粮不多,用钱来互相流通,那么贫穷的人有希望富起来。致富的途径,实际上要藉助于钱币,一旦噤断了它,就成为废物。这样有钱而没有粮食的人,都将一下子陷入饥饿困窘,由此看来,又将会造成弊病。
况且可以看到如今用钱的地方,并不贫穷,用谷子的地方,并不富有。加上人们习用的由来已经很久,革除它必定感到
惑。老话说,好处没有一百条,不改行,何况又是钱币比谷子便利呢!魏明帝时钱被废止,谷子被使用已经很久,不认为便于人,才让満朝员官都来讨论。精明的才士通达政务的人没有不认为应该恢复使用钱币,下面没有不同的想法,朝堂上没有不同的意见。他们尚且舍弃用谷子布帛而采用钱币,足以说明用谷子布帛的弊病已经明显地使他们有了教训。
世人有的说魏朝不使用钱币很久之后,积累了巨万财富,所以想要实行它,有利于公家而使家国富強,遣恐怕是不对的。晋
公搁置舅犯提出的谋略,而先用成季主张的诚信,认为即使有一时的功勋,赶不上有万世的益处。当时有名的贤人就在员官中,有德的君子満朝都是,大家商讨天下形势的利弊,将要确定治理家国的基本方法。如果谷子确实比钱币便利,按道理不会被当时的浅近小利所蒙蔽,而废止永远有用的东西,是明显可以了解的了。遣实在是入进困境而想到变革,改弦更张罢了。近时晋孝武帝的末期,天下没有战事,时令和顺年成丰收,百姓安居乐业,谷子布帛充足,几乎家家充裕人人丰足,用实际事例来检验,钱也是不妨害人的。
不久战争多次发生,荒年饥馑接连到来,饥寒没有解决,实在是由此造成。公既然帮助并拯救了世道,彻底改变人们的认识,弘扬注重根本的道理,彰明推广农耕的事项,认真地告知人们时令的变迁,各自从事他们的事业,游
的人知道改正,不务正业的自行停止,共同在农田上争相出力,野地裹没有遗漏的耕地了。从此以后,升平景象将必定到来,哪裹值得为衣食发愁!我认为拯救时弊的办法,从废除钱币裹是得不到的。
朝堂上的意见多数同意琳之的,所以桓玄的意见没有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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