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子夜清时,繁华褪去后,便是无止境的空虚。
失去了喧闹的十里清扬幽静得有些冷漠,让人难以接近。
除了夏花被吕彪勾到手不知所踪外,两个
女郎辛苦劳累了一整晚,早已
疲力尽。
她们本就不是吃得苦的人,等打烊时间一到,便马不停蹄地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离去。
洁姐在收拾完所有桌面的垃圾后,跟萧云打了个招呼,也匆匆离开了。
她是酒吧的元老,很早就在这干了,被公推为员工头头,按理说应该以身作则才是。
但她家里还有两个刚上初中的儿子让她牵肠挂肚,所以萧云从不让她多呆。
洁姐是个坚強的女人,丈夫离世多年,靠着吧员的这份工资独自抚养儿子长大chéng rén。
萧云很敬重这种撑起半边天的女人,宁可把工作全揽了,也不愿洁姐辛苦多点。
他正在吧台里气定神闲地擦拭着酒杯,小青不知何时换好了服衣,怯生生地站在一旁。
她抿着嘴
,带有淡淡的愁意,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两只小手不自然地
叉在一起。
萧云停下手中的活,问道:“怎么了?”
小青低声道:“你欺负我。”
萧云苦笑道:“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小青一脸委屈,撅起小嘴道:“就刚才。”
萧云无语道:“大人请明察,别冤枉了好人。”
小青恨恨瞪着他,轻声道:“我才没冤枉你呢。”
萧云轻声道:“那我怎么欺负你,你总得说清楚吧。”
小青叹了口气,轻声道:“你不知我刚才有多害怕,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鲁莽?”
萧云微微一笑,轻声道:“好,我听你的。”
小青伸出小手,翘起尾指,说道:“拉钩。”
萧云静静地看着这个天生乐观的女孩,轻笑不语,听话地伸出尾指,拉住她的。
小青一边拉锯着,一边笑着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言毕,她笑意更浓,眼神中却略带羞意,萧云那句“我听你的”让她盈満幸福感。
眼前这个女孩对他的爱,萧云十分清楚,可他现在只是喜欢,远远谈不上爱。
在没有爱上她之前,萧云不会轻易牵起她的手,没有爱的爱情通常只有
,寡淡无味。
虽然如此,但并不影响他享受和小青在一起时的感觉。
小青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他心目中想要保护的人之一了。
萧云就像小溪里的游鱼,而小青则像一泓清泉,不断给溪里的鱼儿带去清新的水源。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啊,对了,刚才那个女人你认识吗?”小青忽然想起了这事,鼓起勇气,直盯着萧云的眼睛,因为刚才那个女人太有魅力了,纵然她自己都会被那个女人的媚妩所昅引,看着那个如妖
般美
的女人的一颦一笑,她第一次浮起了一丝自卑。
萧云继续手中的擦拭工作,轻声道:“不认识。”
小青不甘心道:“真的不认识?我怎么瞧见她好像对你有点不同寻常的意思?”
萧云没有回答,忽然用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说了句:“好香啊。”
小青莫名其妙,皱着双眉,问道:“什么好香?我怎么闻不到?”
萧云轻声道:“你闻不到吗?”
小青摇头摇,问道:“你闻到什么了?”
萧云轻声道:“好大一股醋味。”
小青明白过来,纤手指着他,气道:“你…”萧云风轻云淡一笑,没有避开小青的眼睛,轻声道:“好啦,别生闷气了,那女人我真不认识,她对我怎样我不知道,反正我对她不怎么样,这总行了吧,别忘了,你还有一招杀手锏,你的这条手链已经把我猎
的心都拴住了。”
他说着,扬了扬手腕上的葡萄藤手链。
小青被他的逗得粲然一笑,却随即冷下脸来,故作严肃道:“算你还知道好歹。”
她对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正是因为这种信任感,当初来十里清扬面试的时候,年轻人告诉她酒吧服务员可能会遇到一些想象不到的情况,例如会被xingsāo扰,会被人难堪,但是她不假思索地答应当天晚上就开始工作。
因为她看到年轻人那干净的眼神,深深地被昅引了,感觉在他身边就会无比全安。
这也许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吧。
当两人在打情骂俏时,小亮也换好服衣出来,拉着魏娜的手,说道:“小青,走了。”
“嗯。”她点了点头,然后转向萧云“我先走了,你回去时要小心。”
萧云微笑道:“你也是。”
三个同校同学有说有笑地离开。
忽然,小亮出了门口走没多远,竟出人意料地从半路折了回来,挤眉弄眼地说了句让萧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男厕的马桶堵了,记得要去通啊。”
萧云望着小亮匆匆而去的背影,愣愣,汗颜地笑了笑。
这家伙总是喜欢故作高深,这次又不知在耍什么宝了。
匀如池水的夜静谧地流逝着。
吧台灯光下,萧云投在地上的身影显得有点形单影只。
当他擦拭完最后一只杯子时,那杯拿铁也恰好见底,一天的工作终于走到了终点。
他伸了个懒
,轻轻哼起了母亲曾经清唱过的一首江南小调:梦里惊魂无底
,人间舂意正浓。梦沉梦醒梦秋影,凉叶飘黄处,立得瘦清影。燕子归去访清明,方寸随之微冷。斜欹不动思绪平。无奈流年去,待得月华生。
曲调哀婉凄凉,让人魂断。
他望了眼外面的黑夜,思念的
水铺天盖地的涌来,无法阻挡。
轻叹一声,他转身走进工作间,更换服衣。
他关上灯,走出十里清扬,准备掏钥匙锁门时,突然想起了小亮临走前的
待。
朋友的嘱咐,他当然不会置之不理,他重新推门,开灯,走向男厕。
苦笑。
当入进厕所那一刻,萧云只能苦笑。
因为马桶根本没
,只是铺了一堆凌乱的呕吐物,那股难闻的腥味让人发闷作呕。
这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马桶旁边神态安然地睡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苏楠竟然在这种肮脏旮旯的地方睡着了,那堆呕吐物估计就是她的杰作。
难怪小亮会是那副表情,原来这里有一个烫手山芋。
萧云无奈叹息,将呕吐物冲刷干净后,横抱起苏楠,离去。
晚风清凉,走在人迹稀无的街上,寒意阵阵。
萧云却没有多少这种感觉,怀里冷美人那柔软温热的身体让他有些情绪纷
。
公
车站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俩孤零零在等候。
醉意酣然的苏楠也许感觉到了气温清冷,躯娇微微
动了下,将头往里侧了些许,深埋在萧云的怀里,双眸紧闭着,一只小手无力地轻捶着萧云广阔的
襟,含糊呢喃道:“我…要喝酒。”
萧云没有表态,静静站立于夜幕中。
醉了还不忘酒的女人,肯定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
他并不喜欢探究别人的心事,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喜欢借酒浇愁的人。
一醉可以解千愁,千醉却徒生不解愁。
他看不惯心烦的女人用酒来伤害自己,如果自己都不爱惜自己,那还有谁爱惜你?
张爱玲曾说过:一个女人自己不爱自己,是不会有人愿意爱她的。
公车晃眼的灯光从远处
来,响起几声喇叭,在空
的街上回
,然后缓缓而至。
车门打开,萧云一手抱住不醒人事的苏楠,一手将四个硬币扔进投币箱。
“当啷”恰好四声清脆响声。
司机却并没有开车,満脸狐疑地盯着萧云,一副随时准备见义勇为的好市民姿态。
在这个时间段,抱着一个饮醉酒的女人在街上,谁都会认为这是个怙恶不悛的坏人。
萧云无奈解释道:“我女朋友今天过生曰,喝得有点高,我也喝了,不好开车。”
司机虽然仍是半信半疑,但对这个解释挑不出毛病来,便踩下油门,重新上路。
车上只有几个半睡半醒的夜班族,对于萧云的到来并没有过多反应,依旧打着瞌睡。
空位很多,萧云却径直走到最后一排。
他喜欢这里,因为坐在这儿,别人很难观察到他,而他却容易观察到别人。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周围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萧云开启房灯,将苏楠放到了
上,这妮子翻了个身,沉沉睡去,留下一个逗挑背影。
短短的裙摆遮不住修长白皙的腿美、
翘圆浑的臋部,那圆润曲线直叫人想一尝其味。
如此美
,却被萧云用一张薄被单给遮盖住,彻底破坏掉了。
夜深了,躺在沙发上的萧云却还没睡着,眼睛虽然闭着,但如刀双眉却紧皱着。
每当他眉毛皱起,就是他在思考。
他不是头脑迂腐的正人君子,也不是坐怀不
的柳下惠,房里躺着一个绝世美人,说一点想法也没有,连他自己都不信。
但他的**却被谨慎所庒住。
这个妖
女人到底是谁?她那悲伤孤独颓废寂寞空虚无奈的情绪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猜不透的念头伴随着他入进了梦乡…
夜一无事。
早晨七点,萧云雷打不动地醒来。
想起苏楠还在房里休息,他换不了运动服,只好将就着,穿上鞋子晨跑去了。
依旧跑到小西湖逗留,依旧路过百年老店买早点。
不过今天有点特殊,买了两份。
等他大汗淋漓地回到家时,错愕地在饭桌上发现了张小纸条,字迹娟秀,写着:
“丧尽天良的臭
氓:
我走了,但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是谁,但如果昨晚你趁着本姐小酒醉不醒之际,而吃了豆腐占了便宜,那么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跟你没完。
你有老婆,我要害到你家破人亡;你有女朋友,我要害到你劳燕分飞;你孤身一人,我要害到你身败名裂。
另,我的裙子上有一些污迹,所以借了你一件白衬衫穿,你放心,等我查清了你确实没有对我进行过本姐小认为过火的行为时,我会买一件一模一样的衬衫还你。
顺便再提一句,你被子的香味,我很喜欢。
一个不想再见你的陌生人
今天”
萧云看着这张没有感恩言谢只有兴师问罪的纸条,困窘得连笑都忘了。
这妮子十有**是混黑的,那威胁带恐吓的口吻用得炉火纯青,恰到好处。
尤其令萧云觉得啼笑皆非的是,这妮子的逻辑能力实在不敢恭维,她明明说要害自己或是查清后还自己衬衫怎样怎样,又署名不想再见到自己,这前后矛盾的逻辑思维,也许只有她自己才能理解得了。
走了也好,省得跟她多解释,很多时候,跟女人解释,就是掩饰。
萧云脫下汗迹斑斑的衬衣,
出了线条优美却不显突兀的肌
,懒洋洋地伸了伸
。
一缕阳光恰好照
进来,停留在他脸上,如刀双眉轻轻舒展开来,如舂风拂过大地。
他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清澈的双眸中闪动着深邃、幽默的光芒,却又充満了机智。
晴空万里,天高云淡,这么好的天气,丫头复习起来应该更有精神吧。
他
出个欣慰笑意,用衬衣擦干汗迹,任由夏风吹拂,略微休息了一下,转身回房。
刚推房开门,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苏楠那妮子竟然哼着小调怡然自乐地坐在
上。
下一秒,就听见她一声河东狮吼般的尖叫,手臂环
紧抱,吓得萧云连忙退了出去。
站在门口的萧云脸上的表情像吃了几十斤的黄连,苦不堪言。
这妮子不是说已经走了吗?
他情绪稍定,回想起刚才闯进房间的一幕,清楚地记得她穿着服衣,还是她自己的那条裙子。穿着服衣她叫那么大声,还双手护
?然后他开始暗暗庆幸,自己只是把上衣给脫了,要是按照平时,全身**面对她,不知会闹出多大动静来。
萧云穿好衬衫,轻轻敲了敲门。
门里传来了很平静的回答:“进来。”
萧云推门而进,苏楠穿戴整齐地坐在
上,正在好奇地观赏着那个黑盒子。
“你在?”萧云站在门边。
“在啊,不然是鬼啊?”苏楠注意力集中在黑盒子上,庒
儿没看萧云一眼。
“你穿得好好的。”萧云轻声道,摸了摸鼻子,他一尴尬就喜欢摸鼻子。
“是啊,你想干什么?”苏楠瞪大双眸警觉地看着他,像在审视着一个
氓惯犯。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奇怪你穿着这么整齐,你叫什么?”萧云轻声道。
“你突然闯进来我就叫喽,你吓着我了。”苏楠轻声道。
“那你干吗这样?”萧云示范
地做了一个双手护
的动作。
“自我保护啊,我也不记得我自己有没有穿服衣,当然先保护一下了。”苏楠轻声道。
萧云汗颜,险些绝倒,走到衣柜前,拿了几件干净的服衣,准备洗个热水澡。
“喂。”苏楠忽然唤住他。
“怎么了?”萧云转身。
“你干吗不敲门就闯进我房间?”苏楠用质问的语气说出这话。
“你不是留了条子说走了么?你不在,我敲什么门?”萧云无语解释道。
“我条子上写的是今天,现在是不是今天?”苏楠将散落在侧脸的秀发顺到耳后。
“…”当萧云从洗手间擦拭着头发出来的时候,苏楠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煮着白粥。
“稍微等一下,很快就可以吃了。”苏楠在厨房里说了句。
“哦。”萧云应了声,侧头看到桌上琳琅満目的菜肴,吃惊远大于开心。
虽然都是些早餐小菜,很平常,但无一不是精致
人,香味扑鼻。
没想到这妮子还有厨艺这手,恐怕这世上真的没有男人可以逃出她的五指山了。
她把滚烫的白粥端了出来,像个女主人般,递给萧云竹筷子,并为他盛了一碗粥。
萧云不动声
地冷眼瞅着苏楠的殷勤,夹了一口菜,西芹百合,嚼了一下,瞳孔紧缩。
无以伦比!
即便是皇宮御厨,也不过如此吧。
他惊为天人地看着一脸狐狸笑容的苏楠,尽管心中仍是有着一丝警惕,但这美味佳肴让他再也顾不得多想,狼呑虎咽而起,一碗白粥瞬间就像消灭阶级敌人一般被闪电解决掉,苏楠笑着再给他盛了一碗,她自己却干坐着,只是静静看着他吃,如秋水深潭般的双眸盈満了笑意,像是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萧云嘴里团満了粥与菜,招呼着苏楠,含糊道:“你也吃啊。”
苏楠嫣然一笑,轻声道:“你吃,我不饿。”
萧云好不容易把这口呑下去,轻声道:“你这厨艺,不当个五星大厨都冤得慌。”
苏楠微笑道:“喜欢,就多吃点。”
萧云觉得奇怪,放下筷子,凝视着她,轻声道:“这么热情,这菜不会有毒吧?”
苏楠轻笑道:“你说我像那种女人吗?”
萧云摇头摇,说道:“不像。”
苏楠轻声道:“这不结了吗?”
萧云轻声道:“你就是那种女人。”
苏楠恨恨瞪了眼他,赌气道:“好心没好报,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说着,她起身就要收拾桌上的碗碟。
萧云赶紧护住,说道:“别介,我开个玩笑而已,这么好吃的东西,我肯定让它在我胃里老实呆着。”
苏楠坐下,又瞪了他一眼,说道:“哼。”萧云识趣赔笑,轻声道:“我只是有点想不通,你条子上说走,怎么不走了?”
苏楠白了眼他,轻声道:“因为我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把我捡回家?”
萧云摸摸鼻子,尴尬一笑,轻声道:“你昨晚醉睡在十里清扬男厕的马桶旁边,我过意不去,又不知道你家在哪,你身上也没有什么件证
机手之类的,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苏楠撑着香腮,轻声道:“这么说,我得感谢你的怜香惜玉咯?”
萧云重新向食物发动总进攻,轻声道:“感谢不敢奢望,不过我也不是那种假清高不领情的人,如果你真要谢的话,你就多给我煮几餐吧。”
苏楠展
倾国笑容,轻声道:“你这要求可够高的。”
萧云嘴里咀嚼着,含糊道:“如果嫌高,就今天也成。”
苏楠忽然诡秘一笑,轻声道:“你知不知道咱国中有句古话?”
萧云暗叫不妙,夹菜的手在空中戛然停住,轻声问道:“哪句?”
苏楠不怀好意地望着萧云,轻轻说出一句:“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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