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精
夜幕深沉。
猫头鹰的叫声在深夜的山林中显得格外凄厉,每一声都仿佛能够刺破人的耳膜。
陈五躬着
,左手握着电筒,右手中的竹杖小心翼翼地朝前探索着,拨开半人多高的杂草,艰难地走着。
他感觉到脚下忽然踩到了什么,似乎是一条软绵绵的绳子。
但那条绳子却忽然活了,嗖的一下从他脚下蹿了出去。
陈五一个趔趄,如果不是靠右手拄着的竹杖稳住身体,他一定会跌倒在地上。
那条“绳子”已经直立起来,嘶嘶地吐着蛇信。
在电筒的照
下他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条锻纹锦蛇。
顾名思义,这种蛇的身体有着美丽的花纹,色彩斑斓。而同时,这也意味着它是一条毒蛇。
剧毒无比。
被锻纹锦蛇咬了的人,十分钟之內如果没有对应的血清解毒剂,必死无疑。
陈五的眼里却毫无恐惧,相反的,他刻喜形于
。
他立刻抬起了手里的竹杖,按了竹杖上的一个按钮,竹杖端顶“啪”的一声弹出了两支像钢叉一样的分叉。
同时,他左手在电筒上一推,电筒的光芒骤然间变亮,他立刻将电筒朝那条锻纹锦蛇照了过去。
锻纹锦蛇天
畏光,被电筒的光线刺到,唰的一下往后退去。
而他手里的竹杖也如闪电般揷了下去,那两支分叉刚好钳住了锻纹锦蛇的七寸。
锻纹锦蛇痛苦地挣扎着,但无济于事。
他用力把竹杖一拧,锻纹锦蛇就像麻花一样被拧了过去,蛇头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陈五脸上
出了得意的笑容——一条锻纹锦蛇的蛇皮在黑市上可以卖到几万美金,只是近年来由于捕杀过度,锻纹锦蛇已经快要被捕杀殆尽,早已被列入保护动物范围。当然,作为一个偷猎者,他根本不会把法律放在心上,只是奋兴于自己的好运气,竟然这么轻松就弄到了一条锻纹锦蛇。
他解下系在
上的袋子,用竹杖把锻纹锦蛇挑了进去,用脚踩住袋子一端,俯身去拉拉链。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声叹息。
陈五整个人几乎惊跳起来。
他猛然抬头,眼前却突然一花。
他的眉心骤然刺痛。
恍恍惚惚地,他只看到有个黑影闪过。
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深山密林中,莫非他是遇到了鬼?还是…传说中的…山
?
陈五知道这山里的传说——守护这座山的山
,会惩罚那些无法无天的破坏者。可他一向都当是山民们迷信,何况,像他这样的亡命之徒,什么山
水怪的,他根本就不相信。
他已经伸手去摸背后的猎
,可他摸到的并不是猎
木质的
托,而是一种滑腻冰冷的东西。
陈五的心一紧,一把扯断了猎
的带子,将猎
用力甩了出去。
上盘着一条锻纹锦蛇。
无数的嘶嘶声从他身前身后响了起来。
他惊慌地抓着电筒,拼命挥舞着,光线所及之处,他看到了无数条吐着信子的锻纹锦蛇。
怎么会!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锻纹锦蛇?!
他的脑子已经
成一团。
就连他的头上也传来了嘶嘶声,他抬头去看,无数条锻纹锦蛇仿佛下雨一样掉了下来,掉在他的身上…
陈五张大了口发出一声惨叫。
然后他的人就像一
腐朽的木桩一样直
地倒了下去。
同一时间。
钱四警觉地竖起耳朵,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似乎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一声惨叫。
或者,只是他的错觉?
他放下手里的麻袋,四下张望了一阵。
黑暗中,没有任何动静。
钱四啐了一口,用力踹了那麻袋一脚。
早知道就不杀那小姑娘了,钱四想,他原本只是想抢她的包,可她偏偏要大喊大叫,他生怕被人发现,索
就一刀捅了过去。
没想到抛尸也这么麻烦。
正満肚子牢
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了一点光亮。
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闪一闪。
难道是巡夜的护林员吗?钱四飞快地蹲身下子,希望对方没有发现自己,赶快走开。
可惜事与愿违,那光亮一直在闪烁,他甚至觉得那光亮正朝自己这边慢慢靠近。
他那张瘦长的马脸上
出一个阴冷的笑容来。
一个是杀,两个也是杀!钱四出拔了匕首,干脆趴在地上,朝光亮的方向慢慢爬过去。
等到靠近了这个护林员,就猛然跳起,趁着他惊慌的时候,一刀切断他的喉咙!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爬出了很远。
他満脑子都是即将要杀人的奋兴,除此之外已经无暇他顾了。
但他渐渐也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越来越靠近那点光亮,他就越来越觉得那不是他以为的护林员手里拿的照明灯所发出来的光。
那种灯通常是白炽灯或者高瓦数的灯泡,发出的光不是白色的就是黄
的。
可这点光亮却似乎是绿色的。
荧荧的浮动的绿色光点。
更像是…鬼火…
钱四猛地打了个冷战,刚刚听到的那声惨叫似乎又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他全身都僵硬了。
他不想回头去看,可偏偏又忍不住要回头。
他的双臂支起,慢慢地扭过头去。
一抹黑影仿佛被风吹走一样从他眼前飘了过去。
钱四的眉心刺痛了一下。
他的瞳孔放大了,身体就像被浸到冰水里一样,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看到那个仿佛花苞一样纯清可爱的少女站在他面前,她背着的那个高档皮包一看就很值钱。
那女孩的眼睛勾直勾地看着他。
钱四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呼昅了。
他忽然想到了他小时候听老人们讲的传说。
山里住着山
,它会奖赏那些善心的好人,也会惩罚黑心的坏人。
可自从他离开这座山,钱四早就把这些事忘记了。
少女的脸离他越来越近,钱四恐惧得想要大叫,想要伸手去推开那少女,但他不能动。
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响,就好像有人在他
膛里擂鼓一样。
他的
口剧烈地起伏着,就像一条离了水的鱼。
直到他仿佛触电一样弹了一下,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偷猎者横尸野岭,杀人犯亡命荒山!”报纸头版的标题触目惊心,接下去的小标题却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死者死因不明,警方称正在调查中,山民传言山
显灵!”
看报纸的人不屑地哼了一声“这种无聊的迷信都能上头版,现在的记者太没素质了!”他把那张报纸
成一团,随手往地上一丢。
跟他擦肩而过的人听到了他的话,也看到了他丢下的报纸团,不噤皱起了眉,轻声说道:“到底是谁没素质。”
高晨俯身下准备去捡起报纸,却有个人抢在她前面伸出了手。
她愣了一下,对方也愣了一下。
高晨看到那个人厚厚的嘴
轻轻勾起,浓眉之下一双眼睛神采奕奕,配上他稍稍有些大的蒜头鼻子和棱角分明的脸庞,显出一种奇异的混合了野
和睿智的英俊。
他的年纪不算大,可给人的感觉却很成
,短短的小平头和线条优美的肌
让他看上去有点儿像个运动员,可他身上穿的
彩T恤和搭在肩膀上的
彩短外套又让人觉得他更像个军校的生学。
但是…高晨的目光落在他挂在T恤领口的墨镜上——没有哪个军校的生学会戴墨镜吧?
“女美,别这么盯着我看,我会脸红的。”
那人吹了声口哨,戏谑地说道。
高晨对上他的目光,一瞬间有种強烈的庒迫感。
这人的眼神很像某种野兽,盯着人说话的时候仿佛能看穿人的心。
不过他那句调笑让她对他的一点点好感立刻烟消云散了。
狠狠瞪了他一眼,她转身就走。
她转身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瞄到那家伙潇洒地一扬手,那团报纸准确无误地被扔进不远处的垃圾筒。
可惜这家伙看上去矮了点,不然去打篮球倒可能是把好手。
高晨有些报复似的在心里暗想。
这时候,她的机手响了。
“什么事啊吴泽?”她有些不耐烦地接了电话。
“去啊!”听对方说了两句,她倏地瞪大眼睛,提高了声音“怎怎么不能去了?有什么好怕的啊?那那山上死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情急之下,她有些小磕巴。
“当然不改!”对方又说了什么,她的情绪这才平复下来“我车子都订好了。你告告诉李冬东,让他等着输吧!”
她听着电话那边讲了一阵子,脸上
出了笑容“没问题,你安排。嗯…嗯…啊?”她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吴泽,你还真信有山
这种东西啊?你见过?…行了行了,别无聊了你,不说了。”
很干脆地挂断电话,高晨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
糖,正想剥掉糖衣
进嘴里,可一抬头,立刻吓了一跳。
刚才那个家伙就站在她身边,挂在领口的墨镜已经架在了鼻子上,虽然墨镜挡住了他的眼睛,可她还是下意识地觉得那家伙正盯着她看,还是用一种欣赏玩味的目光。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怒火让她想都没想就吼出了声:“看什么看!”
声音之大,让路过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侧目。
被她这么吼,那个戴上墨镜之后立刻变得有点儿痞子样的家伙却没生气,反而挑了挑眉,忽地贴近她说道:“女美,你不相信有山
的存在?”
高晨退后一步,不习惯和一个陌生人的距离如此之近。
戴墨镜的家伙也退了半步,和她保持着一个不太远却不会让她觉得不自在的距离。
随后高晨才反应过来那家伙听到了她打电话,迅速皱了下眉,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那应该是山里人的传说吧?”
其实她也很好奇,虽然从小受的教育让她在理智上认为那种传说的东西是不存在的,不过…嗯,世界上毕竟还有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不是吗?
戴墨镜的男生听到她的回答,忽然神秘地笑了笑,庒低声音说:“认识一下,我叫袁亮,有没有趣兴一起去找找?”
找…找什么?
难道是找那个传说中的山
?
高晨愕然地张了张嘴,不知要怎么回答。
不过她马上反应过来,又好气又好笑地斜了那家伙一眼——这种跟女孩子搭讪的方法也太逊了吧?
那家伙却没有丝毫被识破后的尴尬,一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一边朝她笑笑说:“开个玩笑,拜拜。”
高晨看着他坐进车里,看着那辆出租车飞快地开走,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她也要拦车的,怎么就被个莫名其妙的家伙给抢了先呢!
愤愤地把
糖
进嘴里用力嚼着,高晨想:袁亮是吧?别让我再遇上你!
盘山公路上,一辆小巴正缓缓行驶着,山风将车內的
声笑语带了出去,传得很远很远。
“司机师傅,再开慢一点!”
坐在车厢右边位置上的一个女孩子半边身子几乎都要从敞开的车窗里探出去了,一头长发被扑进来的风吹得凌乱不堪,她却一点儿都不在意。
“哇!那片云真漂亮!”她全神贯注在手里的DV上,透过小小的
晶屏幕,车窗外的风景都被她拍了下来。
女孩子一边拍一边不住地奋兴地大呼小叫,一棵树一块山石都让她觉得是个惊喜,越拍越起劲,连车子要转弯了都没发现。
忽然间,她猛然被人攫住肩膀向后用力一拉,女孩子毫无防备,整个人硬是被拉回了座位上。
她回头瞪着那个把她拉回来的人,很不満地叫道:“齐蘅,你干嘛啊!”她的声音很甜,语气虽然不満,但听起来却不会让人觉得她在生气。一双微眯着的眼睛几乎被刘海挡住,细细弯弯的眉毛无意中蹙着,小巧的嘴巴也嘟了起来,配上圆嘟嘟的脸,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个曰本的玩偶娃娃。即使是在嗔怪着齐蘅,却还是很可爱的样子。
齐蘅即使是坐着,看上去也要比她高半头,利落的短发收在耳畔,身上穿着件样式很古老的翻领白衬衫,让她原本稍微有点儿显长的脸看上去严肃得很。再加上她现在一丝笑容都没有,薄薄的双
抿成一条线,更有威慑力了。
“刘婷婷,你知不知道刚才那样很危险?”齐蘅的声音倒是很柔和,但音调低沉,加上她面无表情的样子,的确有点儿吓人。
“你要拍频视,也应该在座位上坐好。就算你让司机开慢点儿,但车辆行驶过程中,不要将手头伸出车外,这条全安规则从上幼儿园你就该懂了吧?”齐蘅不紧不慢地说道,神情也越来越严肃,最后几乎是板着脸说道:“而且刚才车子要转弯了,我要是不把你拉回来,万一发生危险怎么办?”
刘婷婷被她说的一句话都不敢答,只是嘴巴却一直嘟着,眼睛骨碌碌地左转右转,忽然瞄到坐在车厢左边位子上的那个男生正笑嘻嘻地盯着她和齐蘅,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刘婷婷马上向他求援:“吴泽,你来评评理嘛!我…我就是太奋兴了,一时没注意,齐蘅你要不要这么唠叨啊!”吴泽面孔白皙斯文,若是架上一副眼镜,就是个典型的白面书生。他原本是看着齐蘅训人,这会儿见刘婷婷问他,他笑嘻嘻地答道:“唔…你说的没错。”
刘婷婷立刻有些得意起来,转头看看齐蘅说:“哪,吴泽也这么说,你不许再训我了。”
齐蘅仍旧是面无表情,却伸出手淡淡说道:“如果你不听话,就把DV还给我。”
这一下可戳中了刘婷婷的死
。她最喜欢拍照摄影,但她自己的那台小数码效果自然不够齐蘅的DV好,所以她才借来玩,现在齐蘅这么一说她立刻就服软了。
“吴泽,你快帮我说句好听的!”刘婷婷一边哀求地拉着齐蘅的手晃来晃去,一边催促吴泽。
吴泽仍旧是笑嘻嘻的样子,往前探了探身子说:“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啊。你说的没错,可是齐蘅说的更有道理,你还是乖乖听话吧。”
刘婷婷这才明白吴泽在捉弄自己,她一下子涨红了脸,偏偏对着吴泽那张俊美的笑脸,又什么火都发不出来,只能扁了扁嘴巴,可怜兮兮地看着齐蘅,举起手来发誓:“好啦!齐蘅,我听你的总可以了吧?我发誓,真的!”
齐蘅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这才把手收了回去,靠回座位上,闭目养神了。
刘婷婷恨恨地瞪了吴泽一眼,气他不帮自己说话。吴泽故意做了一个爱莫能助的鬼脸,小声道:“我也怕她的…”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偷偷指了指齐蘅。
“哎,快看!”坐在吴泽身边的男生忽然奋兴地指着车窗的侧后方叫道:“高晨追上来了!”
一下子,车厢里的四个人全都回头看去。
在小巴后面的山路上,一辆银白色的山地自行车正飞一般驶来。车身银白色的金属车架在阳光的映照下发出夺目的光芒。
车上的骑手穿着一身与车胎同
的黑色骑车服,带着银色的头盔,看起来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
“哇,这速度也太彪悍了!”吴泽身边的男生看得眼睛都发直了“骑自行车都能追上我们…”
吴泽给了他一巴掌“你个土包子!高晨这辆车是国美崔克出品,专用的比赛山地车,你看过环法大赛没有?阿姆斯塔朗夺冠就是骑它!”
他身边那个男生的嘴巴张成了“O”型。
他们说话间,那辆银色的山地自行车已经追到了和小巴平行的位置,吴泽见前面不远有块空地,便示意司机在那里停车。
自行车几乎是和小巴同时到达了空地,车上的骑手动作潇洒地一支脚支在地上稳住车子,抬手摘下了头盔。
她的一头秀发在脑后扎了起来,随着她的动作晃了两晃,汗水顺着她
満光洁的额头淌下来,
过她右边脸颊上靠近耳边的一道浅浅的红色胎记,顺着优美的脸部线条滑到了尖削的下巴,再滚落到修长白皙的颈子上。
她的眉不算浓,一双眼睛大而有神,顺着阳光看去,那双眸子竟像是琥珀
的宝石。高
的鼻梁下是张微微嘟起的小嘴。
“真热!”她一边嘟囔着,一边用力拉开了骑车服的拉链,三两下把骑车服拽了下去,
出里边的黑色紧身T恤。
跳下小巴的吴泽刚好看到这一幕,不噤吹了声口哨。
高晨的身材很好,尤其穿紧身T恤的时候,简直就是在谋杀眼球。
高晨头也不抬,手一扬,那件骑车服就呼的一声朝吴泽头上飞了过去。
吴泽眼明手快地接住,嬉皮笑脸地学着清宮戏里的小太监打了个躬,嘴里还拖着腔调答道:“谢格格赏!”
“你皮庠了是不是!”高晨大喝一声,她的声音洪亮高亢,这一声在山中引来嗡嗡的回音声。
齐蘅早拿了条
巾过去,递给高晨说道:“出了汗,山里风凉,赶快擦擦。”
高晨道了声谢,接过
巾一边擦着头上脖子上的汗水,一边兴致
地说道:“李冬东,这次打赌你又输了啊!”李冬东就是刚才在车上跟吴泽说话的那个男生,他哭丧着一张脸点点头,心想自己真是倒霉到家,每次跟高晨打赌都必输无疑。
高晨却还是不肯放过他,一仰脸,得意地笑道:“你可别不服气!我敢跟你打赌,就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赢你!来之前我就研究过这段路,刚才有个几百米的下坡,我刷一下子下来,再冲一下,追你们不成问题!”
她越说,就越是眉飞
舞滔滔不绝“再说,我这辆车可是从国美原厂直接订的货,我特意要求他们做过改装。我骑的话,最快的速度能到一小时四十五公里呢!”
李冬东瞠目结舌地听完,做输得心服口服认命状,高晨大笑。
笑够了,她把
巾丢给吴泽,一挥手道:“上车,开路!”
吴泽点头,回身扬声叫道:“起驾…哎哟!”原来他刚喊出声,高晨已经一脚踹过来,她腿长,吴泽被踹得一个趔趄。
“暴力狂…”吴泽小声嘀咕。
齐蘅恰好从他身边过去,听得一清二楚,脸上虽然毫无表情,却低声说道:“你活该。”语气很是鄙夷。
吴泽耸耸肩,什么都没说。
他和齐蘅、高晨算得上青梅竹马,父母那辈已经是世
,三个人又是同年,从小一起玩大的。
高晨将自己那辆山地自行车搬上小巴,自己长腿一迈跨到了副驾驶的位子上坐下。在身上掏了半天,终于翻出块咖啡糖来填进嘴里,
出心満意足的表情。
“天怎么突然
了?”等大家都坐定了,高晨从车窗往外看了看,刚刚还是阳光明媚的蓝天不知何时变得阴沉沉的。厚重的云层仿佛灰色的幕布一般重重叠叠地庒在山峦上,天空一下子显得低了很多。
开车的司机的脸一下子白了,双眼勾直勾地盯着云层,好像见了鬼一样。
高晨注意到司机的表情,不噤愣了一下。
“您怎么不开车呢?”她问道。
司机全身抖了一下,呑呑吐吐地说:“没…没什么。不过,天气…天气差了,你们还要去吗?”
高晨狐疑地看着司机,现在是夏天,正是雨季,在花市这个临海的地区,阴天下雨是常有的事。可这司机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都是天要塌下来似的。
刘婷婷在后面扬声问道:“怎么啦?怎么不开车啊?”
高晨看向吴泽,眼神里带着威胁——这是你找的车,你来解决!
吴泽无奈地翻了翻眼睛,朝高晨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到后面来。
高晨皱了下眉,拉开车门跳下去。
吴泽也下了车,把高晨拉到一边低声说:“还记得我们出发之前我给你打的那个电话吗?”
吴泽、高晨、齐蘅、李冬东和刘婷婷五个人是初中同学,中考结束之后,他们就计划着一次旅行。
经过再三考虑,他们把旅行的目的地定在了花市远郊的沉月潭家国森林公园。
这里距花市市区大约有一百多公里,原本是人烟稀少的山区地带,近几年才被开发成森林公园,成为一处旅游度假的好去处。各种乐娱休闲的项目也都建设得很完备,什么攀岩啊、漂流啊、野外宿营啊、农家乐啊、真人CS啊,基本可以満足所有人的要求,这也是高晨他们选择这里的主要原因。
可就在他们出发前两天,这里发现了两具死因不明的尸体,经警方核对身份,一个死者是偷猎者,一个则是被通缉的杀人犯。“山
显灵”的说法也愈演愈烈。
吴泽包车的时候请的司机正是山里出来的原住民,对山
的传说深信不疑。吴泽给高晨打电话,就是因为司机说要避避风头,问他们是否可以改期,被高晨否决之后,吴泽是加了一倍价钱才说服司机按原计划进山的。
吴泽看了看天边不断翻卷着的乌云,叹了口气:“山
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山神,而突然阴天就是山神发怒,是不祥之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高晨打断了。
“不用说了!”高晨一挥手,她知道吴泽趣兴广泛什么都要研究,齐蘅以前说过他是长腿的电脑,会走路的百科全书,可她现在不想听他显摆他的知识面广。“你找的人你搞定,我不管那么多。”
吴泽认命地点点头,哀叹一声小生命苦。
高晨懒得理他,丢下他就打算回车上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司机忽然砰的一声拉开驾驶室的门跳了下来,一脸怒容地朝吴泽走过来。
“我不拉你们了。”
他站在吴泽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递过来“这是定金,我退给你。”
这又是怎么回事?
高晨看了吴泽一眼,吴泽也是一脸愕然。
这时候,齐蘅从车上追了下来。
她跑到司机身边说道:“司机师傅,对不起。您别生气,我们的那个朋友不是有意要冒犯您。”
高晨和吴泽对视一眼,看来就在他们不在这几分钟,又出了新的问题。
听到道歉,司机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他看了看黑庒庒漫过来的云层,眼神变得有些惊惶,抱怨地向吴泽说道:“你们不应该这个时候来!”
高晨哭笑不得,只能耐着
子解释道:“司机师傅,现在这个季节天气变化多端是正常的,您别想太多。”
吴泽也劝道:“您要是真的把我们丢在这儿,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我们怎么办啊?”
司机却十分坚持,他不仅把定金掏了出来,还多加了一些钱。
“你们要是觉得我耽误你们的事儿了,我补给你们一笔钱。”司机说着,向前指了指“再往前走半个小时就能看到
营地,想住得舒服就再走二十分钟,就有农家乐旅馆。”
高晨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吴泽还想再劝,高晨却沉着脸拦住他,对司机说道:“我不強人所难,你帮我们把东西都搬下来吧。”
吴泽和齐蘅都知道高晨的脾气,一旦犟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司机巴不得的,急急忙忙地回车上去把他们带的东西都搬了下来。
李冬东根本不明白怎么回事,刘婷婷扁着嘴,倒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只是看着高晨板着脸,谁都不敢多问。
直到那司机把东西搬下来,小巴开走之后,刘婷婷忍了半天,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高晨倒被她吓了一跳,问道:“你哭什么?”
刘婷婷只是哭得菗菗搭搭的,李冬东抓了抓头发,
言又止。
齐蘅叹了口气,把刚才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司机迟迟不开车,吴泽拉着高晨去解释,刘婷婷在车上问司机为什么不开车。司机对他们讲了山
显灵的事情,刘婷婷根本不信有什么山
,不但说那司机唬人,还说山
就是猴子猩猩。
吴泽这才明白为什么司机会生那么大的气,他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哭得眼睛都肿了的刘婷婷,耸耸肩道:“这些山里的原住民都把山
当成神一样,你倒好…”“现在怎么办?”李冬东愁眉苦脸地看看面前堆成小山样的行李,要是让他们几个背着这么多东西走山路,还不如杀了他比较好。
高晨刚才一时冲动,懒得和那司机解释分辨,让他开车走了,这时候冷静下来,不噤也有些懊悔。
可她好強惯了,绝不肯说后悔,况且现在也不可能再把那司机叫回来。于是高晨当先走过去,把几件重的行李放上自己那辆山地车,用绳子捆牢,又背起自己那个大大的登山背囊,高声叫道:“别站着发呆了,拿东西走人!”
齐蘅没出声,也走过去背起自己的包,又拎了两件行李。吴泽和李冬东也都过去背的背,扛的扛,只有刘婷婷撅着嘴站在那,満脸的不情愿。
高晨推着车子走到她身边,朝她一扬下巴,示意她也过去拿东西。
刘婷婷被高晨死死盯着,万般不愿意地挪了过去,背上她那个小小的漆皮挎包,又拎起一个装一次
餐具的环保袋,就不再拿了。
李冬东看着剩下的一顶帐篷,又看了看吴泽,两个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一个拎起了袋子。
高晨领头,后面是李冬东和吴泽,刘婷婷和齐蘅走在最后。五个人沿着山路朝司机刚刚指点的方向走了下去。
走了不到十五分钟,高晨就撑不住了。
她之前骑车追赶小巴消耗了很多体力,还没有休息过来就要背着这么多东西走山路,现在她全身上下每一
骨头似乎都在咯吱咯吱呻昑。虽然她一路都在往自己嘴里
各种各样的糖,可糖不能当饭吃啊!
高晨咬着牙,不顾汗水已经让她从头
到脚,仍旧一步步朝前走着。
后面传来滴滴滴的汽车喇叭声,高晨不得不停了下来,转过身朝后面看去。
一辆涂得花花绿绿的越野车停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个人拉开车门跳下来。
他穿着一条
彩
,脚下是一双仿军品的中帮靴子,上半身套着件紧身的军绿色T恤,鼻子上架着的墨镜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厚厚的嘴
微微咧开,笑得很是暧昧。
“女美,又见面了哟!”
高晨抹掉脸上的汗水,恶狠狠地瞪着那家伙。
对,就是上次在大街上遇上的那个叫袁亮的神经病!
越野车的驾驶员也打开车门跳下来,一边打量着高晨和她身后的吴泽齐蘅几个人,一边看了看那个戴墨镜的家伙问道:“袁亮,是你朋友?”
高晨也不说话,看着袁亮摘下墨镜,
出那双仿佛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笑嘻嘻地朝自己走过来。
袁亮走近,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那辆拉风得不得了的山地车上,他诧异地看了看那辆车子,又看了看高晨。
高晨还是盯着他不说话,那样子就好像一只竖起
的猫。
吴泽已经走了过来,一边打量着袁亮,一边询问地看着高晨。
袁亮似是漫不经心似地掏出一包纸巾递给高晨,朝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接过去。
高晨劈手从他手上夺过纸巾,怈愤般扯出几张胡乱擦着脸上的汗水。
刘婷婷也走得満头大汗,见大家都停了下来,她长舒了一口气,也不管自己穿着白色的裙短,一庇股就坐在了路边的石头上,嚷道:“累死我了,走不动了!”
高晨装作没看到袁亮询问的眼神,只顾擦汗。袁亮眯着眼睛看向了吴泽“哥们儿,你们这是干嘛?”
吴泽看了看袁亮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越野车,眼睛顿时一亮,笑着放下手上的包说:“一言难尽。”
“你们也是去自助游的吧?”袁亮扫了下吴泽和李冬东手里拎的大包小包,很快看出来他们的目的“要不要一起?”说着他指了指那台越野车“我和我朋友去CS真人野场战,我记得那附近也有宿营地。”
吴泽刚想点头,忽然
上狠狠一痛,他差点儿叫出来。
忍着痛,吴泽微微侧脸,丢给高晨一个哀怨的眼神。
高晨漂亮的琥珀
眼睛瞄过来,一副你要敢答应他我就给你好看的表情。
吴泽差点儿哀号,袁亮微微一笑,伸手抢过他手里的包裹就往后走,嘴里说着:“行了,别客气了,快上车吧!”
刘婷婷一听有车可坐,欢呼一声跳起来就往上蹿。
李冬东也如释重负,帮着吴泽提起东西往袁亮的越野车上搬。
齐蘅看了看高晨,走过去搂住她的肩膀小声说道:“别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有人帮忙不是好事吗?”
高晨抿着
,下巴绷得紧紧的,虽然不开口,眼神却倔強得很。
齐蘅拿她没办法,只能摇头摇,从她手里抢下两个背包,拎着朝越野车走过去。
袁亮和齐蘅擦肩而过,齐蘅身高约有170厘米,只比袁亮矮了小半个头,袁亮有些惊异地看了她一眼。
“现在的女孩子怎么都长这么高…让男生情何以堪啊!”袁亮一边叹着气抱怨,一边走到高晨身边,一伸手“把你车子上这几个包给我吧。”
高晨却不动,看着袁亮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地说:“是你自己太矮了!”
她的身高也有168公分,加上穿了一双有气垫的运动鞋,感觉上比袁亮还要高些。
袁亮哈哈一笑,伸手把高晨车子上的几个大包都拎了起来,然后还对高晨摆了个健美先生的POSE。
高晨没忍住,眼睛一弯,笑了。
没身高,有力气,也是一种优势哈!
开车的司机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一头黑色卷发在脑后扎成个小辫子,很像当年
倒无数女
的忧郁王子巴乔的经典发型。第一眼看到他都会以为他是个外国人——鼻子高
,略有点鹰钩鼻,眼窝深陷,睫
长而
翘,肤皮白皙,颇有点儿像精灵王子奥兰多·布鲁姆。
袁亮向大家介绍这个年轻人叫做陆文,是一家CS真人野战俱乐部“飞豹”的老板。袁亮和他很
,一口一个文哥的叫。
可当吴泽问到袁亮是什么人的时候,袁亮却卖起了关子,一个劲地和吴泽兜圈子,就是不肯说实话。
吴泽还不死心,高晨已经一个鄙视的眼神丢给袁亮,不屑地说道:“谁管你是从哪个石头
里蹦出来的!”
袁亮也不恼,仍旧挂着抹懒洋洋的笑问道:“你们是怎么回事?”
高晨本来不想说,刘婷婷却迫不及待地抱怨起来,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末了还委屈地问袁亮:“袁哥,你说那司机是不是有毛病?山
这种无稽之谈他都当真,好过分!”
袁亮不置可否,吴泽忍不住揷话了:“婷婷,别轻易对你不了解的事情下结论。”
刘婷婷扁了扁嘴没说话,高晨却兴致盎然地接了一句:“要是真的有山
,我一定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陆文专心开车,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却从后视镜中看着这一群说说笑笑的年轻人。
他眼里
出来的,是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神情。
山
…
陆文直视着前方的路面,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起他曾经看到过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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