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哭闹声,林琳,恩…。现在是元琅了。元琅好奇的虚晃着脚步寻着声走到了前院。
说是前院,不过就是在房门前圈了一块地,周边用大约一米多高的竹幂围了起来,与外面泥泞的小路隔离开。靠近房墙的那侧栽种了一颗橘子树,不过栽种的位置不太好,朝,结出来的橘子不能入口,太酸。
等元琅出来,一眼就看到不甚平整的地面上躺了一个正左右打滚的灰团子。
“啊啊啊,我要告诉妈,让妈打死你。”
已经九岁了,谢家唯一的儿子,排行老六的世元,声嘶力竭的边大喊大叫着,二老朝琅不断试图将他拉起来,反而被圆滚滚的世元差点好几次推翻在地。
“你告诉妈啊,让她打死我啊。”
“杏琅,你少说几句。”朝琅对着正抱冷眼耸立在一边,看着灰团子打滚无动于衷的姑娘说道,转头又再次伸手去拉世元,“你快起来,你三姐她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怎么样。”老三杏琅斜着眼对着世元挑衅的说道。
“我现在就打死你,让你吃我的蛋羹。”
原本还赖在地上的世元,身手笨拙的从地上爬起,像只小牛犊一样,一股脑的顶着头朝杏琅撞去。
杏琅身材苗条,比起胖团子不知道灵活多少倍,左躲右闪的,直气得胖团子哇哇大叫。
而屋檐墙下,老四水琅很是心疼的捡起被世元摔在地上的碗,里面的蛋羹撒了一半,还剩了一小碗残余。水琅左右看看,趁着没人注意,赶紧将碗里剩余的蛋羹就往嘴巴里倒,吃完之后还砸吧砸吧了嘴巴,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
瞧见元琅看过来的目光,眨了眨眼,后面却做出了让元琅目瞪口呆的动作,像是怕元琅来抢一样,赶紧沾在碗沿上的食物也掏干净甩进嘴巴。
院子里是一地,吵吵闹闹得很。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谢母离房子还有几十米的距离,就眼尖的看见院子里纠在一起的几人,声音尖利的叫了起来。
世元看到护着自己的人来了,丢下几人,哭着就小跑了过去,“她们都欺负我。”
杏琅见势不好,转身也朝外面跑了出去,不过是与谢母相反的方向。
“我的心肝,别哭啊…”谢母焦急的对着跑过来抱住自己腿大就不松的世元左看右看。
看着儿子哭,谢母就跟自己被人挖了一块一样痛。
世元被谢母这么一,眼睛一转,嚎得更大声了,不过就是干嚎,并不见有眼泪。
“老三偷吃了我一口蛋羹,太坏了,妈,你帮我打她。”
谢母一听,又看见杏琅逃窜的身影,要不是得顾着眼前的儿子,恐怕就要追上去将人揪回来暴揍一番。
“挨千刀的,连弟弟的那口吃的都要惦记,怎么不死了算了…。”
谢母对着杏琅跑的方向就是一顿大骂。声音传得十里外恐怕都能听见,离着谢家不远的几户邻居,见怪不怪的调笑着说道:“哟,谢家的,又在骂女儿呀。”
“怎么说也是身上掉下的,哪里有这个个蹋糟的呀。”
“她家女儿多,不值钱。”
“快,别说了,谢家的看过来了。”
谢母气吁吁的,耳朵里听到邻里那几个长舌妇在那里纷纷议论,指手画脚,被杏琅那死丫头弄起的火气,直接冲着看笑话的妇女发去。
“要你们管,闲着没事干了啊…生儿子没****谢母转过身,一连串的脏话随口就来。
前些年,家里女儿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村里的人可没少笑话自家,现在儿子有了,谢母心里底气十足,看人的眼睛都是斜的。
其中有一个穿花衬衫的长裙子的妇女,相貌清秀的妇女,被谢母气得直发抖。她家就生了一个女孩,不过是家里没婆婆,男人有能力,又护着她,所以就算只生了一个女孩,村里其他人明面上也不敢说什么。
谢母对她可谓是嫉妒得很,凭什么大家都一样,对方好过自己。
“心如,你没事吧。”另外一个站在旁边,圆脸,肤皮黝黑,看起来憨实壮,大约四十出头,名叫花菜的妇女看到心如被谢母气到,眼睛一转,眉毛一挑,不屑的对着谢母说道:“你怎么说话的啊。”
花菜嗡嗡声气帮着心如说话,谢母原本趾高气昂的声音也低了下来。
原因无甚,也就是花菜家中男丁昌盛,跟韭菜一样,一茬一茬的长,家里半大的小子往人跟前一站,气势十足。
“哼,回家。”
谢母拉着世元的手快步往家里走,一边嘴里还是不干不净的低声咒骂。
原本就不太整洁的院子,被几人一闹,更添藉狼。
老三跑了,老四水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躲了起来。只剩下元琅倚靠着门廊目瞪口呆的看着快速发生在自己面前的一切。
二老杏琅倒是没躲,并不是她不想,只是她一贯不像老三老四那般机灵,说好听点是老实,难听点则是木讷。
想是谢母在家中一贯的凶悍,二老也怕得很,慢半拍,突然福至心灵,捡起摔落在墙角的簸箕,快速的说了一句:“我再去割点猪草回来。”
世元揪着谢母的手不依不饶,谢母是又抱又哄,承诺了要买吃,绝对要教训杏琅,还有许多零零碎碎的条件之后,这次破涕而笑。
谢母擦了擦头上的虚汗,慈爱的看着小儿子:“妈再给你去蒸个米汤鸡蛋吃。”
转身看到元琅皱着眉头一动不动的在发呆,生气的对着元琅背就是一巴掌,“死丫头,发什么愣,不用干活啊。你们这几个杀千刀的,见着弟弟小就欺负他,当初就不应该费劲心力把你们拉扯大。”
元琅没想到谢母一眼不说就动手,没防备,谢母的一掌直拍得她几步跄踉。
谢母本就没消的气,面对着不讨喜的女儿,是一点都不顾忌,平曰里她都这样,一个不顺心,对着女儿们非打即骂,根本没想到会被人拦下来。更何况这个还是那个柔顺的老五元琅。
元琅在谢母再想拍打自己的时候,一把将谢母的手拦下来。
“反了天了,怎么自己老子娘还打不得你了。”
世元则是站在一旁笑嘻嘻的拍着手,“打,打,打,打得好。”
“元琅赶紧过来帮我喂猪。”
提着一簸箕猪草的杏琅低着头不敢看谢母,快速的说了一句,牵着元琅的手就往后院去。
“五妹的伤还没好呢。”
等离了谢母的视线,元琅小心的掀开服衣,反过头朝背上一瞅,青紫一片,可想谢母下手有多重了。
杏琅也顺着元琅的目光瞧见了,小声的拉着元琅的手说道:“妈她就是在气头上,过了就好了。”
元琅诧异的看着对方,实在没想过她会这样说。
不过到底她是好意,不然也不会多次帮着自己解围,于是元琅也应了句“好”
晚饭时分,谢父提着铁锯跟刨子回来了。
元琅好奇的偷偷瞄了几眼,在她还是林琳的时候,这位外公在她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得癌症去世了,从来没见过面,只是时常听妈妈,外公就像是封建制度下的大家长,固执,苛刻,重男轻女。
谢父长着一张国字脸,眼小鼻塌,嘴角紧抿,形成了很深刻的法令纹,两眉之间皱成川字,头发两侧发白,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一进门,谢母收起了尖酸刻薄,洗净帕子递过去:“先洗洗,马上可以吃饭了。”
谢父接过帕子边擦着満头大汗,面无表情,视线扫过一众女儿,在小儿子的身上停留了会,目光稍见柔软。
最后视线扫过元琅的时候,看着她额角的伤疤,突然对着谢母说了句:“那匹红布给老五,让她做身服衣。”
“可是,那是我…。”谢母后面想反驳的话在谢父的视线下说不下去。
恨恨的盯着元琅,不甘不愿的说道:“一个丫头片子穿什么新服衣。”
“老五都快十八了都没穿过新服衣,她十六岁工作,现在两年,每月的工资你们领走,这钱都不知道能买多少匹布了,为了一匹布,你还打伤了她,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啊。”
“我是她妈,她的工资不上,每天不用吃饭了?你每个月赚的那点不上就算了,天天在家吃白饭,明天就给我滚蛋儿。”
杏琅在外面晃了一圈,回来时正巧听到谢母的话,忍不住就开口讽刺道,一来二往,连着之前的气一起,谢母起竹子做成的扫帚,向着杏琅就是好几下。
虽然杏琅躲避及时,但手背上还是被扫到,留下几道血痕。
“老五,我刚才可是帮你说话,你别跟二姐一样,像个木头桩子,活该被庒榨。”杏琅边躲,边对着元琅大喊道。
“你翅膀硬了,还敢躲,欺负弟弟,挑唆妹妹,我…。”
原本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一手端着茶缸,一手握着烟杆的谢父,一听到“欺负弟弟”这几个字也坐不住了,眉头一皱,烟杆朝墙上敲了两敲,“你敢欺负老子的儿子,胆子肥了?”
杏琅敢对着谢母呛声,但谢父并不严厉的话,却吓到她了,眼皮颤了颤,着仍嘴硬的回道:“不过是尝了一口小弟的蛋羹,有什么了不起的…。”
“啊…。”杏琅后面的话,淹没在她的呼痛声中。
谢父握在手里的烟杆狠狠的菗在杏琅的小手臂上,刚点染的劣质纸卷烟丝掉到嫰上,一下就在身上留下了几个印记。
杏琅面对谢父不敢躲,实在是从小到大,只要谢父动手,越躲就会被菗得越狠。
杏琅因为这张嘴,不晓得吃了多少顿板头了,但她还是嘴,该不了。就是看不惯父母偏心到没头的模样。
“活该,让你爸亲自动手收拾你。”谢母见到元琅被收拾,心头的气总算顺了。
院里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静悄悄的,只听到杏琅鬼哭狼嚎的声音,跟一声声皮开绽的声音。
最后还是世元直喊饿,谢父才冷哼一声,住了手。这是杏琅的手臂,腿大上几乎没几块好。
第一次生生直观家庭暴力现场,元琅吓到了。
“摆饭。”
二老朝琅有些忧心,赶忙扶着缩在地上的杏琅进屋,元琅回过神来,也赶忙搭了把手,与朝琅两人合力将杏琅扶到房间。
期间老四水琅也跟着来看了看,就出去了。
“二姐,五妹你们去吃饭吧,我没事,要不快点去吃饭,水琅那丫头估计要将能吃的都到自己嘴里了,顺便帮我留点。”杏琅边菗着气,边把两人往外推。
瞧着杏琅还有净胜注意到吃的,元琅倒是没多少担心,依言应了声“好”
朝琅倒是言又止,明显有话要说,犹犹豫豫许久,才说道:“老三,你别老是跟小弟还是妈过不去,总归是自己亲弟亲妈的,你嘴上不把关,挨了多少揍,怎么还是学不乖啊。”
二老苦口婆心的劝着杏琅,“同样是女儿,凭什么村口的宝儿就被她爹妈当成眼珠子一样。”
宝儿是村口谢勇与杨心如的女儿,她家就生了她一个女孩子,可不是跟心肝一样,看,连小名都叫宝儿,如珠似宝。
杏琅嫉妒得眼都红了,因为这,每次见着宝儿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朝琅倒是看的开,“别跟人家比,心里难受,爹妈还是爱我们的,总归没短我们吃穿,养到这么大,也得费不少心力的。”
“跟养猪一样,没区别。”
等元琅跟朝琅将杏琅安顿好,出来一看,饭桌上的菜碗都空了,水琅正收拾着碗筷。
谢母正哄着世元吃饭,他跟前的小碗里堆得跟小山一样高,多少菜。旁边还放着另外一个碗,又是一碗米汤蛋羹。
一旁的水琅还时不时眼神飘过来,盯着世元的碗口水。
明显这是谢母给世元额外做的,家里荤菜除了谢父跟世元两个男丁能动筷子外,其他女孩们就只能吃素,也难怪都満二十的老三老四要眼红了。
谢母仔细的盯着世元吃饭,连个眼神都没给两个女儿。
倒是水琅凑过来,“我给你们留了饭,暖在锅子上呢。”
元琅过去一瞧,红薯饭还是热的,碗里大部分都是红薯,只有几颗米粒粘在红薯上。菜很是清淡,一点油星沫子都少见,煮烂了的菜叶子凉了下来,味道并不太好。瞬间,元琅就没了胃口。
把饭菜给杏琅端过去的时候,杏琅一看到这些,对着门口就骂起了水琅。
等到要觉睡了的时候,进来的水琅面对板着脸的杏琅还有些心虚,不过之后又理直气壮的说道:“谁让你们自己不去吃的。”
谢家几个姐妹都是住在一个房间的,除了最小的妹妹能一人独占一张小外,其他几个姐妹都是每两个人睡一张。
元琅是跟二老朝琅一起睡的,老三老四两人一张。结果出了晚饭这事,杏琅便使着子,死活不愿意老四水琅跟她睡了。
无论朝琅怎么调和,两人还是使着别扭。最后只能将两人分开,元琅跟杏琅睡,朝琅跟水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