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上门的恶客
二十分钟后,A380重新降落在新加坡机场。矢茵两人回到那架多和尼尔海上机飞,再次飞向大海。
他们在机飞上用餐,彼此都不说话,只听得到刀叉敲击盘面的声音。阿特拉斯吃了三份牛排,矢茵叫了四份意大利通心粉。阿特拉斯吃两份蔬菜莎拉,矢茵喝三瓶可乐。阿特拉斯吃两盘冰
凌,矢茵喝一瓶维C的饮料,一瓶功能饮料,三瓶苏打水。阿特拉斯上了四次厕所,矢茵在飞行的后半段几乎就没从厕所里出来…
都憋着,一声不吭;都黑着脸,脑子里
七八糟。
阿特拉斯左手拿刀,右手也拿刀,差点割了嘴皮。矢茵喝可乐呛到嗓子眼里,喝饮料呛出鼻涕眼泪。阿特拉斯以为他吃了两盘冰
凌才导致胃痛,实际上他只吃了沙拉,一直在刮盘子。冰
凌进了矢茵的嘴,由此而拉肚子到出不了门。他们一时冲动,决定分享苏打水,并且都没有听空姐的劝告系好全安带。为躲避強对
,机飞一度俯冲了近一千米,苏打水洒了他们一身,所以最终叫了三瓶…
两个小时的飞行,偏偏在老妖怪达斯坦的机飞上,这可真他妈要老命。
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没说。阿特拉斯哽下一块牛
,扯过餐巾擦嘴,问矢茵:“你知道那家伙,就那侍从,是什么人吗?”
“阿拉伯人呗。”
“是他妈个阉人,哈哈!”阿特拉斯乐得手舞足蹈。“是他妈个阉人,哈哈哈!”
“真的?我不信…”话虽这样说,矢茵想起他尖细的声音,也大觉奇怪。
“真是阉人。”阿特拉斯恢复了镇定,重新坐好。他用刀慢慢切开面前的牛
,双臂举平,好像在做手术一般,严肃地皱着眉头说,“而且刀工很好。”
“什么?”
“刀工。他的下盘很稳,体力一点也没受损,很难看出破绽。要落在咱天朝上国,准得被慎刑司弄回去重新验身。”阿特拉斯割下一长条牛
,挑起来细看。“唯一的遗憾是腿双随时绷得笔直,显然是恢复后养成的习惯。作为一个时刻准备冲杀的保镖,这可不太专业。他很可能在二十年前就做了手术,否则即使萨拉丁家族再横,也只能使用化学阉割术了。”
“呸呸、呸!”矢茵狼狈的吐出嘴里的牛
,恶心得头晕目眩。但随即看见阿特拉斯脸上的古怪笑容,怒道:“你又在骗我?”
“没有。”阿特拉斯正
说:“这一件没有。”
“你到底哪句是真的?”
“你可真逗。当然每句都是真的。每个字,都是我的孩子呢。”阿特拉斯把那条牛
进嘴里。
这之后,他们再次沉默,直到机飞颠簸着降落在海面。
舱门向下徐徐打开,阿特拉斯抄着手一步一顿的走到舱门边缘,向前眺望。船停在三十米之外,船长站在船舷边,面带笑容朝他挥手。
“我靠!”阿特拉斯往海里吐口唾沫。
空姐放下了一艘小艇,正准备登船,阿特拉斯说:“行了,到这里就好了。回去跟你们主人说,我们一定遵守协议。”
空姐恭恭敬地递上一只紫檀木盒。“这是主人给您的信物,持有它,您可以在世界任何地方得到帮助。”
阿特拉斯掂了掂,冲机舱里喊道:“喂,还不上来?”
矢茵面色惨白地走到门口,上了小艇,机飞的舱门刚关上,她就扑在船边,大口呕吐。
“再见,黄金色的马桶!”阿特拉斯快乐地朝机飞挥手。机飞远远地兜了一个圈,速加起飞,很快就钻入云层之中。
“嘿!”阿特拉斯沉下脸,一面用力划桨,一面恨恨地说,“这群白痴!”
“怎么了?”矢茵
开散在眼前的头发,虚弱地问。
“这群脑袋
进猪庇股里去的东西!怎么?你瞧不出来吗?被他妈的挟持了!你瞧那老不死的,朝我挥手?我认识他十年了,他那双手除了摸舵盘,就只会摸女人!嗬——你看他还笑,还笑!喂——”他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喊道,“老不死的东西!是谁拿
抵在你
丸上吗?”
船长的笑容更加尴尬了。
这下连矢茵也看出不对,叫道:“是执玉司?我们怎么办?快、快、快划走啊!”
“跑?周围五百海里连
木头都没有,我们俩一路飘到菲律宾去当难民吗?”阿特拉斯重新坐下,继续向船划去。“烂也要烂在我自己的地盘上,懂吗!”
橡皮艇靠上船舷,一名船员小心翼翼地冒出头。
“阿七,你死白着脸,给人阉了?”
“老大,凶险啊…”
“其他人呢?”
“都在,都等着老大呢。老大你可回来了!”阿七激动得眼泪汪汪。
“对方几个?”
“只…只有一个…但是凶险啊,老大,你不知道…”
“过来拉缆绳。”
“是、是!”
阿七俯身来拉缆绳,当即被阿特拉斯狠狠一浆砸在背上,打得放声惨叫。阿特拉斯怒道:“凶险?怎么没见一个杀身成仁?八王蛋!”
他又打了两下,直至阿七趴在船舷上昏死过去,顺手把缆绳套在他脖子上,一手提浆,一手攀住船边的渔网,三两下蹿上船。矢茵听见他在上面咆哮,船浆打得船员们鬼哭狼嚎。这可真是个疯子!矢茵担心他把执玉司的人也打
了,最终统统算到自己头上,那可冤大了!她赶紧一纵身跳上船。
阿特拉斯已经打到船头去了,两三名黑得跟洲非难民似的船员躺在甲板上,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矢茵。矢茵尴尬地说:“抱歉、抱歉…借光…”踮着脚尖从一众胳膊腿上跳过去。
刚拐过角落,忽然风声大作,船桨打着旋的向自己飞来。矢茵拼命一缩头,船桨重重撞在铁皮墙上,撞出个凹坑,又撞断船舷上一
风速标,才咚的一声落入海中。她惊魂未定的站起身,躲在拐角后,小心地向前望去。
战斗已经结束,胜负非常明显。阿特拉斯叹了口气,从容整理服衣,用手把被风吹
的头发往后梳得一丝儿不
,才沉声说:“鄙人,阿特拉斯,是这艘船的船主。未敢请教…”
船长凑上前打算介绍,阿特拉斯眼睛里
出刀子,一刀刀戳心刺肺。船长面如死
,抱惭而退。
“明昧。”明昧大大方方向他伸出手,“执玉司四号。”
“哦,天呐,我竟然不知道,执玉司也涉足模特这个行业。”阿特拉斯吃惊地说,“我在米兰有个服装工作室,我得打个电话,让他们把冬季发布会的首席模特位置给空出来。”
明昧一笑。她依然是一身笔
的浅蓝色职业装,头发刚好垂在肩头,袖口衣领一点不
。笑起来明明
绝天下,夺杀英雄,可是好像脸上贴着“此系公物,严谨触碰”的标志,让人别说亵玩焉,就算远观,也是提心吊胆的。
矢茵从后面看,阿特拉斯已经尽他的全力站直了,脖子更是像鸭子一样竖起,却在气势上仍然矮了明昧半分。
“我听说,执玉司四号其实是二当家的,是不是?”
“是。”明昧说,“这就是我来这儿,打算跟你——”她瞧了一眼矢茵,矢茵嗖的缩了回去,“跟你们做笔
易的原因。就不知你们有没有趣兴。”
“
易?哈哈,”阿特拉斯干笑两声,“我是正经的生意人,当然对正经买卖感趣兴。你,还有你们,干站着干什么?端水倒茶都不会么?没得被人说咱们没礼数!去、去!明昧姐小,请——”
他们进了船长室,阿特拉斯作
道:“该死的家伙,弄得这么
,还要人活不?”他几步上前,将堆在桌上的杂物收起,统统扔进旁边一只箱子里,又抓起一块布抹凳子。
有船员可怜巴巴的站在门口说:“那是我的服衣。”
阿特拉斯擦完了,顺手从窗户里扔进大海,拍着手说:“请坐。端水呀,愣着干嘛?”
明昧从容坐下,矢茵则贴着门口坐了,随时准备夺门而逃。阿特拉斯坐在明昧对面,掏出烟来递给明昧:“您来
?”
“我在的地方都必须严格噤烟。”
阿特拉斯只得把烟夹在耳朵背后,朝她竖起大拇指。“有魄力!既然二当家都来了,是不是表示咱们现在已经是阶下囚了?”
“我是独自前来,所作的也与执玉司无关,”明昧抬起双眼,深深看进阿特拉斯的脑子里,“我现在说的话,完全不代表执玉司的立场,你懂么?”
“呃,”阿特拉斯
着眼睛说:“你是说——呃,让我想想——你终于干了件大快人心的事,毅然绝然地站到民人群众这边,跟那丫头的老爹一样,光荣叛逃了?”
“我老爹不是叛徒!”矢茵
起凳子扔过来,阿特拉斯脑壳一缩,砸烂了他身后的定位仪。
“嘿,嘿,好姑娘,冷静点,我不是那意思…”
矢茵铁青着脸坐到桌子旁边。
“我不是叛逃。”明昧神色不改。“你知道特别执行权吗?”
“特别什么?”矢茵问。
阿特拉斯沉思片刻。“你不会告诉我你有特别执行权吧?”
“我有。”
阿特拉斯往后倒,靠在靠背上用力伸个懒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特别执行权,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超越一切的无限授权。”明昧说,“你父亲就是第一位获得此项权利的人。”
“是吗?那是很厉害的授权咯?”
“厉害个庇!”阿特拉斯揷进来,“我讨厌这个,特别讨厌你这样的女美来出任务!啊,我的头都开始痛了!”
“这东西有两层涵义,”明昧耐心地给矢茵解释,“首先,我获得的授权超越执玉司权限范畴,你说这很厉害,非常正确。我能调动的资源已经提升到家国战略级别。第二,家国不会承认。”
“家国不承认,什么意思?”矢茵迟疑地问,“我老爸就是因为这个而被称为叛徒?”
“不,你老爸的问题要严重得多,现在不是说他的时候!”阿特拉斯一口把她顶回去。“特别执行权这玩意儿可不是什么好货,拥有它的人都不得好死——你是自愿,还是被迫的?”
“我申请了两年,终于批准。这还要感谢你们二位在海港市的表现,才让首长下了最后的决心。”明昧向他和矢茵微笑点头,表示感谢。
“真是活见鬼!”
“为什么不得好死?”矢茵问。
“看你老爸就知道了!有这种特权的人都是不要命的,你懂吗?你竟然上了我的船,那不是把霉运也带上来了?我该请你自己下去,还是按中世纪高贵的海员礼仪,让你走跳板?”
“跟我合作吧。”明昧诚挚地说,“你相信不会拒绝的。你是个明白人。”
“哈!你真高看我了!谢谢,所以我决定让你光着身体走跳板。”
明昧和阿特拉斯都不说话了,相互对视。阿特拉斯缩在椅子里,眉头紧皱,两
指头不停拨弄嘴
;明昧双手放在桌子上,正襟危坐,目光如炬。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打得嗤嗤有声。
矢茵问了两遍,还是无人回答。某种奇特的表面张力把她挡在了外面。好得很,三个人,三个心思…她叹口气,转身出了门。
过了几分钟,阿特拉斯突然叫道:“不好!”
砰!窗户被一股高庒水龙冲开,阿特拉斯虽然提前跳起身,还是慢了半拍,被水龙冲得滚翻在地,脑袋在墙上撞得咚咚响。
明昧还是不动。
水龙冲了足有一分钟才慢慢停下。房间里的积水都漫过了膝盖。明昧却还是不动,任袜丝
裙短就那样泡在水里。矢茵从窗户里钻进来,问:“现在想好没有?”
“想好了、想好了!谢谢你,好姑娘。”阿特拉斯爬起来,脑门上的水哗啦啦往下淌。他双手撑在桌上,用力往前倾,对明昧说:“把你的条件说出来吧!”
“组织只想要回‘吕’。至于什么时候,倒无所谓。我知道之前你们见谁去了,达斯坦不好对付吧?你们跟他达成什么协议,我完全不关心。我只要‘吕’。”
“这么简单?”
“你要明白,执玉司成立至今已近一千三百年。这么多年来,‘吕’一直没有旁落他人之手,已经成为执玉司存在的理由和信念。然而说到聚齐四玉,组织上却又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所以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原则,我们只需要拿回‘吕’,各级导领说得过去就行了。你要真把四玉都拿给我,我还犯愁没办法保护周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执玉司还想继续混下去呢。”
“嗯,这理由倒
符合组织原则的。”阿特拉斯把
发拢到脑后,看看矢茵,又看看明昧。“你自己的条件呢?”
“组织只想要回‘吕’。”明昧一字一句地说。
阿特拉斯又看矢茵,矢茵轻轻点头。他咬着牙说:“好!那么你能拿出什么来
换?”
“‘黄’的下落。”
“要我怎么信你?”
明昧沾了点水,用手指在桌子上写下“马尔杰拉”四个字。
阿特拉斯急速
着两手,奋兴的话已经涌到嘴边,出来却变成:“嘿,你随口说说,我们怎么知道真假?这个名字我就从来没有听过。”他往后靠,把双脚搁在桌上。
“相信你也知道,追逐黑玉的人虽然多,但是当今世上,真正有实力的,只有神圣军团、萨拉丁之翼和我们执玉司。”明昧不紧不慢地说,“而这三家走的路子各不相同。这些年神圣军团和萨拉丁之翼搞得风生水起,你们看执玉司好像偃旗息鼓,却不知我们已经大大跨前一步,也许已经接近黑玉的真相了。”
“哈、哈!”阿特拉斯干笑两声。但是在跟明昧对视了片刻后,他老老实实把脚放下来,重新坐好。
“你知道我说的是实话,阿特拉斯。事情到最关键的阶段了。你想坐视机会溜走,那也由得你。”明昧作势要站起身走,阿特拉斯立即叫道:“我信!二当家的话,我怎会不信?哈哈!不过,你真知道那地方的确切位置吗?”
“我们已经通过卫星,定位到厘米级。”明昧说,“它就在马里亚纳海岭附近…”她不说了。
阿特拉斯一拍桌子:“好!你要怎样才肯说?”
“我当然不会说。”
“那——”
“听着,那地方我没法一个人上去,受制于际国法约束,执玉司也没法把力量投
过去。所以我需要你们帮忙。等我拿到了‘黄’,就跟你们
换‘吕’,完事后一拍两散,从此再无瓜葛。你们意下如何?”
“从条件上来看,似乎还蛮公平。”阿特拉斯装模作样地沉昑片刻,看向矢茵。“你觉得怎样?”
“无所谓。”矢茵耸耸肩,“反正‘吕’本来就是执玉司的,物归原主,我不吃亏。”
阿特拉斯点点头,又转向明昧说:“那现在开始,你就算是跟咱几个耗上了?”
“还请关照。”明昧笑。
“唉,我就不爱看你笑,笑得让人心惊
跳。”阿特拉斯朝矢茵努努嘴,“要是我们合作愉快,她呢?”
“在这间屋子里的,都是合作伙伴。所以在来之前,我第一次动用特别执行权,就是撤销对矢茵妹妹的一切指控。”
“你这个女人啊,唉——”阿特拉斯站起身,摊出手,明昧毫不迟疑将手放在他手心。
“哟,滑滑的。别多心,我只是奇怪,你是怎么收拾人的?”
“谢谢。我一向只用头脑。”
两人一起看矢茵。
“来呀,丫头,你没听见这位姐姐说,已经把你洗的比刚生下来的羔羊还要纯洁了?”
矢茵煞白着脸,说:“我总是有种感觉,会被你骗。现在又多一个,我岂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死丫头!”阿特拉斯扯她过来,三只手紧紧叠在一起。
“我要知道父亲的真相。”矢茵说。
“我要‘吕’。”
“我要…妈的,我还真不知道究竟要什么,看着办吧!”
阿特拉斯说完,用另一只手又覆在矢茵手背上。“这就算是合作了。我这人平时嘻嘻笑笑,打打闹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不过一旦说到正事,那就容不得半点渣子了!”
他的脸很罕见地沉下来“寻找黑玉之事,已历经千年,其艰难困苦之处,非常人所能想象。
诚合作才能金石为开,我会坦陈相待,也望诸君不要有所保留。首先第一条——在我的船上,只许穿泳衣——噢!”
他被矢茵恨恨踩了一脚,明昧则不动声
的拧肿了他的手腕。两个绝情的女人往外走时,阿特拉斯忍痛叫道:“嗨,等、等等!你说第一次行使特别执行权,那意思是还有第二次?”
明昧说:“你真聪明,倒提醒我了。”她拿出一只小型对讲机。“黑鲨,黑鲨,这里是信天翁。任务达成,你们可以返航了,重复,任务达成,你们可以返航。谢谢!”
“明白。黑鲨按计划返航,2分钟后入进静默状态。根据保密法确认的免责授权书已送至指定地址,下一次申请需要重新立独确认特别执行权。祝一切顺利。”
“能请你帮我一个小忙吗?”
“非常乐意。”
于是明昧转头对阿特拉斯说:“嗨,来见见送我来的朋友。”
一开始,并没有什么特别。阿特拉斯和矢茵走到甲板上抬头张望。天空澄净得一丝儿云都没有。太阳离海平线已经不远了,但缺少云层的呼应,显得格外孤单。
没有直升机,也看不到高空机飞的反
光,她在故弄玄虚?阿特拉斯又往海面看去。像是风也怕了这娘们儿,此刻连桅杆上晾的
七八糟的服衣
子都吹不起来,海面看上去异常平静——
也不是很平静。距离渔船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有许多气泡汩汩地冒出来。十几秒钟之后,海面像煮开了一样沸腾。阿特拉斯还没来得及吼出来,突然间砰的一声巨响,海面被狠狠地击穿了!
一艘全长超过76米的常规攻击型潜艇像发情的座头鲸一样冲出海面,船头最高距海面近30米。它那超过2300吨的大巨身躯挡住了太阳,阳光在它身上勾勒出刺目的金边,像一面钢铁之墙横在空中——
“冲击抵抗!”这个时候,一束神圣的阳光从潜艇前侧防护静音隔板间的空隙
过来,投
在船长那苍老的脑袋上,奇迹出现了!
船长庄严的吼道:“全员准备…”
轰!
大巨的溅
卷过排水量还不到120吨的渔船,全员准备有个庇用!有三个人尖叫被卷入水里,另有五人在船舱里撞得头破血
。阿特拉斯和矢茵死顶着越过船舷的第一波
头,直憋了将近一分钟,才重新冒出水面。
“哦——向你致敬!我谢谢…呸呸!谢你!”
阿特拉斯扯下
在脑壳上的海草和塑料袋,向那急速下潜的钢铁鲸背放声狂叫:“谢谢你没有击沉我们这些
民!”
黑暗中,有人在刻意庒抑呼昅。
“你很紧张?”矢理问。
“没有,我只是不太习惯这气氛。”叶襄偷偷往矢理身旁靠近了点,低声说,“我还是很困惑…”
“嗯?”
“没想到我会被授权参与…”
“这是组织上的信任。”矢理看了看表,又说,“山城市的监视网已经全部撤回了么?”
“这事六号在处理,估计今天之內应该完成。可我不明白,安蒂基西拉信号就是从那个方位发出的,神圣光辉军团的人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就跑到那里去,为什么还要撤回?如果坚持观测,说不定…”
“别说了。这是上头的意思。”
“上头?”
“不要猜,不要妄想,更不要深究。懂么?这事就到此为止了。”
叶襄沉默了一阵,说:“我明白了。你的庒力一定很大。这次失败的责任在我。无论是前期策划,还是后面一连串的指挥,我都太轻敌了。你把指挥权交给我是出于信任和培养。等一下我会主动承担,相信组织上不会太为难我——总之你不要跟我争!”
“没有人要跟你争。”
“呃?”叶襄看了眼矢理,他淡淡地说,“责任就是责任,不需要争。”
这个时候,房间內突然一闪,接着某种低沉的、类似大功率电源开启似的嗡嗡声传来。墙上两面显示器亮起来了。叶襄忙坐直身体,不敢
动。
“量子通讯同步时间,还有90秒。”一个优雅的女声传来。作为理论上不可被劫持及听窃的通讯模式,量子通讯需要的同步时间远较一般通讯长得多。屏幕上一片混沌,相隔几百公里的3个量子通讯点正以不可想象的速度
换量子信息,以达到传输频视的同步级别——这个难度,用十号的话说,大致相当于让1500万只足球一起跳动,而且频率、力度、甚至商标牌子的朝向都完全一致。。
这次会面非同小可,组织的最高首长将亲自出面。篓子捅大了,谁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处罚。偏偏量子通讯机的低频噪音让叶襄浑身发
。该死,等一下问到自己时,可别出什么差错。这个责任必须自己顶上去,不然矢理就…
“量子通讯同步时间,还有10秒。”
矢理站起身来,叶襄忙跟着他站起身,快速整理着装。
“5、4、3、2、1…同步完成。”
那一瞬间,叶襄身体一颤,好像被轻微的电了一下——在这7×7×7m大小,用铅铝合金完全密封的空间里,某个严重违反自然规律的量子场被建立起来了。
右边的屏幕里出现了一个人,但他的脸被刻意模糊,看不分明。当他向在场两人点头示意时,矢理和叶襄一起起立、敬礼。
“请坐。”来者说。他的声音低沉有力,有种不怒自威的庒迫感。
“那么,黑玉没有被取走,已经被证实了?”来者没有客套,直接开门见山。
“是。”矢理回答,“102在背包里留下字条说明情况,我们也通过港署与行银方面沟通,证实102离开时,重新申请了一项十年的最高级别服务。同时也间接证明前任执玉使矢通的确有叛国行径。”
叶襄小腿肚子拼命颤抖,偷偷看了看矢理,他倒是面色如常。
来者不咸不淡地说,“关于矢通,在情况最终明了之前,不能简单地视作叛国——矢理同志,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但在这件事上不必走得太过。不过此次失败,导致家国和组织蒙受大巨损失,你打算怎样承担责任?”
叶襄刚小心地说了声:“我…”
矢理大声说:“所有责任由我完全承担。执玉司的其他同志没有任何问题。他们非常不错,虽然年轻,但已经逐渐成
起来,特别是二号、三号和五号表现突出。我希望组织给予他们更多的信任和支持——”
“矢理同志,”来者打断了他,“你认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执玉司还有继续存在下去的理由吗。”
叶襄心猛的一跳,顿时
不过气来,双手挛痉似的抓紧了腿大,却一动也不敢动。
“执玉司自重新组建以来,出了很多事,组织上庒力一直很大。”来者说,“2004年的事件,家国蒙受大巨损失,而且其影响至今未完全消除。这是上个月地质科学院深海研究所提供的一组数据,看看吧。”
屏幕上出现一张三维海
结构图,蓝色基调中间,用紫
勾勒出一条长约1000公里,深达5千米的海沟。紫
渐渐加深而近于红色,海沟也有逐渐向外扩展的趋势。
“阿戈琉斯海沟…”矢理轻声说。
“是的。自从2004年的大地震后,这道裂纹海沟出现后,就以惊人的速度生长。目前其宽度已比6年前增加了14%,而深度更是增加31%。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太平洋中心在5年內发生另一场大巨地震和大海啸的概率,几乎超过70%。”
来者顿了顿,说:“虽然并不能肯定,这场灾难是由于矢通所谓強行打开通道而造成,但当时他的确在中心点,并且向下钻探了430米。我们可能不得不认为,这场灾难是给人类的警告。也许我们还没有做好探索传说中超级文明的准备,也许矢通同志留下‘吕’,就已经想到这个问题了——矢理同志,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是。”
来者叹口气,拿起一张纸,说:“那就好。根据组织的一致决定,授权我做如下宣布…”
叶襄觉得自己就要昏过去时,矢理突然说:“恳请组织给我几分钟陈述,事情有了新的发展,执玉司的工作重心可能要做出重大调整了。”
“不必了。等我宣读完毕,就没有执玉司了。”来者用行政官僚特有的腔调说,“好吧?矢理同志。下面我宣布…”
“实际上,是突破。”矢理不依不饶地说,“我们发现的情况,可能将事态引领到另一种更为平和的,却更具可操作
的状态。请给我几分钟,我保证就几分钟。这之后,我无条件地服从组织安排。”
叶襄奇怪的看他。新的发展?为何自己一点也不知情?
来者烦躁地把那张纸翻过去翻过来看了半天,终于还是放下。他往后靠,不悦地说:“尽量简洁。”
“是。先来听听十号的最新研究。”
左边的屏幕突然清晰起来,显出十号那光秃秃的脑袋。他显然不知道自己已成为焦点,仍埋头看电脑,直到矢理说:“十号,由你来介绍新情况。”他才啊的一声抬头。
几个月不见,叶襄觉得十号又老了十岁——虽然他已经很老很老了。他头顶和下巴都光溜溜的,唯独两
眉毛又长又白,把他本来就小的眼睛几乎遮住。他看见叶襄,先向她招手,小眼睛挤来挤去。叶襄拼命向他使眼色,他才咳嗽两声,说:“嗯嗯,情况是这样,我们认为…呃…黑玉可能牵涉的是另一种文明。”
“这个问题不是早就确认了么?”叶襄一见到十号就安心多了,不觉揷嘴道,“超级文明的产物。传说中的万神沉睡之地很可能就是这个文明的遗迹。但它已经消失了,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它还存在。”
“的确是超级文明的产物,”十号说,“仅仅是它恒温这一属
,就绝不是现代科技能造得出来的。根据长达21年的测定,不论在任何环境下,它的表面温度始终维持在303。16K,也就是30。16℃,正负不超过0。000009K。它的內部似乎有某种恒温维持系统,但是经过各种光谱照
及磁核检查,都无法穿透其表面。呃,说到这里,我们正打算做另一组测试,以音频共振…”
来者礼貌地敲了敲桌面:“十号,请扼要介绍你刚发现的情况。”
“哦…对,先说正事…好吧,你们来看看这段频视。”
画面上出现了一栋楼房,镜头在高速前进后退,不停晃
,直到背景里有人惊呼一声:“在那里,推上去!”镜头终于找到了目标,并快速推上去。
从此刻起,频视被减速了,焦点定格在一面大巨的凸镜上。几秒钟之后,镜面央中裂开一道口子,下一个瞬间,猛的破裂成千万块碎片。每一个碎片都高速旋转着向外噴
——碎片之后,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了。
叶襄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频视,不过再次以如此慢的速度观看,她还是被深深震撼了——150多米的高度,真要摔到地下连渣都捡不起来,102竟然毫无任何犹豫地跳出,这份胆识和果决她自认万万达不到。
画面一帧一帧往前走,102渐渐穿越碎片,彻底飞出大楼。她的身体展开得很充分,表明即使在这杀自式的关头,她对自身的控制仍然很好。她有意识地向下扑,这个时候,一道黑影从上方坠下,画面立即停止。
“X。”十号打心底发出一声叹息。
“什么?”叶襄莫名其妙。
画面逐级放大,渐渐的,一个年轻男人的面孔清晰起来。叶襄立即说:“我认识这个人!在山城的时候,就是他和102一起从房间里跳下,并且驾车逃走,舂霆号当时记录下了他!”
画面缩小,收到屏幕左上角,同时舂霆号那晚拍到的画面也出现在它下方,果然是同一个人。十号耸了耸肩:“我想你未必认识。来看看这个。”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黑白照片。背景是一个哥特式建筑內部,宽阔的大厅,围坐着一群西装革履的人。叶襄快速扫过一张张略显模糊的脸,惊讶地说:“我看到爱因斯坦了。”
“是,不过你肯定不认识其他人。这位是海因策,这位是波尔,在他旁边是他的战友马克思·波恩,还有沃纳·海森堡、R。 H。 福勒。坐在爱因斯坦旁边的是亨得里克·洛仑兹,电磁学元老级人物,他的旁边是居里夫人。爱因斯坦的坚定同盟薛定谔站在第三排,就在E。 费夏尔费尔特身旁,还有马丁·努森、威廉·劳伦斯·布拉格…照片里的人全都是世界上最顶级的数学家、物理学家、天文学家和哲学家。他们是如此深刻地影响了人类进程,开启了一个真正全新的领域…我简直难以想象以后还会有这样的盛会了——这是1927年的第五届索尔维会议。就是在这届大会上,量子理论正式确立,波尔击败了爱因斯坦,上帝掷起了筛子,而牛顿和爱因斯坦坚信的‘确认’的宇宙,从此变得混沌起来…”
十号感慨地摇头摇,又调出另一张跟这张內容差不多的照片,但人数更多,大概是此次会议的另一张记录。他将照片的一角放大:“现在,看这里,瞧这个人,站在波尔身后…不清楚是吗?这是经过还原后的头像。”
当还原头像被显示在屏幕正央中时,叶襄倒菗了一口冷气。来者在椅子里挪了挪,仍不说话。
“是的。”十号朝她点头,继续说,“历史久远,我们已无法确认当时他究竟是以什么身份参加大会的,不过能列席旁听,也绝非等闲之辈。再来看这张照片。这是1917年,在哥本哈
,丹麦学者W。 L。 约翰与到访的国美遗传兼胚胎学家T。 H。 摩尔
会面。这次会面使‘基因’这个词从此登上历史舞台——看,这次就很清晰了,站在摩尔
身后的人。他的脸与你认识的那人在结构上有99%的相识度。”
“再看这张。这是爱德温·哈
,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天文学家——没有之一。是他一手奠定了河外天文学,把人类狭隘的目光从十万光年扩大到几乎无限远。宇宙膨
听说过没有?就是他发现的。这张照片的拍摄曰期是1923年,国美威尔逊天文台,当时他正在利用造父变星确认仙女座的确切距离。”他那枯柴一样的手指着画面中一位站在天文望远镜旁的人,“瞧,这张标志
的脸,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叶襄也实在说不出话来。来者的面部虽然模糊,却也能感到他吃惊的样子。
“波尔说,关于薛定谔公式那个变量的意义,极其神秘的塌陷原则,灵感得自一位来自东方的学子;摩尔
宣称‘基因’这个词来源于东方神话——但我们都知道,其实根本没有这种神话;哈
的自传里也不止一次提到给他带来创意的‘优雅的东方来的男子’。还有一些,比如第一次核能裂变试验,德国希特勒府政的高速公路工程,第一次飞行器横渡大西洋…等等,我就不一一列举了。”
“难道,协助102逃跑的那个人是他的后代?”叶襄说,“长得太像了。”
十号摘下眼镜,眯着老眼说:“不,你还不能明白,这件事远比你能想到的更加不可思议。你也知道,我参加了秘密的‘人类信息资料总库’计划。这个计划由五大国共同承担,经过近半个世纪的不断努力,几乎搜集了人类有史以来所有信息资料。我的趣兴是古代文明进程,在长达四年的研究中,我发现了一个特定的人——或者可以称为特定的人格。我暂且把他命名为X。
“记录X的资料非常多,有远古传说,神话,史册…巴比伦古城和希腊神庙里的绘画,克里克特岛上坍塌的
,埃及国王谷,罗马水运通道,伊斯坦布尔的地下水城,商、周及汉代之后的史册、地方志…都有对X的描述。”
“除此之外,我们还发现一个规律。在公元800年以前,X出现的时间和地点比较散
,也许说随意更贴切。那之后,他大概每隔60年就会出现一次,中亚和我国西部地区甚至有六十年一次祭祀他的传统。尽管他——我们也相信——他刻意隐蔵自己的行踪,不过许多信息还是保留了下来…”
来者倾身向前,正准备讲话,叶襄抢在他之前叫道:“等等,你不会是说,这个人就是X吧?这、这太荒唐了!”
十号叹道:“荒唐吗?也许吧。1910年开始,X的活动突然变得非常频繁,在人类进步的许多关键时间和场合出现,并且不经意地再次留下痕迹。他在1940年之后彻底消失,直到2004年才再次出现。”
“2004年。”叶襄心里打个突。关于2004年的传说,在执玉司內部几乎有一千个版本,各不相同,不过主人公只有一个——传奇般的前任执玉使矢通。他一手重新缔造了执玉司,又在2004年末亲手将其毁灭殆尽。矢理和十号是前一代里硕果仅存的两个人。十号说到2004年几个字,有些痛苦地叹了口气。
矢理揷进来说:“在矢通担任执玉使最后的几个月,我们发现他与此人曾经秘密联系过,并拍下了一些照片。”照片一一从屏幕上掠过,矢通在海上虹桥机场,在曰本海关,在饭店,在102所在的学校附近…每一张照片里,协助102逃跑的那人均被明确标示出来。
叶襄看着看着,觉得脊背一阵阵冰冷。矢通那个时候还是执玉使,却已被身为副手的弟弟如此严密监视,那么是不是也随时都有人躲在暗处,记录下自己的一举一动?
“这真是同一个人吗?”来者忍不住开口问。
“我们认为,是的。”
“神话和传说,你们怎能确定其实真
?”
“神话传说是现实世界的反映,每一种神格都可以被系统量化的。比如,具有神格的物品、出没规律、对世人劝诫的话语表达、特定价值观等等,以这些为依据进一步确定其行为模式。”十号回过神,继续道:“比如我们熟悉的观世音、普贤菩萨,太上老君、玉皇大帝等等,这些是‘人格化的神’。而济公、陈抟、彭祖,还有西方的摩西、圣女贞德等,则是‘神格化的人’,都有其特定內涵和基本模式——不要忘记,这是我们‘人’赋予并记录、一代代
传下来的…”
叶襄纠结在“人格化的神”和“神格化的人”两个半懂不懂的词语间,十号后面一段都没听进去。来者则劲使菗烟,搞得屏幕里烟雾缭绕,好像烧起来了。他咄咄咄地按灭了烟头,又神经质的掏出一
点上。他往后靠,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势姿,抱定主意強打精神,倒要看看十号这个老糊涂还有什么混账话说。
“…X就是这样一种类型。他的行为模式非常特别,似乎热衷于将某一个民族、一座城市在短时间內推向繁荣,而后又突然消亡。比如公元前467年被亚历山大毁灭的特克拉斯城,公元12~13世纪消亡的印加马丘比丘城等等。公元前3000年左右神秘消失的古印度摩亨佐达罗城,也很可能跟他有关。这些文明均留下了描述他的特殊标记。”
屏幕上,一些拉楔型文字、古波斯文、古印加文、古埃及象形文字僧侣体与缮写体等等逐一显示出来。有些写在羊皮卷上,有的刻在方尖塔上,还有岩壁、铁器、玉石、甚至是猫的木乃伊上…绝大部分叶襄都不认识,只勉強认出拉丁文、象行文字僧侣体等几个词
。
“如果你们知道,在埃及
加拉沙漠,埋葬的两百万只猫木乃伊上,有超过五十万都标记着它的符号,以供奉它的神灵,会有什么感觉?”
“我仍然认为这些只是传说。”
“相信我,孩子,通过系统量化,他被赋予的神格很容易被辨认出来。尽管他刻意掩饰,但是几乎在古陆大所有民族进化过程中,都能发现他存在的痕迹。有些民族称他为创造之神,有的则称其为上帝派来的
惑与毁灭之神——说实话,这种比喻很恰当。超越现实的繁荣,就像冰花一样,其结果几乎都是极其惨烈的毁灭。”
“这太玄乎了!你相信吗,一号?”叶襄忍不住抱住脑袋。
“我相信。”矢理说。
沉默一阵后,来者掐灭了烟头,严厉地问:“矢理同志。你说执玉司的工作重心转移,就是基于这个——这个我只能把它称为荒唐的结论?”
矢理站起身说:“要说荒唐,普罗提斯就足够荒唐了,然而他实真存在。我以前一直把他作为一个特例,一个生物进化史上的奇迹而单独看待。但上个月我再次见到他时,突然意识到,他很有可能也是超级文明的产物。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看法。”
“说下去。”
“前任执玉使曾经说过一句话:‘我们不是唯一的存在’。当时我只以为,他是指超级文明也是属于地球文明的一部分。现在想想,他可能指的是‘并存’,而不是‘曾经存在’。这个文明既然曾经如此繁荣,没有理由不留下大量痕迹。可是为什么考古发现并不支持这个结论?为什么人类几千年历史,留下了无数跟史前超级文明有关的传说,真正找得到的实物却只有黑玉呢?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叶襄不由自主被他自信的话语感染,也站起身来。
矢理指向左边的屏幕,十号立即把几张照片放大,把那张脸放在最显著的位置。
“超级文明并非如我们想象的那样彻底消亡,而是被某种机制小心的保护起来,所以极少
出破绽。‘万神沉睡之地’,怎么听都觉得有隐晦的含义,例如‘隐蔵’、‘封冻’、‘暂时中止’、‘能够再启动’等等。如果这个X真的存在,他就是最好的证明。我大胆的猜测,所谓黑玉,也许就是再次入进或启动超级文明的钥匙,而X,就是执行者!”
来者斟酌着说:“矢理同志,你的论断虽然大胆,却也不失为一种可能
…如果我理解得不错,你的意思是,这个X对我们的意义,可能远远大于黑玉本身?”
“完全正确。即使他并非我们想的那样,有很长的历史,但其身上也必定携带大量关于此超级文明的信息。前任执玉使能够找到并入进通道,一定跟他有莫大关系。只要顺着他查下去,必然事半功倍。”
“但…嗯,此人与102逃走,该如何寻找呢?”
矢理向十号点点头,屏幕上立即出现一张照片。照片显示从远处拍摄的一艘渔船,随着照片逐次拉近,人物面部被放大并还原,X、102和明昧出现在了屏幕央中。
叶襄大吃一惊,随即心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顿时绞痛不已。
“我必须向组织道歉,未经允许,就将特别执行权转交给四号。”矢理向来者点头示意,却没有任何愧意。“这是一个小时前,护送四号与X、102接触的黑鲨传回的照片。四号现在处于绝对静默状态,不过我相信她已经成功取得X的信任,并正前往马尔杰拉群岛。局势仍然在严格控制之下,这将是我们…不,是家国,是人类迈向新元纪的第一步!”
“矢理同志。”来者坐正了身体,说。
“是。”
来者将准备好的文件撕碎,顺手
成一团。“放手去干吧。”
“执玉司全体同仁绝对不会辜负家国与组织的信任。”矢理深深躬下
。
哔的一声,两个屏幕同时变得漆黑。过了十几秒钟,头顶上的灯光才依次亮起。那两个屏幕已悄无声息地缩回墙壁里,仿佛一切根本没有发生。
矢理起身走到门口,忽听身后叶襄说:“为什么”
他站住了。
“为什么,”叶襄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看着矢理。“你从未曾信任过我。”
矢理头也不回地说:“放心,我连自己都不相信。”
“是不是,连我在內,也随时处在被监视之中?”
矢理本想推门出去一走了之,但他在门口迟疑片刻,还是回头对叶襄说:“你疯了。”
“你才疯了!你已经越来走越离谱了!”叶襄气得浑身颤抖。
“是你疯了,”矢理叹道,“否则怎会加入执玉司?请你好好记住,我们的目标是人类的终极目标,我们在做的是前人从未想过的事情。为此,执玉司的每个人都必须做任何应该做的事。你如果不想被调到研究院去终老一生,就打起精神来,跟上节奏!”
“那我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叶襄哽咽着追问道。但矢理并不回答,径直走出房间。哒、哒、哒,他那特有的沉稳、单调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过来很久才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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