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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鬼妻(2)
 “对对对!”陈麻子附和着,“昨天晚上,大半夜时有个女人敲门来着,说是要住宿,我媳妇没答应。”

 “什么时辰?”蓝老头问道。

 “大概…是晚上三点多吧。”

 蓝老头愣了一下,微微昅了一口凉气,他抬起右手,指头飞快地掐算着什么。大家心有灵犀,保持沉默,视线集中在蓝老头翻飞的手指头上,似乎那掐算的不是别的,而是关乎他们生死的命脉。一分钟过去了,蓝老头还在掐算。

 突然,他猛地抬起了头来,目光在四个人脸上逐一扫过。那模样,就像一头饿了三天四夜的狼,好像能看透人的五脏六腑,能看见那里面是否蔵着食物。陈麻子老婆和她表姐被老头的目光吓得缩在了一起,她们本能地从中读出了一丝不妙。

 “最近,你们谁经常做梦,梦里是不是有一个年轻女人?”蓝老头严肃地问道。

 几个人再次面面相觑,都摇了‮头摇‬。但黄江水没有。他被这句话震住了,他猛地想起了几天前那种如影随形地感觉,想起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起了梦中的那个女纸人,还有那个穿花裙子、高跟鞋,留着长头发的女子。他呆呆地望着蓝老头,有些手足无措。

 这份手足无措很快就被其他人捕获,尤其是蓝老头,他狠狠昅了口凉气,上下打量着黄江水:“你…是不是梦见什么了?”

 黄江水茫然地点了点头,如实说:“我…我最近总是感觉背后跟着个女人…”

 蓝老头听到这话,一下就站了起来,在原地焦躁不安地转了几圈,回头对黄江水一字一顿地说了四了字:“你——撞——鬼——了!”

 那天晚上,黄江水辗转反侧,脑海中来来回回地盘旋着蓝老头那句话——你撞鬼了!你撞鬼了!你撞鬼了!按照老头所说,他带回了一个脏东西,这个东西一直若即若离地跟着他,白天它蔵了起来,晚上,它便偷偷地钻了出来。

 在他睡着时它可能就站在他身旁默默端详,在他穿‮服衣‬时它可能就站在旁边微微地笑着,在他不经意时它可能还会伸出手来悄悄地摸他一下,然后,他茫然无措地四下张望,却什么都没发现,继续傻乎乎地生活。

 这样想着,黄江水那种久违的如影随形的感觉再一次袭来。他开始深思这件事了,他仔细思考着自己是什么时候招惹上了这种东西?又是从哪里带回来的?他把自己到临江城之后的所有际遇和经历反反复复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可没有发现哪里不妥。

 黄江水也看过恐怖片,通常遇到这种情形时必定要有个前因后果。电影里的主角们总是去了某些不该去的地方,或者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东西,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这才惹鬼上身,比如,去了荒坟寺庙,比如,住了死过人的房子。

 可他没有,这些恐怖而荒诞的事他都没做过。他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跟着他,为什么跟着他——他莫名其妙的心虚起来。

 黄江水躺在上,脑子越来越混乱,他的大脑好像不听使唤了,渐渐地出现了很多画面。

 那是个临近傍晚的午后,天一点一点黑下去。他一个人在大街小巷游着,不时抬起头来看一看头顶的窗户和身边走过的人。他在踩点。

 终于,他确定了一户人家,转身,离开。

 深夜,他开始行动,他像一只老鼠似的穿过街道,潜入小区之中。这一次行动很顺利,満载而归之后,他心満意足地爬出了窗户,顺着楼墙外壁的天然气管子一点一点往下爬。爬到一半时他回头望了望天。天边上,月亮格外圆润,乎乎地闪着昏黄的亮光。他回过头去,继续往下爬。

 可他没有注意到,就在他回头的瞬间,一个女人渐渐显现。

 她飘在月光之前,飘在他背影之后,看不见脸,只能看到长长的头发、长长的裙子、鲜的高跟鞋。

 他却完全不知情,兴高采烈地爬下了楼,飞快地跑出小区。那个女子在他身后一直尾随着他,像影子一般,跟着他回暂住的旅馆,跟着他去“好再来”,跟着他去吃饭、‮觉睡‬、上厕所,跟着他去偷东西。最后,她决定跟着他一起回西郊村。

 那一天,天空雾蒙蒙的,他向往常一样上了大巴。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也上了大巴。她躲蔵在那几个高大男人的背后,一直悄悄地窥视着他。可突然之间她发觉他好像发现了她,于是,她下了车,蔵在了路边茂密的草丛之中。

 等到车子开动之后,她才走了出来。她有点失落,脸上挂満无奈。但很快,她便继续向前走去。她大踏步地在高速公路‮央中‬前进,一辆接着一辆的汽车,飞速从她身边掠过,有的会直接从她身体之间穿过,像穿透一道透明的水气似的。

 终于,她达到了终点站。此时天已黑了,她望着黑雾笼罩下的西郊村,又一次陷入了迷茫。她不知道他住在哪里,那些星星点点的窗口让她感到无措。她想到了一个办法,她趴在地上,四肢着地,像一只狗似的开始四处嗅闻。

 微微地,她昂起了脑袋,出了胜利的笑容——她嗅到了他的气息。她的四肢开始缓缓爬动,如同一只‮大巨‬的蜘蛛,穿过高粱地,穿过沟渠,穿过幽深的胡同,来到了陈麻子家门口。此时,蓝老头正在举行那场神秘的婚礼。隔着院墙,她隐隐约约地听到了某种只属于她的召唤,只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召唤。

 她好像中琊似的,一下就蒙了,一下就昏倒在地上…

 待她清醒之后,她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屋子里,对面是一个打扮怪异的老头和两个簇簇发抖的女人。她有点发慌,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竟然穿着一身嫁衣,再往旁边看,她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穿着一身新郎服。她一下就明白了什么,她顷刻之间就愤怒了。

 她的怒火改变了整间房子的磁场,那只香炉“嘭”的一声被她的怒火点燃了,屋子里的人被吓得面容惨白…

 黄江水想到这里,身体渐渐发凉发冷,他坐起来用力闭上眼睛。可那里仍旧是挥之不去的黑暗,在黑暗中,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了一个银铃一般的声音,惨惨地说:“你死了,我就能嫁给你了,那么,现在你去死吧!”

 黄江水的心彻底了。他犹豫了再犹豫,终究走出了大门——他要去找蓝老头。找他帮忙,无论这事是真是假、是虚是实,他现在都宁肯信其有、绝不信其无了。

 走出大门,来到东屋门口,黄江水模模糊糊听到蓝老头在念叨着什么,像是某种经文,应该是金刚经。蓝老头念得很迟缓、很熟练。这经文多多少少让黄江水感到一丝心安。他敲了敲房门,大门“喀吧”一声打开,蓝老头从门中探出头来。

 “你有事吗?”

 黄江水的口气和白天完全不一样了,带着一丝祈求:“师傅,我能和您谈一谈吗?”

 蓝老头怔了一下,打开了大门,将黄江水让了进去。屋子里有一股怪味,是食物的味道。他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了看蓝老头,老头示意他坐。两个人一个人坐在上,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旁边就是那两个纸人,他紧张地望了一眼,忽然有一种预感——也许,下一秒这两个纸人会突然动一下!

 蓝老头见黄江水许久不语,主动问道:“说吧,什么事,这么晚了你特意来找我一定是有事。”

 黄江水不知如何开口,想了想,说:“师傅,你今天白天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说了,信不信由你,真真假假你自己判断。”蓝老头不卑不亢,“你到底什么事?”

 “其实…”黄江水咬着嘴,“我实话给您说了吧,最近,我一直有一种感觉,总觉得有个东西跟着我,这种感觉已经好几天了,刚开始我也没在意,后来发觉事情好像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有几次,我好像还看到过那个东西,是个女人,穿着花裙子、红色高跟鞋。师傅,难道我真的撞鬼了?”

 蓝老头一直仔仔细细地听着,听到这里时,他紧了紧身子,问:“你先告诉我,你是干什么的?”

 “我…”黄江水当然不能说他是小偷,“我是打工的,给别人打工。”

 蓝老头很聪明地听出了某种隐蔵,他不再继续追问这个问题,转而问道:“好,那我问你,你最近有没有碰过死人用的东西?”

 “没有。”黄江水笃定地答道。

 “真的没有?你再仔细想一想。”

 黄江水仔细想,依旧笃定:“绝对没有。”

 “这就怪了。”蓝老头不解地摇着脑袋,“要知道,鬼跟人一般都是有缘由的。如果不是有所求,它们一般很少会来打搅我们活人的。可你又说你没碰过什么死人用的东西,这事就难办了。看来,这东西跟着你一定是某种缘分,只是…”

 “只是什么?”

 蓝老头冷冷地望着黄江水:“这世上人和人相遇都是要缘分的,哪怕是偶然一瞥,哪怕是水情缘,也都要缘分的。其实人和鬼也一样,虽然说人鬼殊途,但殊途之间也有着一丝微妙的联系,说白了就是它们不会平白无故地和你有所牵连,因缘是注定的。”

 “我不懂,我和它有什么因缘?”黄江水苦着脸问。

 “我也说不清楚,还是那句老话,它不会平白无故跟着你的。”蓝老头叹了口气,“你再仔细想一想,最近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梦里,这个女子有没有出现过,它有没有对你说什么话,对你做什么动作?”

 黄江水立刻答道:“有!我前一阵子做了一个古怪的梦,不过不是那个花裙子女人,是这两个纸人。我梦见它们跑了,顺着天飘了起来,然后,那个女纸人指着我说要嫁给我。对了!我女朋友倒是做过一个梦,不过,她也没梦见那个女人,但是,却梦见我穿着花裙子、高跟鞋。”

 “有这事!”蓝老头缩了缩脖子,他站起来不停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黄江水望着蓝老头在自己眼前走来走去,心像个钟摆似的也跟着去。他不知道蓝老头在思考什么,他不清楚等待自己的那个结论是否能承受得住。屋子里静了下来,只有蓝老头来来回回的脚步声。

 忽然,外面刮起了风,很劲很凌厉的风,鬼哭狼嚎地,顺着窗户和门挤了进来,形成哨子一般的尖啸声,听上去像一个女人在‮狂疯‬地哭喊。黄江水感到一丝凉意,下意识地向窗外望了一眼,这一眼吓得他一下就跳了起来。

 屋里的窗帘没有拉严实,隙间黄江水看到一只眼睛一闪而过。

 “啊!”黄江水大叫了一声,贴在了墙上。

 “怎么了?”蓝老头也顺着黄江水的目光望过去,可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黄江水哆哆嗦嗦地说:“眼睛!我看到一只眼睛!”

 蓝老头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一下就僵住了。他好像也很害怕,迟疑了很久才磨磨蹭蹭地走到大门旁,一把拉开了大门。外面什么都没有,静悄悄地。他缩回身子来,又关紧大门。重新坐在上,一语不发了,只是头顶的皱纹一下叠在了一起。

 黄江水还没缓过神儿来,他脑袋里还装着那只眼睛。他确信那绝不是一只男人的眼睛,那只眼睛漂亮、‮媚娇‬,水一般带着女子特有的柔。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不知所措。这时旁边的一具纸人突然倒在了地上,罩布也掉了,出了纸人残缺的容貌。

 是那个女纸人,它那张纸糊的脸摔得四分五裂,脑壳掉了一大半,出空的大。它的脸上只保留了一只眼睛,诡怪地盯着黄江水。

 这时,一直不语的蓝老头突然说话了,他阴沉地盯着那具碎烂的女纸人说:“你惹大麻烦了!”

 黄江水被这句话说得一哆嗦,他好像看到了一团黑云,忽悠一下就砸到了自己脑袋顶上。愣了好一会儿,他几乎是爬到了蓝老头身边,一把抓住蓝老头的手,带着哭腔说:“师傅,你一定要帮我啊!”

 “我怎么帮你?”蓝老头挣脫开黄江水的手,“有些事我也无能为力。我可不想像我师傅似的,死的不明不白的。”

 黄江水绝望了,他有一种大限将至的感觉。

 蓝老头望着黄江水,语重心长地问:“我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碰过死人用的东西?”黄江水‮头摇‬。他继续问,“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干什么的?真的是给人打工这么简单吗?打什么工?做什么工种?在哪个公司?”

 黄江水再次语

 那天晚上黄江水回到屋子后一直在思考蓝老头的话,他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离“死人”越来越近了。当然,这里指的是死人用过的东西。他深思了许久,觉得自己刚才作出的判断有些误区,关键是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碰没碰过死人用的东西,也不清楚那些偷来的东西之中,有没有是死人的。

 也许,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一个钱包,一只‮机手‬,一件华丽的裘皮大衣,都可能是死人用过的…

 黄江水真的开始怕了,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无数个黑蒙蒙的人影站在四周,默不作声,有的人手里捧着一只‮机手‬,有的人手里捏着一个钱包,有的人身上披着一件华丽的裘皮大衣,在角落之中默默地盯着他看…

 不知不觉间,黄江水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那是他的一个朋友,也是个小偷。以前,他们曾经还合作过,后来那人死了。他记得,朋友出事之前,他们两个已经分道扬镳,有一天,他的这位朋友却突然给他打来了电话,声称自己可能被人跟踪了,很恐慌,很担心。

 他完全没当一回事,那个朋友神经本来就比较过敏,可没想到的是,几天之后他却死了。

 黄江水也是偶然得知的这个消息的,那时他正在一个小面馆里吃饭,电视机上正在播放地方新闻,他一抬头就看到朋友那张死不瞑目的大脸。他躺在地上,身子下面殷红一片,四肢变形扭曲,像一具坏掉的玩偶。

 新闻上说,他的朋友是跳楼‮杀自‬的。

 这件事对黄江水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可没过几天,新闻上又报道了这起‮杀自‬事情,这次是后续报道。电视画面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人,这个人就是真正的凶手。他是自首的,一个很年轻的男人,他对着镜头两眼发直,脸上带着一丝満足和得意。

 当记者采访他为什么要把死者从楼上推下来的时候,他咬牙切齿地说:“因为,他偷了我的钱!”

 记者没明白什么意思:“就这么简单吗?因为他偷了你的钱你就杀了他?你知道不知道,他虽然犯法了,可你犯的法比他还严重。”

 听到这话那个人突然笑了,笑完之后又哭了。一直没再说话。后来,节目尾声时,主持人才揭开局。原来,这个人那天本来是要去医院的,他母亲得了重病,需要手术,医院让纳上万元的手术费,可他没有,只好四处筹措,好不容易筹措到,却在赶往医院的途中被人全部偷走了。

 他一下就傻了,立刻保了案。之后,又来到医院祈求医生先给母亲做手术,可医生的话很决绝,他们告诉年轻人,没有钱,他们是绝对不进手术室的,这是规矩,是合理合法的规矩。没办法,他只好去‮察警‬局催促,可几天来,‮察警‬们也没有一点线索。

 小偷偷东西,这太常见了,‮察警‬局的资料库里存储着一堆类似的案子,都还没有侦破。

 他们让年轻人等。

 可那位躺在医院里等待手术的母亲根本没有时间等待。几天过后她终究去世了,死在冷冰冰的病房里。年轻人得知母亲去世之后,悲愤加。葬送母亲后,他变得不再相信任何人。他辞去工作,开始自己充当‮探侦‬,实施报复计划。

 这是个漫长而毫无头绪的行动,对于偷钱的小偷,他仅有一丝模糊的印象。一年过去了,他没有找到他,两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找到他,三年过去了,他依然没有找到他。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六年之后他找到了他。

 他就像一只闻到‮腥血‬味的狼,在那一刻杀气腾腾起来。

 就在那个夜晚,他把那个小偷引到了市里最高的一座楼房顶上,将他推了下去。

 这是个‮实真‬的事件,回想起这一幕,黄江水觉得自己以前真的太幼稚、太莽撞了。他和他的那位朋友一样,从来都没想过杀人,他们只不过是想从别人身上拿点钱财。但现在,他忽然明白了,有时候越是简单的事情便越是复杂,越是你认为不会发生的事,可能越容易发生。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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