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4章 有哪些党羽
耿照不敢妄加揣测,只得打蛇随
上,硬着头皮续道:“此事问诸正道七大门派,只会得到个‘不’字。盖因黑白两道恩怨纠葛,难解难分,凭空掉下来个排纷止斗的噤令,解了他们降妖伏魔的借口,以前能做的,现下不能做了,哪个愿意?
将军纵有心将琊派纳入管辖,使其改琊归正,这些所谓正道人士必定多方阻挠,遑论向琊派传达将军的旨意。”
反过来说也是一样。琊派高手们野惯了,要他们木枷加颈,自缚低头,只怕是难上加难。凡是“招安”之前,必先经历尸山血海、惨烈厮杀,待其力竭势衰,始能为之,便为此故。
“除非…”慕容柔不觉微笑,界面道:“有个琊派服膺的主儿,率领麾下,主动投效,方能解此两难之局?”
“也要有清明如镜的主司,大度接受才行。”耿照小心道:“魔宗七玄高手,自来是琊派中最难节制的一群,如今属下已得其五,众人意气相投,知将军心怀天下,愿效棉薄,只求有此良机,必不相违。将军明鉴…”
“慢!”慕容柔举起白生生的右手,眯眼冷笑:“这‘心怀天下’四字,足可杀人,故本镇于此,丝毫不敢放松。”
“…若杀的却是旁人,将军以为如何?”慕容柔笑意倏凝,连锋锐的视线都于顷刻间消散一空,俊美的脸孔宛若玉雕面具,生机尽绝,自此才显出真正的冷彻。
所有的表情、温度…俱都由这张脸上褪去,空
得不带一丝实真感,然而不知为何,耿照却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慕容柔,他从未像此刻这样,在不经意间
出防备之势,但少年吐出的字句已然无法停止。
“岳宸风可以坏事做绝,仍不牵连将军,盖因他所领俸禄,一直都挂在东海臬台司衙门的名下。属下乃白曰
影城之典卫,真要有人为此负责,也该是一等昭信侯才是,与将军毫无瓜葛。”
在绮鸳的报告中读到这一条时,耿照也是错愕不已。难怪迟凤钧迟大人在不觉云上楼与岳宸风同席时,神情会是这般无奈。将军欺他,可说得上“过份”两字。
若说“虽有江湖,亦无江湖”的理想是
之以利,耿照的客卿身份,便是除弊的一着妙棋。真要有人追究起来,查证之下赫然发现:耿照根本就不是镇东将军的部属,他的顶头上司乃是
影城主独孤天威,以独孤天威跟平望都小皇帝的深厚
情,要栽他这条谋反的罪名,怕连指控之人自己都不信。
“这虽不是慕容柔那厮重用盟主的主因,但毕竟也是原因之一。”从耿照处听闻此事,蚳狩云安慰他之余,亦不忘指出关窍:“这就是慕容柔的习惯,有了习惯,就有破绽。
他不是贪图小利,想省些粟米银钱,才将客将寄于他人名下,而是这人小心惯了,他不信任江湖人,却舍不了江湖人的好处,为保自身,才从他处借将来用。攫此破绽,便有可乘之机!”
(我…抓住那个机会了么?)短暂的沉默,对阶下俯首的少年来说,彷佛有一季那么长。倘若可以,他并不想与将军这般赤
地角力,把这些心机城府全摊开来说,只要信任将军的决断,全心执行命令就好。
可惜将军的蓝图并不是他的。猎犬与猎人的关系,不仅会在“同逐一麋”时决裂,各自拥有不同的目标,也将使他们走上歧路,从此分道。
将军察觉这点了么?他能不能──或说愿不愿意──同注定分歧的对象合作?直到将军轻声笑了起来。耿照猛然抬头,恰
着那双含笑的姣好凤目,慕容柔掸了掸扶手,淡道:“惊险过关哪,耿典卫。
你说了这么一大套的笨话,还好有一句足够聪明,本镇一向不用蠢人,现在我勉強能相信,你或有节制麾下的能耐,不致被人牵着鼻子走,在对付幕后的阴谋家时,不会一声不响地便丢了性命。”
“多…多谢将军。”耿照愣了片刻才回神,一抹额汗,所费心力丝毫不逊于一场剧斗。慕容柔敛起微笑,正
道:“你隔墙说话的心意,我能明白,然而本镇从不浪费时间玩这等小把戏,我能看穿他人说谎,但我要说起谎来,谁也不能看穿!
以后所有的事,直接向我禀报即可,巨细靡遗,不得隐瞒。七玄盟中的门派组织、高手来历等,我通通都要知道,你的人若是违法犯纪,休想本镇护短。明白了么?”
“属下遵命。”慕容柔呷了口冷茶润喉,又问:“你方才同罗烨说的,还有什么人知道?”耿照如实回答:“除同盟中几位长老,还有属下的结义兄长、观海天门教下的胡彦之胡大侠,以及镇北将军的千金染姑娘知悉。”慕容柔点头:“将盟中知情之人,于清册上标出,此后不得再传,违者视同违律,须有个处置。”
“是。”“在这里,你是我向
影城借调的客将,行事须依军法。”慕容柔道:“公余你干什么去了,本镇无意干涉,就像我从不管底下人做甚消遣,莫违法犯纪便是。
然而行军打仗,首重保密,军机不密,十万大军也就是夜一而已,况且敌暗我明,你不能节制手下,便是
我越俎代庖。须极力避免此一情节发生。”“…属下明白。”“你知古木鸢是什么人了?”
耿照悚然一惊。他想过将军或能从自己的叙述中推得此事,只是没想到会是这般单刀直入的问法。在镇东将军出手前,他至少要同“古木鸢”见上一面,亲口问他,关于刀尸…关于自己的一切:为什么是我?我是什么?你们,到底想要我怎样──“看来,你是误会了什么。”
将军淡漠的语声将思绪拉回了现实。慕容柔起身离座。“…跟上。”掀开青帘,缓步而入。这不是耿照头一回来到将军办公的內堂。第一次来,慕容向他展示了壁上的巨幅东海地图,吐
他那为君王平定四方、混一宇內的“世间大恶”耿照为其惊人气魄所折,甘效犬马,从中获益良多。
许久未至,几案上仍是堆満公文,同印象里横疏影的书斋颇有几分相似,但文书的海量不可一概而语。
慕容柔命他在四壁燃起牛油巨烛,将堂里照得明亮,书案后的粉壁仍被青布所掩,蔵着将军的恶愿与野心──“揭下来。”慕容柔命令他。
耿照将垂于壁前的青色布幔扯落,失声惊道:“这…这是…”熟悉的巨幅地图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在粉壁之上,贴得密密麻麻的大小纸张,有的是将军几案常备的
纸,也有寸尺不一的纸片字条,全用米粒之类浮贴在墙上。
乍看杂乱无章,再看得几眼,才发现纸张似是各自成团,将偌大壁面分割成几个团块,纸张密集处分别写着题旨似的大字,有“三乘论法”、“旧驿遇袭”等十余处标注,当中甚有老胡追查的少女拐带案,显然是在这几个月间,越浦发生过的诸般案件。
纸张上头,不但有朱笔批注,圈起来的字句上还钉着大小各异的钉子,拉起一条又一条的彩
丝纟,将十数个团块上的各种讯息牵引联系,或因果相连,或求同存异,每条线的背后都隐含着巨量的归纳分析,必有深意,可惜过于繁复,无法一望即知。
其中一条较
的红线昅引了耿照的目光。这条线通过了将军初到城外破驿的行程,上头列出了知晓这份行程的关系人,继而通过籸盆岭的
民暴
事件,指向曾捐赠米粮与灾民者。连到征用九转莲台的大跋难陀寺、打款到“三江号”江水盛名下的四极明府委托,以及三江号月来遭窃一案,据说什么也没丢,只有存放陈年旧帐的老库房积灰上,多了几只半截脚印,宛若怪谈,令人背脊发凉…红线不止通过大部分的团块,也从各团块连到央中“三乘论法”那区,最后汇于一张写満姓字的纸头上。
纸上绝大多数的名号,无论是原有的,或明显是后来才添上的,都被朱笔一一划去。唯一圈起的一个是“迟凤钧”旁边以朱笔标着“姑
”两个小字,未被杠红的,还有其余九个名字。
耿照在九人当中,几乎找到了他目前已知的所有“姑
”成员,包括横疏影在內。换言之,即使将军所知远远不及耿照,再给他一点儿时间,又或多些线索,将东海搅得天翻地覆的神秘组织“姑
”就要被镇东将军慕容柔从幽影中揪出,没有一个人能逃得掉,而古木鸢甚且不觉!
──这…这是何等惊人的
见啊!世上真有这样的人…这却又如何可能?“如你所见,”身后,慕容柔淡然说道:“我不是教你吐
秘密,是确定你知不知道而已。
我缺的几处关键,方才在你的叙述当中,俱都一一补齐,这九个名字又能再划掉几笔。”说着踏墩而起,又补
上几条长长短短的
红绳,拈起案上半干的
笔,杠掉几条名字,圈起了“横疏影”、“琉璃佛子”当然还有古木鸢的真身。
“…是不是简单得很?”面貌姣好的中年文士下得绣墩,退到案前,仰望填
了巨量讯息的纸片墙,像开解了极其困难的字谜,又或完成一组繁复的燕几图似,微眯的眼中涌现情感,有得意、有疲惫,也有一丝宽慰般的松弛。
“我以前在內…我一直都很擅长这种游戏,看人与排设燕几图,从来难不倒我。”忽喃喃道:“难怪有几处我总觉不自然,难以自圆其说。‘古木鸢’的目的,若是引出背后的阴谋家,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耿照犹豫片刻,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握拳道:“追捕‘古木鸢’之前,能否让属下先与他见一面?我…有些事想当面问清楚。”慕容柔回过神。
“你这便要收网了?背后的阴谋家是谁,意
何为,有哪些
羽,都弄清楚了么?拿下古木鸢后,你自己能不能对付得了阴谋家?你要用什么罪名收缴古木鸢,证据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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